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腾中市。
秦昊从学校出来，到家门口没有上楼，打开手机看了眼，摄像头正在正常运转，满意点点头，家里有很多零钱，他特地买了这个能连接手机的摄像头。
从储藏室把铁槽子、支架、折叠桌椅和电风扇扛到一辆三轮车上，把带轮子的冰柜用绳索跟三轮车栓在一起，用力站起来蹬着三轮车出发。
“小昊，又不上晚自习！”
“我上晚自习你赚钱给我花啊？”
已经摆上凉面摊子的大叔转头看着一脸花痴的闺女，“喂，别看了，你才刚上初中，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
“小昊，不要骑那么快！上次撞翻我家桌子，还没有教训你！”
“你摆的太外面啦！”
卖麻辣烫的大叔摇摇头，“这小子。”
城中村有许多排挡。
一个灯箱，或者简陋的霓虹灯，闪烁着充满廉价感觉的色彩。
秦昊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烟火气息，最重要的是，这里能赚到钱，能让他活下去。
布满铁锈的烤架和看上去不太牢固的白色塑料桌椅，混杂着粗豪的喝酒嬉笑声音，组成慰藉平凡人味蕾的一方小世界。
在鼓风机的加持下，猛火灶的火焰笔直向上，不时被炒锅盖住，因此发出闷闷的声响，铁勺与铁锅碰撞在一起的叮叮当当声音，是这片世界里最动听的背景音乐。
地上一片狼藉，用过的一次性筷子跟劣质卷纸混杂在一起，靠近下水道口的地方是黑到发亮的油渍。
“羊肉串儿啊！假一赔十，正经羊肉！”
“羊肉串儿啊！不用鸭子肉刷羊油！现穿现烤！”
秦昊耳朵上夹一根圆珠笔，系着已经满是油渍的围裙，手里拿一张硬皮纸当扇子，飞快地来回扇动。
长长的烤炉后面还放着一台大功率风扇，却不是对着烤炉吹，而是反过来，不断把烧烤产生的烟雾吸走。
“一斤羊肉，两个外腰两个内腰，多放辣！”
“弄那么多羊肉干嘛？半斤肉就行，四个外腰四个内腰！腰子不比肉好吃多了？”
“哎，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家的烧烤感觉就是好吃些。”
“谁知道，可能有什么秘方吧，吃就完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鸡好吃不用知道蛋是哪来的，诶，不对......”
旁边摆着几张小桌子，算不上多干净，但已经远超这条街的卫生水平，地方不算大，客人倒还不少。夶风小说
从巷子里黑网吧钻出来的头发蓬松少年，穿着白衬衫解开三个扣子、把廉价西服搭在肩头的业务员，品茶场所里看场子的精瘦黄毛混混，穿着人字拖把体恤衫卷到肚子上面的中年大叔。
烧烤面前，人人平等。
秦昊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
在他所在的高中里，绝大多数学生会随意的参加高考，连查分的密码都忘掉，跟自己的学习生涯告别，浪荡几年之后开始考虑养家糊口，然后成为理发店学徒、流水线工人、外卖小哥。
朋友圈里偶尔会出现几个开豪车、戴名表、拥美女的同学。m.chuanyue1.com
这些出人头地的同学会不断发一些照片，邀请亲爱的同学们去东南亚某个国家旅旅游。
这种学校的晚自习自然没有什么约束力，秦昊经济拮据，平日里放了学就出来摆摊赚钱，养活自己。
“小哥，别看你年纪轻轻，还真有点手艺，我在这条街上吃了个遍，还是你这里味道最正，有什么秘诀？”大叔穿着衬衫，解开三个扣子，领口被汗水浸的软趴趴，西裤配上棕色凉鞋，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
秦昊不吝赐教。
“很简单的，靠火候就行啦！”
一边说着，一边给手里的一把羊肉串刷上调料，料汁滴到木炭上，炸起几粒火星子。
“那火候怎么掌握？”往往大叔级的顾客从来不会有社交恐惧问题，跟什么人聊天都能刨根问底。
秦昊擦擦流到下巴上的汗，又使劲歪着脖子把额头在肩膀的衣服上蹭了蹭，“靠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时间的掌握总是出奇的准确，不用看表，全靠感觉。
不光是时间，对于空间他也有奇妙感觉，例如总是能最大程度的利用一处地方，或者从众多路线中敏锐选择路程最短的一条。
这种感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年前，两年前？
可能是父母失踪之后，自己受什么刺激了吧，书里不都这么说吗？
回过神来，继续开始烤肉。
大叔撇撇嘴，“至于吗，这不等于没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又不会出来摆摊，抢你的生意，要我说，这做小生意还是不如有个编制，虽然不能发大财，但至少稳定，旱涝保收是不是？就拿我来说吧，虽然我们只是个事业......”
大叔的话说到一半，面前就出现一把羊肉串，辣椒孜然被火烘烤之后散发出的香气会劫持人的口腔，他及时闭上嘴，防止口水流出来。
“拿瓶啤酒！”
“八度？”
“喝什么八度，天天喝八度，拿瓶山水！”
八度要八块钱，山水只要两块六。
喝着啤酒，吃着肉串，大叔神采飞扬的打电话，“哎，哎，王科，忙着呢？喝点？哈哈哈，我也就是随便吃点，不能跟你比。”
“哎，哎，刘主任，喝点？唉他们喊得多，我都不想去，天天喝，肝受不了。”
“哎，你说，嗯，这个问题吧，城主府有文件，不是我能做主的，明白吧？嗯，嗯。”
啤酒喝完，肉串没怎么动，大叔招招手，“那小谁，来打包，弄几个饼把羊肉卷起来，我儿子晚上下了晚自习吃。”
看着秦昊麻利的打包，大叔从他烤箱上拽过来一根不知道熟没熟的肉串，不顾烫嘴，吃了起来。
“行，有门儿手艺行，我跟你说，荒年饿不死厨子，好好干，小伙子，有啥事儿找你叔啊，多少钱啊？抹个零啊记得！”
正说这话，突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秦昊还以为他边吃边说话让噎住了，暗叫倒霉，放下手里的羊肉串抬头查看。
却见那大叔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指着右前方一个方向，“那......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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