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向着夏季迈动,天气也越来越炎热,可徐州地区不同于北平,炎热不仅没有让这方天地干燥起来,反倒更加重了潮湿。
这让整个燕军将士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身上多了一层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引动着每个人心中的焦躁。
就连甄武也是如此。
“这许是要下一场雨吧。”甄武感受着闷的有些透不过气的天气,感叹着。穿书吧
可一连两天,周边的区域并没有降下一滴雨。
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燕军的继续进军,他们只休整了两日,就从沛县出发,杀向徐州,而且到了徐州城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展开了惨烈的攻城。
这一点,就像甄武没有预料到平安和徐辉祖的动作一样,平安和徐辉祖也没有预料到燕军的行动会如此的快速,甚至超乎他们想象。
而更让平安和徐辉祖吃惊的是,燕军在攻打了徐州城一天后,徐州城内竟出现了内应,从里面打开了徐州城的大门。
一时间,燕军浩浩荡荡的杀进城中,并且迅速的占据了全城,而据守徐州的何福,只能率着大军仓皇的从南城门出逃,向着徐辉祖所在的灵璧县赶去。
燕军得势不饶人,朱棣带着众将一马当先的追杀而去,打定主意要把战果扩大到何福无法再战的地步。
与此同时。
正从灵璧出军打算赶赴徐州的徐辉祖他们,也得到了探马最新的战局禀报。
副将惊骇又大怒道:“何福怎么搞的,徐州如此坚城,一天时间就能给丢了,他是個废物吗?如此误我军大事,老子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他是知道徐辉祖之前定下的计谋的。
徐辉祖本来打算偷偷赶赴到徐州城附近,等到燕军攻城之际,让何福放燕军入城,等到燕军人马进城一半后,他们从后方杀出,让燕军进退不得,如此内外夹击,燕军又逃无可逃,一战便可打的燕军彻底歇菜。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到指定的位置,徐州城就被攻破了!
这如何能让副将接受的了。
徐辉祖也可惜的闭目叹了口气,不过下一刻,他便把心情再次收拾好,快速的拿出地图看了起来。
每逢大事需静心。
为将者不管局势的优劣,必须要保持最高度的冷静,这是他父亲徐达教给他的道理,他一直以来也都做的很好。
他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想着刚才探马禀报的内容。
何福大军逃而不乱,只不过是野战打不过燕军,但只有给他们重新整军的时间,他们依旧可堪一战,问题就是这个时间怎么来。
徐辉祖心中开始衡量起何福大军距离他们的远近,他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距离,默算了一下行军速度,很快得出结论。
不足两个时辰,何福他们必到此处。
那么两个时辰的话。
也够了。
徐辉祖开口训斥依旧在大怒的副将:“你在这里跳脚,又有何用,不知道战事瞬息万变?不知道为将者需冷静应对?”
副将被训斥的没脾气,他问道:“国公爷,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既然诱敌之策不成,那便行伏击阻敌之策。”
徐辉祖招手让副将看地图,然后他手指点在了一个位置:“这里是何福逃亡的必经之路,你通知大军速度埋伏两侧,等何福等人通过后,若燕军还在追击,便雷霆杀出,杀他个措手不及,另外派一队人通知何福,等我们阻敌之后,让他速速重新整军,然后反扑燕军。”
说完,徐辉祖重重的锤在地图上,沉声道:“若燕军见好就收便罢了,若是他们得寸进尺,这一次出其不意,必要杀的他们大败,再顺势重新夺回徐州城。”
副将听完徐辉祖的安排,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神情再次振奋起来,他抱拳连忙应是,然后激动的匆匆下去安排事情。
另一边,朱棣带着众将连续击溃了两支何福殿后的部队,但朱棣他们依旧不肯罢休,朱棣包括甄武等众将都清楚,越早的击溃何福大军,对于他们也是越有利。
所以,这个时候没人说要稳上一稳,全部人都是在想着,要快,要更快。
逐渐的,骑兵和步兵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随着时间的流逝。
当他们马上就要咬住何福大军的时候,他们两侧突然冲出了无数的南军,朱棣震惊的定睛一看。
“京营人马!”
“怎么会是京营的人?徐辉祖不是要驻防淮安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了这里?”
“艹,有埋伏。”
燕军中无数的惊呼传出。
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徐辉祖会出现在徐州地界,也完全没有料到,何福败退的时候,徐辉祖会突然的杀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现在是追击之态,哪有什么阵型可言,被徐辉祖的兵马嗷嗷叫的杀至,一时间无数的燕军瞬间便被斩落马下。
继而整个燕军都出现了大的骚乱。
朱棣吼叫的整军迎战,众将也在快速的试图稳住自己的麾下兵马,但是从两侧杀出的南军仿佛数不胜数一样,让士卒们心中慌乱的胆气大失。
甄武眼见这样必然溃败,手持马槊,爆发出他无双的勇力,立时杀的冲向他们的南军锐气一顿,然后甄武拍马周旋在他的右军左右,试图让更多的士卒看到他大发雄威。
右军的士卒看到甄武如此勇猛,想到甄武以往的战绩,内心中逐渐的安定下来,定神的与南军厮杀起来。
就在他们越来越稳定下来之时,本来被他们追杀的何福大军,竟在这个时候齐齐的向着他们反扑而来。
甄武又是大惊。
对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攻势,让甄武不得不怀疑,这是何福和徐辉祖早早定下的计策。
可若真是之前定好的计策,何福会舍得丢弃徐州城?会舍得死伤两三万人马?这得下多大的本钱。
但若不是之前定好的计策,是谁把何福大败之迹,来了个扭转乾坤。
甄武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此刻他们的步军一时半刻赶不过来,他们骑军先是被徐辉祖从左右突然杀出,若是再被何福大军反扑,他们定然会出现一场大的溃败。
不行!
这种结果万万接受不了。
他一槊捅穿前方的一个士卒后,跃身立在马上环顾了一下整个战局。
乌泱泱一片。
朱棣所在的骑军,张玉的中军,朱能的左军都是一片混乱,甄武回头看了一下他们右军的状况,咬牙喊道:“通知右军所有部将,跟上我,去阻何福。”
随后,甄武见王真就在他的不远处,他连忙让王真率领他的部众去支援朱棣,通知朱棣速速撤退。
这一战不能再打了,必须想办法撤出战斗,要不然越打下去,陷的越深,说不定便成了大败之因。
王真应是而去。
而甄武率着右军旗帜,迎着何福而去。
何福大军十几万,甄武骑军并不多,一时间甄武等人就像一条小小的溪流,莽撞的冲进了大海之中。
另一边,朱棣有了王真的助力后,终于彻底稳了下来。
他如甄武一样,也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当机立断的通知各部边打边退,而王真则周旋在朱棣附近,帮着朱棣阻敌。
战场之中,杀声四起,燕军各部逐渐都一个个的汇聚在了朱棣身侧,护卫着朱棣向着战场外撤去。
可就当朱棣快要撤出来时,他们的后方又出现了一支骑军。
平安不知道何时突破了燕军的后军,步军,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向着朱棣等人冲了过来,距离平安他们最近的王真见状,丝毫没有犹豫的迎了上去。
平安军悍勇无畏。
可王真的部众也非同一般。
两支同样具有百战经验,无畏心态的部队,一时间撞在了一起,他们就仿佛两块钢板一样,猛烈的碰撞出了大片的火花。
又在下一刻,仿佛两只狂暴的巨兽,相互撕咬起彼此的身体。
王真带着人勇猛的冲着,厮杀着,不知道打了多久,他们从平安部众里冲了出来,平安部众的战斗力,让王真感到吃惊和敬佩,如非必要,他真的不想再和这样的部队打仗。
平安部众的人也同王真的感受一样,他们见王真冲了出去,也不想再和王真纠缠,可这个时候王真却不知道朱棣是不是已经撤了出去。
他看着平安部众们还在向前冲去。
以为朱棣还陷在阵中。
王真回望了一下,已经全都带伤的部众,大吼一声,率众再次向着平安等人冲去。
但这时候的王真,并不知道,平安等部众已经汇合了徐辉祖的人马,人数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王真带着人冲着冲着,只觉得对方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人却越来越少,当他想要突围时,却发现已经晚了,他被无数的南军团团包围住了。
可王真无惧。
哪怕跌落马下,也依旧奋战不休。
不远处的平安见到王真如此勇猛,心中感叹,燕王手下,果然多善战之人,但阵营不同,他即便再欣赏王真,也不得不痛下杀手。
平安一声令下,无数南军彪悍的向着王真冲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王真终于力竭,锐气大减。
平安单手持枪,纵马而去,以闪电之势,一枪捅穿了王真的心脏。
王真嘴角瞬间流出了鲜血,他低头看了看插在他胸前的长枪,脸上强行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手上试图举起腰刀,最后再砍敌人一刀。
可心脏被捅穿的他,浑身的力气如潮水消退,他终是没有举起最后一刀。
他眼中好似浮现出他人生当中的一幕幕场景,少年时参军,后来救了一个破败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得美人青睐嫁给了他,然后他为了给妻子富贵生活,一场场血战,升至百户。
好像这一辈子不亏。
王真慢慢的闭上了他的眼睛,深深的睡了过去。
这个和谭渊相交莫逆,早早便对甄武颇多照顾,又一直谋算着让甄武当女婿的长辈,在这一场大战中草率又意外的结束了他的一生。
可他不后悔,只要朱棣能平安无事,他死亦无妨。
只是可惜败在了平安手中,怕是又要助战这狗贼的气焰。
天空中突然轰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真的阵亡,还是老天爷憋了好几天,终于打出了这个喷嚏,天空中终于下起了雨。
而且雨势从一开始便骤然变大,大到让战场上的所有人,甚至都睁不开眼睛。
仿佛上天泼下了一盆水,想要把下面双方激斗的蚂蚁冲散,劝开。
徐辉祖仰起头看向天空,任由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那种麻酥酥的痛感,仿佛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良久,他终于把心情平复了下来,忍不住感叹道:“上天何其不公,竟如此不助我等。”
确实如徐辉祖所说的那般。
南军众士卒迎着这般瓢泼大雨,追杀血战之心越来越淡,而他们的视线受阻,也侧方面相助了一心想要撤出战斗的燕军。ωWW.chuanyue1.coΜ
……
等到了晚间时候,战斗的双方已经分开了,徐辉祖,平安,何福皆率各自部下驻扎到了灵璧城,而燕军就近驻扎到了宿州。
宿州的一所大厅之中,朱棣等将领死气沉沉的坐在那里,听着外间噼里啪啦的雨声。
右军折了大将,导致整个右军将领都低着头,情绪不佳。
尤其谭渊和甄武。
甄武若说还能扛得住这个打击,谭渊却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岁一样,感觉王真这么一走,谭渊的锐气也随着王真一道去了地下。
朱棣叹了口气道:“此战怪我,是我心急了。”
张玉,朱能等人安慰朱棣:“不怪殿下,当时咱们谁也不曾料到,徐辉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徐辉祖这个名字一出现,仿佛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顿时又让朱棣等人都安静了几分。
甄武闭目,脑海中莫名其妙想到了当年朱元璋收拾蓝玉的时候,徐辉祖曾在北平当差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跟在徐辉祖的屁股后面,从徐辉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而他学到的,到现在都让甄武受益匪浅。
徐辉祖是个有本事的人,甄武明白,而且是很多年前就明白。
朱棣此刻心情也颇为复杂,他自幼虽说跟过好几个大将,但若说对他影响最深的,当属他的老丈人徐达,而徐辉祖作为徐达的嫡长子,怎么可能没有得到徐达的真传。
所以,朱棣比甄武还清楚徐辉祖的能力。
因此他甚至有了一丝退意。
但这丝退意只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便被朱棣摇头打消了,事到如今不能退,他不得不设法鼓起众将的心气,再战徐辉祖。
他环顾了一下众将,见只有朱能好似没受此战的影响,眼神示意了一下朱能。
朱能明白朱棣的心意,站出来道:“怎么,一个徐辉祖就把咱们打怕了?当年汉高祖取天下也是经过百战不怠才打下的天下,咱们一场失利就变成这样了?莫不是你们都以为这天下合该咱们一帆风顺的打下来?或者说你们以为咱们在座的,在这个过程中,谁都不会死去?我就不相信起兵之时,你们一个个都没有想过会有身死的那一天。”
众将神色都颇受震动。
朱棣点头称赞道:“说得好,咱们燕军将士,没道理被一点挫折打趴下,众将给我听令,等雨停,整军再战。”
……
可有些话说归说,士气鼓起来归鼓起来,但是打起来却又是一回事,徐辉祖在灵璧担起了主将之责后,一点机会都不给甄武他们,甚至在严防甄武他们之际,还经常有些袭营,伏击,引诱的计策,把甄武等人弄的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徐辉祖就好似是一个武学大宗师一样,刚中带柔,防中带攻,让甄武等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是连续好几日,把甄武他们阻在宿州,一点也前进不得。
这一下,朱棣等人都开始慌了起来,要知道淮安有梅殷四十万大军,而淮安离宿州算起来可不算远。
万一梅殷支援过来,堵住他们的后路,他们可就进退两难了。
甄武骑着马和斥候一起去探查徐辉祖的阵营,他远远看着,可不管他怎么看,他也找不到徐辉祖的弱点。
一时间甄武急的嘴上都起了泡。
这他娘的徐辉祖,难道就没人收拾得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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