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艺术集训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崇星比同届生开始得晚,落下几个月的课程,这一个月内,他丝毫不敢懈怠,平日里除了正常上课,课下还要单独找老师补习之前的内容。
刚来集训那几天,确实很吃力。
好在有表演基础,悟性不错又肯下功夫学,天资和努力让崇星很快赶上了课程进度。
“崇星,我们去吃饭啦,要带点什么吗?”几个同学跟他打招呼。
上午的形体课才结束,懒得换衣服,便在练功服外面套上长长的羽绒服,又御寒又方便。
“不用了。”崇星坐在大镜子前朝他们摆了下手。
“那你记得吃点什么,别像上次一样昏倒了,我们可不负责抬你喽~”
“......知道了。”崇星尴尬地搓了下鼻尖,目送着几个人走出教室。
大概是集训开始的第二周吧,他忙着赶进度,把自己逼得压力太大,又不吃午饭,导致低血糖,上课的时候直接眼前一黑,昏过去了,膝盖还摔出块青来。
崇星觉得挺丢脸的,清醒后再三拜托老师不要告诉崇椿,可晚上还是接到了崇女士的关心电话。
这家考前集训学校是崇椿托朋友帮忙找的,师资和口碑都不错,就是距成华市中心太远了,开车要两三个小时。
崇星拿出早上买的饭团,热都没热就拆开包装,刚要咬,就被手机上的一条动态吸引去了视线。
几分钟前老虾发了一条朋友圈——@日生想你回来监督我学习[大哭]
崇星抿嘴一笑,看样子是被木头折磨得不轻。
想到木头,那嘴边的笑容就跟吃到颗外甜内苦的糖果似的,不是滋味。
他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也不全然是上进心的趋势,更多是想用忙碌来分散注意力,不去想木头的事情。
可有些东西就是物极必反,越压制,越汹涌。
手不由自主点开置顶聊天框。
和木头说话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前的事情了。
他翻看着聊天记录,似乎想找回当时的心情,再给木头发点什么,什么都好,就是别停留在这种不尴不尬的陌生人境地。
咬了口饭团,拇指不断划着屏幕,兴许是划得太快了,不小心双击了头像,接着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我拍了拍“木头”
“咳——”崇星呛了一口,赶忙点撤回。
手指在撤回键上犹豫了半秒,没舍得撤。
这个时间学校应该在午休,他如果看见了会回复吧?
崇星食不知味地啃着饭团,从前那么挑剔的人,现在吃饭对于他来说就好像例行公事。
守着对话框等了十多分钟,一片死海。
睡着了吧?高三生都挺累的。
给对方想好理由,继续翻起聊天记录来,翻着翻着,偶尔看到有意思的对话还会笑一下,紧跟着笑容而来的是一种矛盾的苦涩。
崇星拿着手机呆坐在镜子前,望着窗外冬日的阳光,不禁回想起集训前一天,木头追来送他的样子。
和崇椿商量好的第二天,学校的假就批下来了。
反正没有睡意,崇星便用失眠的时间收拾行李,一个拉杆箱和一个双肩包在第二天上午准时出现在了家门口。
崇星一边搬行李,一边同王叔聊起宋姨的事情,问及家里老人情况如何,又说本来很快就能吃上宋姨的饭,结果这一去集训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
王叔接过他的行李箱,热情邀请,“想吃哪天到家里吃呗,随时欢迎啊。”
刚合上后备箱,准备出发,崇星透过后视镜离老远看见个人影,不用辨认,他便对王叔说先等等。
崇星拉开车门,前脚下车,后脚向渊就跑了过来。
就沿着他们平常上下学的那条路,带着猛烈的寒风和热气,奔向崇星身边。
那时还没立冬,但气温骤降,已是深秋,他穿着校服,从老班那里得知崇星请了艺考假后,便放下卷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校门。
老班拦不住,坐在办公桌前生闷气,边喝热茶边感叹Alpha的冲动都是与生俱来的,从前那么稳重的人,现在变得像个炮仗,闷声作大死。
“你怎么来了?”崇星关上车门,“从学校跑过来的?”
向渊喘着粗气,慢慢放缓脚步,看着崇星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点点头,将气息调匀,可他跑得实在太急了,胸腔起伏得像是时凹时凸的山丘,满身都是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
崇星感觉自己被一整片杉木林包围着,呼吸里都是凛冽的木头味儿,加上今天的天气,他怀疑自己去了一趟欧洲雪山。
“这么快?”向渊问,“什么时候回?”
“也不快了,别人都集训好几个月了,再不去我该考不上大学了。”崇星眯起眼睛,笑了笑,“寒假结束大概能回来......”他瞥了木头一眼,补充道:“过年吧,过年就回来了。”
向渊“嗯”了一声,“好好学。”
不知道是他们当了太久的朋友,还是怎样,明明前天晚上还在告白的人,此刻表现得比谁都正常,那张木脸与往常别无二致,甚至比往常还要冷静一点。
“其实你不用过来送的...”崇星摸着鼻尖,“我留了瓶信息素香水在你房间,如果需要你就用吧,不过别喷太多,你也知道医生说要戒掉依赖就要少闻,或者你再挖掘一下别的信息素,好好跟人说,没准...”夶风小说m.chuanyue1.com
向渊皱眉,“我能忍住。”
“我去集训,对你我都是好事。”崇星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木头,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向渊不置可否,只是抬起深褐色的眸子仔细地描摹了一下崇星的眉眼,很深刻,又很不舍,“上车吧。”
他主动拉开车门,崇星坐上去后,再关上。
修长的手指在车门上流连了片刻,利落地收回。
崇星摁下车窗与他告别:“那我先走了,你赶快回学校吧,不然老班该发飙了。”
已经发了。
向渊这样想着,说了声:“好。”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向渊还伫立在原地,崇星看着后视镜里高大挺拔的身影,怎么看怎么难受,他从车窗探出头,朝木头挥手,“四个月,我很快回来。”
站在路边的人一直保持着目送的状态,没挥手也没说话。
崇星坐回车里,升上车窗,闭着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王叔问怎么了,他睁开眼,说:“没什么,开快点。”
黑色保时捷消失在路的尽头,向渊后知后觉抬脚追了两步,那一刻他才知道,崇星永远都是他在梦里追逐的人,追着追着再也追不上了,梦就醒了。
*
向渊看到崇星的消息时,已经放学了。
他习惯开静音,关震动,没有必要不会看手机,某人去集训后这种需要更少了。
他想回复的,但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于是皱了皱眉,又将手机揣兜里,继续值日的收尾工作。
为方便打扫,椅子都被立在了书桌上,虽然向渊个头高,但行走在其间还是有一种走在光秃树林里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回想起野营那天,崇星的味道。
说来也是奇怪,很久没闻过的味道反而在记忆里越刻越深。
放学后的校园突然变得寂静起来,落日余晖洒在空荡荡的教室和走廊,没拧紧的水龙头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很突兀,却与眼下的场景莫名契合。
崇星去集训后,他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变化,照样两点一线,吃饭睡觉,照样用大把时间去学习,刷一些早已刻在他条件反射里的题。
归置好打扫工具,背上书包带上耳机,看一眼教室外的天空,然后关门。
冬日的阳光有些慵懒,由暗黄变为深红,最后黯淡下去。
向渊走在回家路上,耳机里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轻柔的曲调和冬日的寒风有些不搭,但是没关系。
风卷起路边的枯叶,毫无章法的样子像那天一样,带给他的只有寒冷。
告白后的那个晚上,他一夜无眠,对街的窗户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数十次,晃得他心神不宁。
他猜测对面的人应该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心烦意乱、焦躁不已、甚至有些愤怒,急于发泄情绪,所以选了这么一个幼稚的办法。
虽然平时也不怎么成熟就是了。
向渊对这次的告白没抱什么期望。
心里有过预测,也有过隐隐的幻想,但很快被理智克制下去,他一直是这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强求什么,也不执着什么。
唯独崇星不一样,偏偏崇星不一样。
从老班那里得知崇星要去集训的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抓住。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没想过会这么快。前所未有的得失感在心里上蹿下跳,好像再晚一点,他就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一路迎着风追过去,寒风刮过脸侧,跑得衣摆飞起,他感觉自己的鼓膜都在嗡嗡作响,可是见到崇星后,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挽留什么呢?人家只是去集训而已。
怎么分别四个月,被你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可笑不可笑啊,向渊。
手机在裤兜里“嗡”的一震,打断了向渊的自嘲,他将耳机里的歌曲停掉,点开微信,又点开语音。
崇星那好听又清冷的声音紧贴着耳畔响起:“木头,明天我过生日,你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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