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鹤天独自走在长乐宫外面的阁道上，上一次与佑灵郡主冒雪夜行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他更没有想到，与自己回京的当夜相比，今天第二次单独觐见曹太后，竟然又是另一番心境。
曹太后却依旧是一脸慈祥，“明家小子，你来啦？”
随后，她又徐徐说道，“现如今，你已被加封为太子少傅，也不知道这是否如你所愿！但是无论如何，你从此可以放开去闯了吧！”Μ.chuanyue1.℃ōＭ
但是明鹤天依旧没有吭声，她于是又关切地询问道，“你今日进宫，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找哀家吗？看你沉默不言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回禀太后！太后可知，臣自从回京至今，尚且不足一月，却已经遭遇三五次的跟踪和刺杀……”
曹太后的脸上露出无比惊愕的表情，“这……哀家前日的确听人说到你在章台路遇刺，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是，照你所说，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想要针对你吗？这是怎么回事？”
明鹤天冷哼一声，“那臣便和太后说一说这章台遇刺一事……”
太后看到明鹤天的表情非常冷淡，言辞之间也似乎意有所指，于是赶紧追问道，“莫非此中有什么蹊跷？”
明鹤天一下子把自己的衣袖提了起来，赫然可见他的手臂上依然环了一圈的纱布。
他似笑非笑地说，“太后觉得这只是有什么蹊跷吗？或者说，太后认为那乌头之毒，不足以置人于死地吗？”
“难道你的意思是……企图暗杀你的人，来自于皇家？”曹太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明鹤天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继续冷冷地说道，“太后娘娘你不妨好好回想一下——臣此番回京，到底是谁的意思？最终却又忤逆了谁的心意呢？后来，臣找人医治陛下，必然也是同样的道理，不知道最终又破坏了谁的谋划呢？”
曹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顿时觉得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真的长大了！
一丝莫名的寒意从她的心底冉冉升起，然后逐渐放大、放大，最后把她的整个身子都笼罩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却又和颜悦色地说道，“开国公，你别着急！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哀家洗耳恭听……”
明鹤天也明白，自己所问的问题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只有唯一的一个！
来自于凌氏皇室的太子、大皇子与六皇叔，来自于裴氏的平凉侯父子，还有来自于裴氏和曹氏的外戚……在此之前，他会把他们所有的人都当作是假想敌！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他找到了第一个浮出水面的真正对手——那便是曹饪。
但他显然不愿意对太后说出这个名字，“太后娘娘，对于你当初的殷切教诲，臣依旧是记忆犹新！臣也知道，你本是希望皇室和睦、君臣团结的……”
“是啊！上下一心、君臣同志……不过，你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明鹤天叹了一口气，“只怕太后要大失所望了！只怕有人要与你南辕北辙、背道而驰，最终事与愿违啊！”
“他是谁？”曹太后一字一顿地问道！
明鹤天的心中不觉一动，于是便反问道，“太后娘娘，外臣斗胆一问——不知这朝廷上下，你最信任的是谁？”
“那自然是哀家的骨肉——大周王朝的皇帝陛下！”
“除开陛下之后呢”
“应该是哀家的胞弟曹饪了吧……”
听到太后的话语，明鹤天心中一笑，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
又或者，任谁坐在太后的这个位置、任谁面对这样的问题，都会排出这样的次序吧？谁让他们都是她的最亲近的人呢！
“莫非，你认为曹饪有什么问题？”太后是何等的精明，她立即就察觉到明鹤天的表情的细微变化，于是急切地问道，“他和你被刺杀一事有什么关联吗？”
明鹤天果断地摇摇头，不知道他是否是不忍心伤害到眼前的这位老太太，“臣本来是想问，再除开皇亲国戚之后呢，太后最信任的，又是谁？”
曹太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在陷入长久的沉思之后，才又略带沧桑地说道，“若论朝中大臣，有资格排在第一位的，毫无疑问当属明忠武公……他的开国之功，谁可替代？”
明鹤天听到她把自己的父亲排在首位，不觉也释然了许多，但他依旧强调道，“家父的功劳虽然可载青史，但我认为……比之功劳，他对于陛下的这份拳拳之心，才是真正的无可替代！”
“你说得很对！若是要细数值得信赖之人，并不能以功绩论之，而应当以初心论之！”
“太后娘娘，臣虽力不及父、才智有限，但效忠大周的丹心可照，日后还望太后多加提携，可助臣也成就一番事业。”
曹太后赞许地点点头，“嗯……难得你终于生出此等心意！哀家前日便说过啦，你若是快速成长起来，也可大力辅佐皇帝。这太子少傅，可不就是你的第一步吗？”
“是的！记得当初，太后娘娘还不吝给微臣推举过几位可以结交的大臣……臣虽不敢结党营私，但是如今细细想来，若是能与曹大将军结识，想来也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对我下手！”
其实，明鹤天已经掌握了曹饪涉嫌刺杀自己的一些证据！
他今日前来，本来是要与曹太后对质一二，但是当他看到她对于此事的茫然无知，他便决定不再提及此事。
他的此番表白，反倒像是在向太后寻求帮助，就好像他想要找到一位有实权的靠山一般。www.chuanyue1.com
果然，曹太后细细品过之后，便认为明鹤天在一开始的犀利言辞，不过是因为他的心中依然对于刺杀一事耿耿于怀罢了。
而对于他如今主动向自己的娘家人示好，太后似乎极其满意，“如此甚好！哀家可以给他修书一封，送往潼关……”
“这……难道曹大将军还没有回京吗？”
曹太后又摇摇头，“哀家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见过大将军了！说起来，你们都是朝堂的栋梁。从今往后，你们务必要齐心协力，为国尽忠！”
明鹤天于是俯首答道，“臣谨遵太后懿旨。臣虽承袭了爵位，但毕竟只是太子少傅，日后还要向大将军多多学习。”
他在闻听太后的话语以后，的确已经对伴月楼的追查结论有了更多的怀疑。
但是，既然太后并不知晓此事，以如今的形势来看，不管此事是否与曹饪有关，其中必然还有掩藏得更深的第三者、甚至第四者。
他也不禁想到，“不管伴月楼所掌握的曹饪的证据是真是假，现在我主动提出和他结盟，只怕这位大将军必然会百思不得其解吧！”
“只是还不确定，我的这一步棋到底是打草惊蛇？还是应该叫做请君入瓮？反正不管怎样，只怕他从此再也不能稳坐钓鱼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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