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经骑了半日的马了,还不曾休息。”天青借着奉茶的时机,眼睛小心的看着李承基,语带担忧。
同样的意思换了个说辞,这句话柳絮之前也凑上来说过差不多的。
欢欢虽然人小,但是主意大的很,除了季舒尤泰和尤嘉禾这三个人的劝能听一听外,别人说一万句都没有用。【穿】
【书】
【吧】
她们此刻都想委婉的让季公子上去劝一劝。
李承基指尖在桌案上轻点片刻,目光片刻不离远处的身影,眸子闪过思索,片刻后,他说:“明旗吧,午时日头烈,她的身子又娇,明日怕会烧得难受。”
天青面露喜色,急忙下去让人打旗去了。
欢欢骑在马上,闭上双眼。
挽弓,搭箭,拉弦。
“嗖——砰!”
熟牛皮筋发出震颤,远处树干上的明靶正中红心,羽尾抖动不止。
不过瞬息,下一箭飞至,擦着上一剑的箭簇狠狠插入中央。
“砰!砰!砰!”
欢欢连射五箭,箭箭中正心。
汗水从额头滑到眼角,她眨眨眼,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的刺痛。
身后高台,色泽艳丽的鹅黄旗子在高台上挥舞着。
【欢欢啊,那边打旗了,狗男人叫你回去呢。】系统也小心翼翼的说,为了让欢欢休息,它连狗男人的名头都用上来。
“我知道,可我不想回去。”欢欢垂下眼:“常荣源,竟然是他……真是该死,可是尤嘉禾……”
系统叹气,她连母亲都不叫了,可见如今心情的复杂,要知道欢欢虽然不说,可是这么多年是真的把尤嘉禾在当成母亲在依恋的。
【先回去吧,为了人渣弄伤自己不值得,你如今的身体还是个宝宝呢。】系统劝道。
谁也不知道,欢欢除了听那三个人的劝还听系统的劝,不过出于种种原因,系统对于欢欢采取一概放任的态度。
“嗯。”欢欢闷闷得应了一声。
她回头望了一眼,后山院大得出奇,多为平地,远山树影,野趣横生,但就算如此,人工精心布置维护的痕迹依旧处处可见。
远处廊庭内,人影缩成小小的,里面有个穿蟹青色外披,欢欢知道,那是季舒。
欢欢架着小马哒哒哒地往回走。
李承基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迎,“今日怎么这样蔫?”
欢欢低头看他,目光中有着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彷徨。
李承基被这个眼神看得心头一软,顿时打定主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小姑娘这个样子,连贴身伺候的人也不行。
他张开双臂,亲自将欢欢抱下马,伸手爱怜地一下下抚摸她凌乱的发丝,像是在抚摸一只无家可归又被雨水打湿羽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幼鸟。
“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李承基无比温和又无比认真地问。
欢欢黏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不松手。
李承基将小姑娘按在怀里,脱下外披,将她完全盖住,就这样抱着一路回了小院。
欢欢眼前一片昏暗,垂下眼,把脸埋进对方的怀里,像是上辈子自己尚且是只幼鸟时,将身体埋进同族的羽毛中取暖。
反正不会有人看到。
李承基脚步一顿,随即脚步加快,在无人察觉的时候给谷雨打了个手势。
他要知道今天小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谷雨左右看了看,趁着别人不注意,脚下运起轻功,闪身不见。
柳絮天青一行随侍的人莫名不敢靠近,只得在身后隔着一定距离跟着。
对于这一点她们也感到奇怪,明明季公子是个脾气再好不过的人了,平日里两个人在一起,她们尚敢打趣逗乐,小姐性子和善,不光不在意她们的‘失礼’,还经常被她们逗笑,若是小姐开心了,季公子一应也是开心的。
不过小姐不在时,季公子通常是没有表情的,但是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正常人在日常无事时大多是没有表情的。
但可能是在小姐面前的季公子太过温柔和善,小姐那样任性磨人的性子竟然也能全盘包容下来,她们经常私下里感叹季公子脾气好的不似真人,以至于对方不笑时与温和浅笑的样子给人明显的割裂。
比如此刻,季公子微垂着眼,只是不想平日里那样微笑,她们看着某种微妙的冷意就袭上心头,让她们不敢冒然靠近。
……
李承基一路抱着欢欢到了小院,南院这边种了一片紫藤,藤蔓爬满了架子,近日正是紫藤二次花开时节,从远处看,一片流丽煌煌的紫。
他单手挽起紫藤花藤蔓,弯腰,抱着欢欢钻进里面的架子。
里面一方别有洞天的密闭小空间,两方躺椅,中间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一盘棋盘,上面一副棋局只下了一半,满地铺满了紫藤的落花。
他将欢欢裹着外披放在躺椅上,从桌下抽出一个小木椅坐在一边,摇晃着躺椅,像在哄一个脆弱的小宝宝。
“好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看不到。”
裹着的茧子晃动两下,慢吞吞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圆润的眼。
由于这双眼睛过于清澈,将漫天绚丽的紫藤萝映照的清清楚楚,像是黑夜里摇曳的紫色梦境——实在梦里才有的美丽梦幻景象。
李承基不由得看的恍了神,等回过神,小姑娘又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缩回去了。
他无奈的笑笑,去拉外披,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哄一直蜷缩起来的小刺猬露出柔软的肚皮。
欢欢被扯得烦了,一下子拉下外披:“烦不烦呀!”
声音脆脆的,眼眸润润,一点都不像生气,像是小动物在炸毛。
她一下子就被自己气到了,真是的,每次生气这幅不争气的身体就拖后腿,一点气势都没有。
“欢欢怎么这样生气呀。”李承基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着去摸小姑娘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
欢欢像被骤然戳破的气球,一下子低落下去。
虽然她不喜欢常荣源,但也确实没想过他也是小南山珍兽温房的恶鬼之一,甚至是罪魁祸首,某种程度上,他比那些少爷还要不可饶恕!
她名义和血缘上的父亲。
李承基把玩着欢欢的手,意有所指,“你以前可不是会让自己生气的性子。”
欢欢忧愁托腮:“确实,可能是书读多了吧。我以前确实不会考虑这些的。”
要是几年前的她,估计会直接杀上去,什么伦理,名声,颜面,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尤嘉禾的,那都是杀完之后才慢慢考虑的事情。
李承基将欢欢的指尖拢在手心,“你若不想直接说,那不妨随便说一句,剩下的我来猜。”
这是李承基哄欢欢的一个手段,有时欢欢小性子上来,偏要别人猜着心思哄,连尤嘉禾都不会这样任这她,只有李承基这样把她宠上天。
欢欢斟酌着,“有一件事情我干了似乎天理不容,但是不干我又寝食难安。”
李承基心念一转,“常尚书?”
欢欢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李承基叹气:“你说过的,仔细想想能让你如此纠结又称得上天理不容的世上不过这几个人,而且你之前真的说过,说你要杀了常尚书,我还答应了你来着。”
欢欢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什么时候?”
李承基略略思索,他几乎过目不忘,尤其是关于欢欢的事情,“两年前,班学,你看不惯常尚书抢常清净的东西,问我金银捧杀能不能杀他,我说要得换个皇帝才行。”
欢欢仔细思索,一点记忆都没了,不过竟然这么早就想过这种事情,那么心头的纠结顾虑反而一下子轻了不少。
李承基继续问:“所以是常尚书欺负你了?他也抢你东西了?”
问着问着,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欢欢从躺椅上爬起来,身上披着过于宽大的外披,头顶一束头发蓬松的翘起,迷茫的眼神显得懵懵的。
“你相信前世轮回这种东西吗?”欢欢迟疑着问。
她发觉自己确实变了好多,原本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一应做事全凭喜好本心,如今读了书,学了道理,反倒平添了诸多顾忌。
“我前世里有你吗?”李承基问。
欢欢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若是有这么长时间肯定记得,而且她前世一生不过一年多一点,那个时候对方早出生了。
“哦,那我不信。”李承基表现得十分镇定。
欢欢:“……”
欢欢恼怒的抽回手:“哥哥!不要开玩笑!”
李承基勾唇,看着小团子恢复了平日里的活力,伸手,又把指尖重新拢回手里,“好,不开玩笑,你继续说。”
欢欢觉得他莫名其妙,清清嗓子,“前世我是一只鸟,然后死掉了。”
李承基:“……”
他看一眼小姑娘的表情,明白了,猜一猜的游戏还没结束,“常尚书害死的你?”
小姑娘纠结的皱起小眉头:“算是,他是始作俑者。”
李承基明白了,大概常尚书没有亲自动手,但是是事情发生的源头。
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一件令他介意很久的事情:“叶邵文,前世也是只鸟?”
小姑娘惊讶的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片刻后,他又说:“小南山?”
小姑娘炸毛一样跳起来:“你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平日里有说这么多吗?”
李承基含笑不语,自然是他对于欢欢用了十二分心的缘故。
“欢欢前世是只什么样的小鸟?”他对这个问题最为好奇。
小姑娘措辞严谨:“金色的羽毛,然后飞起来很慢,个头很小的一种鸟。”
李承基脑子飞速运转。
小南山金丝芙蓉雀,很娇气漂亮的一种鸟,羽毛绚丽璀璨若点金,只在小南山珍兽温房内养有一批。
其羽毛华丽珍贵,因而价值不菲,前朝寿平公主一袭珍鸟白珠群,惹得权贵竞相追捧,翠鸟和小南山金丝芙蓉雀的羽毛是做点翠的主要材料,一段时间内,两种鸟类几乎被捕猎绝迹,令先帝不得不下旨禁止狩猎。
如此之后又十年,先帝小南山狩猎,终于又看见小南山金丝芙蓉雀的踪迹,圣心大慰,下旨建造小南山珍兽温室,用以圈养各种鸟雀,小南山金丝芙蓉雀就是其中主要一种。
“原来是只金丝雀。”李承基摸着欢欢的脑袋,像是无法表达心里的爱怜之意,只能通过浅显的动作表达。
怪不得这么娇气可爱。
“可是上次狩猎,珍兽温室大火,失责的看守已经被处决,一群子弟发现火情有功……我记得,是常大人往上递的请赏折子。”李承基沉吟道。
他看过小南山的卷宗,常荣源又只参加过一次狩猎,将一切都联系起来再简单不过了。
欢欢一听,竟然愣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咬牙道:“好极了。”
她跳下椅子,怒气上头,打算直接去找常荣源算账。
李承基拉住她,慢条斯理的建议道,“常尚书此刻正在户部当值,不如先去砸了他的书房。”
欢欢一拍手,“好主意!”
李承基拉着欢欢,笑着点头。
心里思量着,若是在砸了书房后福寿那边再来砸一趟,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众人的目光就不会只盯着欢欢一个人。
不过最好还是像个办法让常荣源忍下这口气才好。
至于他的命,既然欢欢说要,那他就等等好了。
同时他脑中一一闪过上次温房火情得到赏赐的那些少爷的名字,将他们从记忆中调取出来,重点记在脑子里。Μ.chuanyue1.℃ōM
……
欢欢将常荣源的书房砸了一通,确实神清气爽。
郁气发泄过后,理智又回来了。
参与温房纵火的那些人,九年前是个废物,但是现在不是,他们背后家族海量的资源堆下去,是头猪也会有所成就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大都步入官场,身上领着不大不小的职位,若是都在明年小南山狩猎的时候死了,她没把握全身而退。
到时候若被查出来,别人不说,尤嘉禾和外公怕是要被自己连累得赔命。
而且对于常荣源,毕竟她做的事情是弑父,还是因为在别人听来莫名其妙的前世之说这个理由。
哪一件都不是随便做的。
这些事情到底要怎么谋划还得仔细思量才是。
她将这件事与李承基说了。
李承基虽是笑着的,眼神却有些暗:“欢欢读书确实懂得了许多,你以前从不考虑别人被你连累这件事。”
欢欢点头,觉得这句话今日听了许多遍了,“确实,金詹事教的好,每月十遍《仁训》还是有点用处。”
李承基牵着欢欢,唇角笑容渐落:“可我不喜欢。”
欢欢疑惑:“为什么?明明母亲和外公都十分欣慰。”
李承基看着远方平静的说,握着欢欢的手紧了紧,“总觉得你如果变得懂事,就会与我的距离变远。”
欢欢去摸李承基的额头:“哥哥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承基喃喃道,看着路的尽头:“是吗,可我的直觉从没有出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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