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明鹤天便一路带着小吴道长进了未央宫。
小吴道长却非常激动。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已经梳洗完毕,还专程戴上一顶黑色的九阳巾帽——帽檐上绘着黑白交融的阴阳太极图。
“走啦!走啦!出诊啦!”
然后,他便站在明府的院子里大声叫嚷,一边用手挥舞手中一把麈尾拂尘,拼命催促着明鹤天赶紧收拾,好趁早引领他进去皇宫。
而至于到底应该怎么替大周皇帝治病的这个难题,虽然明鹤天与二叔明得桎几人早在前一日便争论不休,但是最终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结论。
最终,只是因为明鹤天此前早已经禀明圣上,说是请了终南山的神道士下山治病,现在他们两人才不得不进宫去应付一番。同时,他们的心里也在盘算着,打算进宫之后看看事态怎么发展再作定夺。
“明天二哥,你终于回来了!”一声秀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只见一个身穿着梅花缎织锦衣的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她腰上垂挂着一块白色金字玉佩,随着她的步伐移动也跟着前后摆个不停。
“鸿雁,我们昨日就回来了,”明鹤天温和地说。
面前这个姑娘正是三公主凌鸿雁——只见她乌黑的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任由它很自然的垂在肩后;她那白俏的脸庞竟未施粉黛,饱满的额头上垂了一个青翠欲滴的翡翠额饰,看上去就像一朵盛开的小花一样。
“明天二哥,你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悄悄……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三公主定定地看着明鹤天,笑嘻嘻地问,“这次,不走了吧?”
“这个……那我倒要听听你的心声啦!你是希望我走,还是希望我不走呢?”
“明天二哥,你觉得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我呀,当然是希望你们都留下来!你,和燕翎,你们都别走了!还是小时候好玩……”
“对了,你可以抽空去找燕翎玩耍呗,你也开导她一下——我们前日冒着风雪连夜回京,她这两天还不高兴呢!”明鹤天尴尬地说,“你也知道,我连续接到好几道圣旨,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呀——以后不能太惯着你这个妹妹了!你看,她却一点都不理解你呢!难道要你抗旨不尊么?”三公主又忍俊不禁地说道,“不过你呀,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拒绝过的圣旨还少吗?”Μ.chuanyue1.℃ōM
“鸿雁,你别诬告我啊!我什么时候敢抗旨了?”明鹤天接着又笑着说,“燕翎啊,就和你一样,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嘛!”
“才不是……我早就改啦,我现在的脾气可好啦!你可不能以老眼光看人……”
“对,对!我们的小鸿雁现在长大啦,他变成堂堂的三公主了……不会再缠着别人给她讲故事啦!”
“可惜!多少年过去啦!可惜你也没有故事可以讲啦……”三公主随即便问道,“对了,明天大哥怎么样啊?”
“老样子呗!他成天就泡在工部府衙,还是沉迷于研究各种兵器和器械……”明鹤天所说的,正是他的大哥明振天。
当年,自眼睛受伤失明之后,明振天先是主动上奏,请求朝廷准予他不再承袭开国公爵位。他的理由是自己身患眼疾,若是他日成为一等开国公,唯恐耽误国事、甚至有辱国体。
大周皇帝不得不依言准奏,后来改由他的弟弟明鹤天受承了明父的爵位。同时,周帝也敕封大哥明振天为长明侯,以表彰其年纪轻轻所创建的卓著功勋。
明振天深感皇恩浩荡,于是再度上奏:虽身体残疾多有不便,但也不想辜负韶华,更愿意为大周王朝发光发热,未来将竭尽全力为王朝的军队研制出最锋利的坚甲利刃。因此他才进入冬官府工部,成为一名研究武器的中大夫。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明天大哥当年纵横沙场,是何等潇洒的少年英雄。现在他却只能蜗居一隅,整日与冷冰冰的朽木生铁为伴。”三公主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想要飞翔——却已经变成他永远都无法拥抱的梦想!”
三公主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当自己和明鹤天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用手臂枕着自己的头,静静地听他给自己讲故事——每每从他骄傲的口吻中听到大哥明振天那些不计其数的英雄事迹,无不让她悄然动容、心驰神往。
有无数次,她都在脑海里凭空想象出明振天在沙场上横戈跃马的伟岸身影。她那颗年幼的少女心,又何尝没有过怦然心动?她甚至早已在心底默默立誓,长大以后一定要要嫁给明振天那样的英雄人物。
听了三公主的感叹,明鹤天也正在暗自神伤,却听小吴道长在旁边忍不住嬉皮笑脸地说道,“公主殿下,你也不能只去陪燕翎妹妹!长明侯的眼睛受损、行动不便,你也可以去陪长明侯呀!去当他的眼睛……”m.chuanyue1.com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明天哥哥聊天,有你说话的份吗……”三公主伸手指着小吴道长,脸上气呼呼的,眼神也不由变得锋利起来。
明鹤天也不由地暗笑——你不是刚刚才说自己脾气好得很吗?怎么这么快就露馅啦!
他也明白——自从当年明振天的眼睛失明之后,三公主早就放弃了想要嫁给他的幼稚想法。直到后来,她又被自己的大哥——大皇子凌宏辰不住地灌着迷魂汤——叫她一定要慢慢寻找,一定要找到一位有权有势的如意郎君。
说来也挺悲哀的!
作为当朝皇室的大皇子——他出奇地关心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却不过是希望借着妹妹的婚事,找到一个更有实力的权贵成为驸马、成为自己的盟友。
“不说了!不说了,”小吴道长在口不择言胡说一通之后,也自觉理亏。他显然更不敢正视三公主的眼神,于是捉摸着要换个话题,便胡乱地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转身对着明鹤天说道:“走了,走了,我们快去温室殿看望陛下吧!”
两人于是向着温室殿径直而去。身后,三公主也紧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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