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逐渐暗了下来，外面就变得更冷了。
而那冷空气居然也变得更加清新，如果你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顿时就会感觉沁人心脾，能够让你瞬间变得清醒许多！
书房内，大哥明振天一放班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叫住明鹤天，要他把白天在皇宫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述一番——虽然他日间已经在地官府内听到一些同僚们聊起，但此刻还是又挨个问了一遍。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同意二叔的观点！”只听明振天不容置疑地说道。
果然连大哥明振天也不例外，明家的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反对小吴道长再入宫去给大周皇帝诊疗——尤其是在听说那切除术异常的新奇和极度的凶险之后，谁也不愿意再看着明鹤天带着小吴道长去逞如此之能。
还算幸运的是，目前看来，姑父宇文良必定会给予他们鼎力的支持。
而二叔明得桎——天知道他试图阻拦小吴道长的目的又是什么？
然而，不管旁人是什么样的态度或动机，妹妹明燕翎和大哥明振天的心思必定是一致的——他们显然是全心全意地担忧他二人所面临的复杂境况。
“大哥——”明鹤天显然是准备据理力争。
“好了……鹤天，你可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京城之中，你做任何的事情，都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尤其是现在，我们再也不能经受任何的失败，一次也不行。”
“可是，这些年你也经历了不少是是非非，更应该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大哥，你倒是说说，人生哪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完全计划好的？你认为十足的把握，就能取得十分的成功吗？再或者——难道就因为或许会失败的那一丝可能性，我们就甘愿放弃，因此不再作为了吗？”
“倒是难得，你今日竟然有了这般的觉悟！”明振天闻听自己的二弟说出此番言语之后，心中竟然不觉多了一些欣慰，“但是，我给你讲的，也同样是燕翎的愿望！你要明白，你不是一个人！你要多为妹妹考虑，要多为家人着想！”
“我知道……”夶风小说
“那你知道男人真正的成熟是什么吗？”明振天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厉，他停顿了一下，方才努力地说道，“我们一直都在劝诫你——不要只顾及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无所事事、碌碌无为，置大家的关心于不顾。但是，凡事也不能矫枉过正！因为只顾着自己所谓的崇高目标，而置大家的安危于不顾……”
“大哥，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情啊……我哪有什么崇高的目标或者野心呢，我既不渴望什么指日高升，也不是为了让明家得到多大的好处——我不过是为了陛下的建康，我只是单纯地冲着他和父亲的那份情谊——在我的内心，我只把他当做往日那个寻常的大哥！”
“可他更是九五之尊的陛下！再说了，我或许可以理解和认可你的想法，可是别人呢？他们会相信吗？”明振天用力摇摇头，又谆谆告诫道，“所谓此消彼长，一增必然就有一减——在那些虎狼之辈的眼里，你的凭空出世，必定会危及到他们的利益。”
“可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也不会拿陛下的身体健康或者生命安危来换取自己的什么利益！现在怎么办？难道就因为惧怕他人的黑手，而置病入膏肓的陛下的安危于不顾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是容不下你的……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他们为达目的，是多么的不择手段……你也并不理解，那些已经被利欲熏心的人，是多么的恐怖，他们甚至已经不再是人！”
“你的这番骇人的言论，此前也有一个人给我讲过，”明鹤天试着舒了一口气，转念问道，“不知大哥可曾见过一个形貌奇丑无比的老道士，他好像说自己叫朱格言……”
“朱格言？你说是相貌奇丑的……老道士？莫非是——上玄子？你说的是……难道是他？”
“上玄子？你认识他？”
“我并未见过此人！但我隐约记得，似乎在许多年前，曾经听闻父亲讲过……当年大军东征之时，他曾在晋西和那上玄子有过一面之缘。父亲曾经邀他相助谋事，但他推辞说自己只习惯做一个山野村夫……对了，他因为常年隐居在吕梁山的什么道观，因此又自诩为吕梁山人……不过，他却给你讲过什么？”
“他说这大周王朝即将要陷入混乱之中！有人想要攘外，有人想要安内……总之就是人心不齐，祸乱之源！”
“你看吧，就连山野之人都看清了如今的局势，你却如此执拗！”
“没错，他正是看清了如今的局势，却又给我说了许多件不容耽误的大事！”明鹤天的语气似乎也充满了进退两难的困惑，他于是无奈地说道，“大哥，我自不争，因此无畏！如此关头，我哪里顾得了那什么三教九流的种种手段？”
“哼！那朱道长不过一个出家之人，恐怕也只懂得天下大势，却并不了解这朝廷的世道人心……”
“依我看来，你的确是更了解他们的人心！也就是因为了解了，所以就怕了吗？”明鹤天又不假思索地争辩道：“而且……大哥，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变了！”
“我还不是为了……”
“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横槊马背的少年英雄，你再也不敢正视金戈铁马的热血沙场，你就一直躲在地官府的房子里面捣鼓那些小破件儿——现在，就连这朝堂之上的宵小之辈，他们——都能吓到你了吗？”【穿】
【书】
【吧】
“你……”明振天愤怒地扯下自己眼前蒙的布条，但他立即又转过头去……
良久，他才又重新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二弟。只见他的眉头紧锁、双目紧闭，在他的眼角四周，赫然爬满了很深的皱纹。他此刻也必定是满腔悲愤，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苦口婆心说道：“鹤天……这最险恶的，就是人心啊！”
明鹤天只坚定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径直转身走出了书房。
大哥明振天却依旧坐在原地，手里拿着那灰白的棉布条，对着他离去的方向，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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