夏天的气候总是没有什么规律可循,昨天还是好好的太阳,第二天就变了脸色。
工作了大半夜的杜青从梦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不记得昨天的梦,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摸黎曼的枕头,他喜欢摸着她得头发睡觉,手指摸过的枕头,凉凉的,黎曼已经悄无声息的去上班了。
杜青眯睁着眼,隔着窗帘扫了一眼外面的天,平时他喜欢把厚厚的窗帘拉起来,沉入最纯粹的黑暗中,像是回到妈妈的子宫一样,温暖踏实,可以特别放松的睡过去。而黎曼的习惯却很不一样,她会把厚窗帘拉开半尺宽的缝,借着外面清晨模糊的自然光线起床,穿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洗漱化妆离开房子。当太阳慢慢升起,光线会投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把杜青唤醒。而今天似乎有点阴天,房子外面好像又额外加了一层灰色的窗帘,屋子里仍然不那么明亮。
杜青从枕头底下摸到闹钟,看了一眼,居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昨天故事的大概框架已经梳理完成,今天一定要开始画,这部作品一定能成为自己最好的一部作品,所有的承诺会在这部漫画中得以实现。他努力说服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滚到工作台去工作。
杜青在脑海中再次回忆起昨天的框架,一个神秘的女孩来到黑暗的地下城……他躺在床上,一遍遍在脑海中思考细节,结果一不留神他又睡着了,昨天找到了方向,大脑过于兴奋,精神高度紧张导致体能消耗过大,而事情一旦完成,精神和肉体都会迅速放松,变得更疲劳,而且他觉得躲在梦中不由自己控制的心情更惬意些。
快到中午时,杜青终于彻底从床上爬起来。他按照每日的习惯,点根烟,然后溜达到阳台,以俯视的角度检查一下众生们的生活。今天天气不太好,这个时间楼下人并不多,很多菜贩也并没有出摊。他抬头看天上的云,不断的在聚集变黑,恐怕是又要下雨了吧。
杜青皱了皱眉头,他讨厌这种天气,总是让人紧张和心情郁闷。以前仅仅是不太喜欢,觉得雨天出门麻烦,现在则是恐惧。尤其是夏天那种伴随着暴雷的大雨,这种天气雷声和闪电才是主角,雨声不过是一种小儿科的附属。
看了一会儿灰蒙蒙的天,他觉得窒息,这样他的感觉很不舒服,想赶紧躲到窗帘后面去。这时候,他看到楼下小马路对面的IC卡电话亭边上,戳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长雨衣的男人。男人似乎在往电话亭上贴小广告,杜青心里轻笑:“这种天气贴小广告?马上就要下雨了啊!”正在此时,黑衣人突然快速扭头,并且转过身来,朝杜青的方向盯了过来。
明明两个人在空中隔了4,50米的距离,杜青却能感受到那种眼神的冰冷,他想躲开,却被男人的眼神紧紧地黏住了!那种目光在杜青身边隔离出一个虚空的的空间,不再有天空,不再有世界,不再有其他人……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并不是害怕,有点紧张,有点熟悉……这种莫名其妙与陌生人产生空间交流瓜葛的事情,杜青不擅长……
手里的香烟已经燃烧完成,火的热力灼到了杜青的手指,他慌忙松开手指,把烟头从阳台上丢了下去,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很随意,万一楼下有人可怎么办?他赶紧从阳台探出头,朝楼下看去,楼下是一片光秃秃的草地,有一些半死不活的月季长着几片可怜兮兮的叶子。万幸!他收回视线,再看向那个电话亭,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估计只是偶然吧,他正好看到这个方向,正巧看到我而已……”杜青对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他回到房间,拉紧窗帘。去客厅草草吃过还留在桌子上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立即又回到电脑前,简单整理了一下昨天的提纲,让思维沉淀下来,打开音响配合着大提琴喑哑低沉的乐曲开始画图。很快,杜青便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忘了周遭的一切。ωWW.chuanyue1.coΜ
风吹散了天空所有的云,满月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这个城市的街道,如此安静。
风继续,垂落几片不那么执着的树叶,一片片慢悠悠的飘落,有一片树叶,顺着月光落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里,最后落在一个姑娘的脸上。姑娘的脸色如月光一样皎洁,轻盈透明像一滴月光流下来的泪。
树叶再次被微风吹动,轻轻晃了晃,在姑娘脸上滑动。姑娘缓慢睁开眼,皎洁的月光对她来说也过于强烈,她眯着眼,透过睫毛,望着圆圆的天空发呆,她似乎在跟夜空中的月亮对视。
周围阴影里,似乎有未知的东西在蠕动。一群人缓慢凑过来,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很健壮,还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女孩吓得赶紧坐起来,警惕的望着这一群人。
“你们……是谁?”她主动询问,声音由于紧张有明显的颤音。
这群人还是没人说话,默默的盯着她看。看过来的眼神,有的人警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同情,有的人愤怒,有的人贪婪……然后他们都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月亮。
“我是被你们绑架了么?这里是哪儿?”女孩见似乎没有人有伤害她的意图,壮着胆又问了一次。
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青年男子发了一个不屑的音节:“嗤!”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空中的月亮收回,瞥了一眼女孩。
“绑架?你可真敢想!要真是绑架你,你得乐的晕过去,哼!”青年男子说完,继续盯着月光,不再理会女孩。女孩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问什么问题了。
那个小男孩一直在观望他们的对话,然后凑到女孩身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南,我死的时候6岁,你死的时候几岁啊?”
女孩在发愣,听见小男孩的话,下意识回答:“我叫萌萌,我死的时候……死的时候?”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吃惊的瞪着眼睛。
“你不知道吗?你已经死了,但凡死在这个城市下水道的,都会来到这里,这里叫涅盘鬼城!”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子对女孩说。
“鬼城?下水道?”女孩似乎陷入了思索当中。“我记得那天应该是个周六,我去面试一家公司并且当时就通知我被录取了。我正在回家,然后外面的雨下的大,我很犹豫等了一会儿……可是我想快点告诉爸爸妈妈我终于找到工作了……再然后”女孩的表情异常痛苦,她抱着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就这样死了么?我还没来得及告诉爸爸妈妈……”
“哼,没来得及的事多了。”青年男子似乎充满了愤怒情绪。“我正准备跟女朋友求婚呢,想超个近路,结果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井盖掀开了,我正琢磨我怎么说她才会答应我呢,结果就这么交代到这里来了!”这时候他脸色愤怒的表情减弱了很多,一抹温柔覆盖住了他整张脸,而一股浓重的悲伤包围着他,向外扩散,周围的人似乎都受到了感染,陷入自己生前的回忆当中有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哭了起来!
“我死的时候,我妈妈还在医院住院,也不知道她现在病好了没有……”女子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哭。她的情绪迅速传染给大家,下水道里的群鬼都哭了起来。
“打住!你们希望把虚空使者吸引过来么?我们不能让虚空使者发现她!”青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制止住了大家的哭声。
说来奇怪,这句话似乎有一种魔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几个实在忍不住哭声的,也只是憋在嗓子眼里,笑声啜泣着。m.chuanyue1.com
之前和善的中年男子插了一句:“别浪费大家好不容易争取到吸收月华的机会,一个月才有一次机会,都是拼过来的!不然下个月就没得活了!”
“没得活?我们不是已经死了么?”女孩被中年男子的话吸引过来。
中年男子正要解释,突然看见远处似乎有黑影在移动,立即闭上了嘴。安静的调整方向,安静的望着井口。黑影停止住,没有继续向前。
小男孩凑到女孩耳朵边,“姐姐,那就是虚空使者。先别说话,我们不想让他们发现你!”说完,小男孩也跟大家一起,望向月亮。
女孩心中充满困惑和不解,但是也不敢再问。想到自己已经是死亡的身份,又陷入了持续的悲伤当中……月光,仍无悲无喜,撒向人间……
“轰……砰!”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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