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发出这条堪称冷漠的消息后,简如便没打算继续。
没想到对面人并不死心,片刻的沉寂后,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回复过来。
“我听说了,江家曾经赠送给陈老一块寒玉。”
曾经陈老孙女中邪,愁得陈老夜夜都不能安眠,得了这块玉才有所好转。
也正是这块玉,让陈老对江暮南更加青眼有加。
“我不在意那些旁的。既然你说不知道我儿子的事,那好,便当不知道。”
连父这次的态度相当执着。
如果只是单独的发烧,恐怕他还不会到如此地步。
但连虞前段时间才因为“呛水”住院……哪会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巧的事?
“我只想知道,既然你们能买到这块寒玉,是不是也能找到其他的……”
“连先生真是误会我了。”简如已经很不耐烦了:“您把我当什么了,导购吗?”
“不是的,我……”
“再说,我并不知晓您儿子做过哪些恶。一而再再而三出事,他能有今天,不如先想想自己都结过哪些仇。”
比如洗手间里那个盯上连虞的黑影,一看就是有什么私怨。
“您别嫌我话不好听。”青年嗓音平缓,好像一位老朋友在诚挚地给出建议。
只是那“建议”十分直白,话里话外都有着讽刺的意味。
“您莫名其妙找过来,差点把脏水泼我们头上。现在又光靠一张嘴想请人办事……你们连家,行事风格向来这么霸道?”
连父久久没有说话。
见他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简如长吁一口气,果断不理他,继续找版主朋友问id去了。
林尧反应快,见他心情不好,默默伸手调整电台。
不一会儿,唱诗班圣洁的咏唱便充盈了整座空间。
“简先生,我新学了一种按摩手法。”过了一阵,他才试探着说道:“等会儿回了宅子,我来给您按一按头皮吧。”
因为,青年看起来真的很累。
“可以。”简如倒没觉得有多疲惫。
沐浴在唱诗班的吟唱中,还刚刚出了口恶气,他心情好着呢。
没过多久便回了江宅。简如冲了个澡,刚在沙发上坐好,任林尧按着,便意识到连父那方又有了新的回复。
令人意外的是,这段时间他应该想了很多,所以发来的信息,就连简如都有些讶异。
他直接传了一份合同过来。
合同应该是匆匆起好的,还有修改的痕迹,并没有完全定稿。
只是内容却十分诚意,称得上让步颇大,像在做慈善一样。
仿佛知道简如已经看完了合同,消息立马就发了过来:“先生,您意下如何?”
“这是慈善晚会的宣传方案?”简如默默挑眉。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要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的确需要一定程度的宣传。
终于知道正确的求人态度该是什么样子了,对方回复得很快:“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继续改。”
态度诚恳,甚至都有些卑微了。
简如思考了一阵,这次合同还算做得不错:“丑话说在前头,我的确认识这方面的专家,但最多为连先生你引荐。至于具体能到哪种地步,还需要你们两个自己谈。”
“……这位大师靠谱吗?”应该是真的急了。即使相当于空头支票,连父还是不愿放弃。
“一般人根本没法请他出山。”简如有些不耐烦了:“我碰到的麻烦事也不少。你以为是怎么解决的?”
察觉到他的不耐,对方迅速应下来。
见状,简如便撇开他,直接点开了微信里标注“版主”的那个账号:“大师,需要生意吗?”
“?”
多么质朴又急切的问号啊。
问ID久久不回复,这时候倒是出现得挺快。
简如若有所觉。看样子做大师也是需要物质基础的。
“有个生意上认识的人,最近他儿子碰上麻烦事了。”简如试探道:“不然你们先聊聊?能成最好,随便榨,他可有钱了。”
对方一时没有答复,应该在慎重考虑。
片刻后才缓缓道:“……推给我吧。”
似乎藏了未尽的话语。
可惜青年没有察觉。果断照做后,他又换了个人选:“江先生,您看这份合同。”
这人应该也在忙,许久没出现。
被温柔地按着头皮,加上昨天睡得晚,简如不知怎么就困顿起来。没过一会儿,就这么捏着手机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头底枕着一片柔软。他眯着眼,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脑袋上按着的手,比之前的大上不少:“……江先生?”
江暮南垂着眼。青年正枕在他腿上,因为睡得舒服了,脸都压出一片红色。
这么抬着头看他的时候,显得有些无辜。
江暮南于是挪过手,不动声色的给他揉了揉:“合同我看过了,还不错。”
“啊。”缓缓从睡梦中回过神,简如便有些高兴起来。
已经许久没在宅子里见过江暮南了。他支起身,先报了个喜:“晨钟在运动会上的表现很亮眼。”
“我看到了。”
那么多信息,都只围绕着一个刚上高中的孩子。很难说是怎样的心情,男人只是眯了眯眼,大手忽然将青年的眼睛盖住。
什么也看不见,只余一片黯淡斑驳的光。
简如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先生,合同不错的话,您要不要直接和连家谈?”
“你一直在忙这些吗?”等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简如一时没明白,“这些”指的是“哪些”。须臾,便觉得那只盖在自己眼上的手,用一种很轻的方式揉了一下。
明明没使什么劲儿,盖在眼上一直凝滞的酸涩,却瞬间散去了不少。
“你是我的伴侣。”江暮南道:“按理说,不该这么累。”
“贤内助”们有许多种享受方式。挥金如土、互相攀比,这就是上流圈子的规则。
从前因为自家情况不好,青年跟在自己身边时,便很乖。
不添乱,不享受。一直以力所能及的方式,想将本属于他的疲惫卸下一点。
已经够了。
从没谁能为他做到此种地步。好像黯淡无光的生命中有了裂缝,一朵花落进来,执拗地开在岩缝中。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守着,生怕那花被雨打风吹去。
却远不止如此。
那朵花坚强地长着,越开越艳,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这些日子江暮南才越发意识到,他那么努力地张开枝叶,是想反过来保护他。
“只是碰巧而已。”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用一种很柔和地态度将他的双手纳入掌心,青年双眼终于露出来。
映着壁灯,他眼神清澈得好像一汪泉:“连虞作恶太多,他爹正好找过来,也算是给你的补偿。”
其实算起来,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
“他们从前觊觎江家,才会遭此一劫。”他眼中映着江暮南:“先生行得端坐得直,坦然受了就是。我并没有做什么的。”
行得端、坐得直……
手上无端僵硬起来。江暮南垂眼看着他,只看到满腔的坦然。
好像在他眼中,自己一直是从前那个固执己见、处事天真的大少爷。
一次次被命运击倒,还配合它般的一次次站起来……
手突然握重了些。待触到掌心温暖的半片手掌,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次不同了。
至少这次,自己握住了他。
“说起来,先生既然难得这么早回家,是不是公司那边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想起来什么,简如微微起身。
他凑近些,眼神好像有光一样:“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趟拍卖会?……啊,当然,我会自己付钱的!”
和江暮南所想的一样,简如也觉得男主很累。
每次见到他,脸上似乎又没了几分血色。
坐在轮椅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垂着眼睛,很不精神的样子。
有一股颓丧的美。
只是,简如却不愿男主一直这样,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
“就当是陪我放松一下吧。”简如道:“过一阵子便是预展……我也算攒了些钱,说不定会有先生喜欢的东西呢?”
江暮南垂着眼。青年眼神亮晶晶的,难得唇角带笑,很期待的样子。
他算了算时间,最近的工作量已经排到下个月了。
却没有半分犹豫,唇一动便说了个好。
承诺便这样许下了。
因着终于约动江暮南,简如这两天休息时,心情都出奇的好。
窝在被窝时,都因为睡不太着,借着灯光不停读着书。
窗外风声渐大。一片扑簌声中,似乎明日会下雨。
简如想了想,将书页合上摆回床头,又多挪了床被子出来。
也不知怎的,他最近很怕冷。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与鬼魂接触太多,也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弱……
没多想,他将被子在床上铺好。四角掖平,拍得蓬松一些……
左,右,上,下……咦?
一套动作下来,被褥却没有如自己所想般妥帖。青年有些迷茫,拍了拍被褥,又按刚才的顺序来了一遍,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往床中间一望,他在床边静静地立了片刻,没有动。
床里长出一个诡异的鼓包。
仔细看看,大小有些像人头。
“……江先生。”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当江暮南挪开报纸,看到的便是青年气喘吁吁的脸。
此时夜已深。凌晨一点半,有人突然闯进自己房间,换谁也不会开心。
江暮南却像知道简如在想什么似的,拍了拍身边的床:“睡不着?”
被寒风吹得难受,青年瑟缩着,点了点头。
于是当晚,男人理所当然搂着人入睡。
他的手一路顺着脊背滑过。身旁人却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似的,只紧闭着眼熟睡着。
每次躺在他身旁,这个人就睡得很沉。
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只是很安心的,贪求着一丝丝暖意。
江暮南便没再犹豫。很珍重似的,他探过去,唇落在青年额间。
是个十分冰凉的吻。青年却微微笑着,什么也没意识到。
他没能看见,唇与自己额间的缝隙,伴随着呼吸,有一丝丝黑气溢了出来。
像某种虫类在不安的蠕动,又像是一阵看不清楚的风。
它们逐渐漫过整座房间。拉上窗帘,又贴近青年的身体。
丝丝黑雾好像一座茧。
它们将二人包裹起来,严丝合缝。
没人知道他俩在里面做了什么.
于是这几日,两人都久违地搂在一起睡觉了。每次起床时都有些腰酸背痛,简如也不知为何,只当是自己认床。
青年期待中,不多时便到了预展。
预展一共三天,与接下来的拍卖会紧邻在一起。预展分为许多展示区,最多的便是古书画。
往后,则是古钱币、瓷器、现代艺术品和珠宝等等。
简如想找的宗教藏品,算是其中十分小众的一个分类了。
展会安排在市中心最大的艺术馆举行。江暮南工作众多,便只要了册子,打算到时间直接去线下拍卖。
这逛预展的事儿,便落到简如一人头上了。
简如却也不恼。领着林尧一起进了会馆,他轻声道:“林尧,你去帮我看看古钱币。年代越久远越好。”
“诶!”林尧应下,刚走一半又回过头来:“先生什么时候对钱币感兴趣了?”
“我不感兴趣,有的是人感兴趣。”简如道。
说的当然是原著中颇有助力的人选了。
并且除了送礼,古钱币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有镇宅、驱邪的作用。不过钱币那方的藏品太过繁杂,简如实在没精力一个个去看,便让林尧先帮自己选好。
见他乖乖领命去了,才心情很好的拐了个方向,去往宗教藏品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佛像。
宗教藏品区并不如其他区域那么抢手。和其他地方的人头攒动相比,这里的人并不多,也要安静不少。
而且不知为何,刚走到这个区域,就有一股神圣的气息蔓延上来。
简如揉了揉眉心。他很喜欢这种被庇佑的感觉,好像连日来腰背的酸痛都淡去不少。
“晓璇,你能看出来吗?”刚走进些,就听到有人在谈话。
简如迎声望去。谈话的是两个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
不过身上穿得都挺好,应该是哪里的富家千金:“该选哪一个呢?”
“我最近真的太倒霉了,你说请一尊佛像回去有用吗?”其中一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好像很苦恼:“也不想花太多爸爸的钱……”
“别担心,我们再仔细看看。”另一人赶紧应道:“再说,这里这么多佛像,不可能全拍出高价吧?我们只需要拿下一尊就……”
“在找佛像?”身后突然传来呼唤。
两人循声转过头。来者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脸上的笑意让人看了很舒服。
刘晓璇一时有些发愣。她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只是眼前这个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像一朵难得一见的,招呼着人折断的花一样……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当即有些愣神。青年却没有停下,而是走进了些:“想要镇宅的话,为什么不去山上的寺庙,而是来拍卖会?”
“啊……寺庙那万一是骗人的呢?”听到这个回答,简如一时失笑。
直接买回家这么妥帖又见效快,却偏偏要来拍卖会折腾。
也不知是有钱人的习惯,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了:“没关系。既然选不出,不然我来帮你看看吧……不介意的话?”
晓璇犹豫了一阵。爸爸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但眼前这人看起来真的很有亲和力……
“等一下,晓璇。”另一个女孩却轻轻拉了她一下。
待身旁人转头,当即把人扯到一边:“小心些吧,万一是托呢?”
“不会吧……”少女瞥了那边一眼:“骗我们有什么意思。”
她们不是这座城市的人,应该没什么人认识才对。
“还是谨慎些吧。”另一人却态度坚决:“我们先听他怎么说。要是不靠谱,咱就别浪费时间了,转头走就是。”
这话倒说得没什么毛病。于是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一阵,才终于回过身。
晓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另一名女孩却比她大方许多,展开笑脸招呼着:“哥哥怎么称呼啊,能教教我们吗?”
展厅这么安静,刚才两人的谈话,简如其实已经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也不恼,反而觉得小孩子警惕些好,免得真遭人欺骗。穿书吧
所以他一点儿也没生气。后面讲解时,也刻意放慢语速,时刻配合两位女孩的理解能力。
“……这样说能明白么?”他脾气这么好,一番讲解下来,倒真的让她俩不好意思起来了。
轻轻拉着身旁女孩的袖子,晓璇凑过去咬耳朵。Μ.chuanyue1.℃ōM
“我觉得他说得一点儿没错。刚看见这尊弥勒佛像,我就觉得特别舒服,好像有清风吹过来了……”
加上檀香木的特质,一股幽幽的香气直冲鼻尖。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既然好友都这么说了,另一名女孩也没再挑剔什么。仔细记下藏品的编号,她俩再三朝简如道谢,才朝着另外的展区去了。
简如遥遥望着。刚才一见到这两位姑娘,他便觉得其中一人身上缭绕着邪气,应是真冲撞了什么。
正好自己的眼睛,还算看得清一些东西。既然碰上了,那便顺手帮一个忙吧。
——再说了,现在就帮她确定好藏品,也免得之后这姑娘乱抬价。
略微摇摇头,简如失笑着转过身。刚抬起头,却猝不及防与另一人视线相撞。
那人身形颀长,身后头发随意扎成一缕。
明明轮廓高大,却偏被身上衣物掩饰得很好,似乎没什么侵略性。
见人转过来望他,他笑了笑,转动腕间暗红的念珠:“先生真是热心。”
简如朝人一笑。不知为何,眼前人明明身上带有佛气,却让他不太想亲近。
好像某种危险的蛇类动物,正潜伏着伺机而动一样。
那人却朝他走进了些。随着脚步一动,身上也传出某种暗沉的香味:“既然这么熟,能劳烦先生再留一阵,也帮我挑选一下么?”
“这倒不需要吧。”简如退了半步,微笑着拒绝了:“您手上的念珠并非凡品,身上也浸了檀香,一看就对佛家十分熟稔。”
“恐怕,您心中早有定夺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听取他人意见呢?”
听他这么说,眼前人倒一点儿不惊讶,眼神反倒划过丝欣赏。
稍微退后两步,他手一扬,微微扬起下巴:“先生果真有趣,怪不得我刚才看见你,就忍不住亲近。说起来,你有哪件看上的藏品么?”
来者不善。
简如眯了眯眼。会目标明确直奔宗教藏品区,恐怕他也早对其中的某样藏品势在必得。
——又或者,不是某样,某几样也说不定。
简如便暗自提防着,随便一指。便见对面人好像很惊讶,脸上更是欣喜连连:“我们果然兴趣相投!”
“您看上的这座观音像,我早已守候多时。尤其是这次一来,终于接触到真品……”
听他侃侃而谈,简如在心中冷笑一声。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人便不经意般摇头叹息了:“真是可惜。和先生看上同一座观音像,我们两人恐怕少不了一番竞争了。”
“这样啊。”简如若有所觉,脸上露出些遗憾的神色。
随后,他又随手一指:“倒也没关系,这座香炉我也很喜欢。”
便见那人一脸惊讶地张大嘴,片刻后,才感叹着摇头:“真是太巧了……”
简如不动声色。在他眼中,无论是观音像、还是刚才随手指的香炉,都的确品相不凡,周身都隐隐泛着佛光。
不过,在场品相好的又不止它们俩。
简如根本就没打算硬拿下某样东西。既然这些他想要,自己送给他便是。
傻子才和人竞价呢,替代品多得是。
不过眼前人的意思,倒也很明显了,明摆着是想和自己争。
简如倒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抽出空想了想,才终于在记忆的某个犄角旮旯翻出这张脸来,和这人对上号。
虽然不太确定……
前些日子瞿沉坚请客,这位似乎就出现过——而且站的地方,还是在原身的便宜弟弟身边。
这么说,他这么针对自己,莫非和简岚宜有关?
微微皱起眉,简如懒得再想,转身便打算离开。没想到这人却轻轻把自己拦下,随后俯下身凑近了些:“但是呢先生……”
“我与你,一见如故。”来者低沉着嗓音,好像在说某种黏腻的情话:“刚才看你帮那俩小姑娘,我便觉得你品性极佳,是适合结交的人选……”
“既然你也喜欢这两件藏品……到时候,我把它俩拍下来,一并送给你,如何?”
场内有片刻的寂静。
根本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出来,简如楞在原地,鸡皮疙瘩猛地蹿了一背。
“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根本无法忍受与人离得这么近,他猛地退开两步,内心泛起丝丝厌恶。
“想要送给我,还不如把它们让给我来拍。”简如说:“来这么一出,我可没法相信你是想真心结交。”
对面闻言哈哈大笑。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着应道:“的确是开玩笑罢了。早听说简先生喜欢礼物,没想到却不肯接受我的。那好,咱们拍卖场上见真章。”
“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简如呵呵两声。
他此时已经没了聊天的心思,因而说话相当不客气:“拍卖场上见。你别想轻松拿下这两件藏品了——你的号牌是多少?”
号牌,便是参与拍卖时顾客的标识物。到了场上,每个顾客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号牌用来确定身份。
想要和人竞价,那么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问出他的号牌。
意识到青年打算与自己竞争,男人眼中也闪过丝兴味:“0118。”
“行。”简如点头,果断地回头走了。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扫过了整个展区的藏品,因而没有了逗留的必要。
“等等。”见他根本不打算搭理自己,那人终于皱了皱眉,喊了出来:“你的号牌呢?”
简如转过头朝人一笑。就是这么一笑,让对方一下愣住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比了个唇形,青年果断离开宗教藏品区,只甩下来一个背影。
这人果然是十分自傲的性格。
三言两语套出他的号牌,那么刚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简如还是那个想法——谁要为一两件藏品,没事和人争到底?
这不是败家么。
到时候,敌在明我在暗。加上包厢位于二楼,普通的拍卖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号牌。
就让这位兄弟一个人慢慢思考,和空气斗智斗勇去吧。
莫名其妙被人缠上,不过也成功甩了他一巴掌。简如心情重新舒畅起来,一路去往古钱币区找林尧。
林尧果真还在埋头苦看。见到青年来了,当即扬起脸招呼起来:“简先生,这边!”
“这串五帝钱不错吧?”
拍卖会的预展区,几乎所有藏品都能近距离观赏,甚至以手触碰,翻来覆去地看。
简如便把这串钱币拿在手里掂量一下,眼睛当即一亮:“很好,记下来。”
这是把它看上的意思了。
林尧乐颠颠去做。就这么片刻,他已经记了一小页藏品了:“来,先生,我一个一个告诉你……”
他们二者其乐融融,聚成一团的样子,倒是十分吸引人眼球。
来逛展的人,自然有不少属于豪门圈的。古钱币区可比宗教藏品那方热闹多了,有人认出简君孺,当即凑在一起小声交谈起来:“那个不是……”
“嘘,噤声。我听说他最近风生水起着呢。”
诸如此类的调笑,很轻易就能钻进耳朵里。不多时,林尧都有些坐不住了:“先生,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让他们说去吧。”简如倒是无所谓。一脸认真的埋头挑选着钱币,他根本没空搭理那些流言蜚语:“能掉块肉还是怎么样?没关系,不理就行。”
“可是……”林尧犹豫了一阵,想说什么,却还是算了。
身处风暴中心的本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做助理的,又能怎么样呢?
最终,也只是很快调整好状态,继续陪青年挑选去了。
直到从预展中走出来时,还能察觉到有一股不太友好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这种视线简如见得多了——熟门熟路穿过流言蜚语,他一路上了车,招呼林尧上来。
那副模样,好像穿了套百折不挠的盔甲。
林尧觉得自己甚至是不如简先生的——在轮番审视下,连他都变得有些畏首畏尾,简先生却向来这么干脆利落……
“先生,您真的太厉害了。”回家的路上,不由真心实意地夸赞:“我一定向您学习。”
“说什么呢?”简如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拂过手上名册,他仔细看过自己要奔赴的几场拍卖。
古钱币区的拍卖,明天上午十点便开始了。而自己的重头戏宗教藏品,则是在下午四点。
两场拍卖会十分凑巧,都是同一间厅。
简如向禄先生索要的,便也是同一间包厢了。
“明天还有得忙……”这么想着,他不由闭上眼睛,在车上小憩一会儿。
等再睁开眼,已经到了江宅。
似乎因为明日要与青年一道奔赴拍卖会,江暮南也难得回家早了些。
简如跨进家门时,嗅到的便全是饭菜香气。
“先生?”他有些惊喜地凑了过去。明明刚才被旁人接近时,还满身的不愉快。
现在凑到江暮南身边,却只剩某种天然的愉悦了。
仿佛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和这人的相处:“明天的衣物收拾好了么,需要我去看看吗?”
他身上有别人的气息。
江暮南不动声色捏紧筷子。只是他一点儿都没表露出来,声音还是冷静的:“可能要你帮忙准备一下了。”
“好。”依旧那么轻松的,全没察觉到自己的恶意。
答应下来后,吃完饭没多久,便十分欣喜地收拾东西去了。
江暮南在书房办公,简如便毫无知觉,蹲下身子。
半个腰线都因着他的动作露在外面,白晃晃的,十分显眼。
卧室灯光昏暗,便只剩他的身形,成了唯一的浅色。
仿佛是看不太清。青年望着望着,大半个身子都险些钻进衣柜里。
纤长的手仔细拂过衣袖。又挑选着裤子、袜子。
这些男人曾经贴身穿戴的、透露着一丝隐私感的东西,却在他面前袒露无遗,由一双纤长的手仔细丈量着。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于别人眼中是如何大胆的暗示。他甚至埋进衣领,轻嗅着属于洗衣液清爽的气息。
——嗯,这件洗得很干净。面料也合适,江先生穿上身应该会舒服吧。
他应该是这么想的。
落在另一人眼中,却有了旁的意思。
好像某种小动物,一头栽进了野兽的巢。还不知道逃跑,雪白的鹤纯洁又无辜的于巢穴中探寻着,直到身上不可避免地染上另一种味道。
告诉所有人,他是自己的所有物。即使来者根本不知道,也被迫成了自己的“东西”。
他越是这样袒露所有,越是让江暮南有种无法遏制的渴求感。
根本喂不饱,填不满。像一只贪婪的兽。
已经不止柔和的笑语。
已经不止相触的体温。
他想要更多的。这个人的所有,全都……
于是第二天起床时,简如难得有些头晕。
好像某种低血糖的症状。他晃了晃脑袋,一时疑惑起来。
自己的饮食一直挺正常啊。
怎么会这么难受,像被吸血鬼咬了似的……
看不到背后的痕迹,他只是一脸迷茫的穿好衬衫,随后去唤江暮南起床。
今天可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不愿意再被莫名其妙的事情困扰,他称得上心情很好。
半跪在男人腿间,几乎半张脸都埋进去;将江暮南的衣领、皮鞋仔细整理一遍,他才慢悠悠站起来。
“先生,走吧。”
好不容易一起出门,路上便艳阳高照。因着机会难得,两人在车上说了不少话。
前些日子没能好好夸夸江晨钟,现在的简如终于找到机会,一时间绘声绘色的描绘起江晨钟在运动会上的表现有多么出色,又是多么吸引女孩视线。
说起他举牌有多得意,甚至笑了一下。
复又夸了夸江晨钟,说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只要加以培养,未来一定可期……
江暮南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有青年笑时,他才会跟着笑笑。
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好像被某种情绪笼罩,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欢对面青年,这么专注地谈论另一个人。
——为什么不只看着自己呢。
——只看着我就好了。
明明窗外是艳阳天,车里却莫名其妙冷了起来。
搓了搓胳膊,简如担心地给江暮南膝上搭了件毯子,又觉得温度回升了些许。
等在拍卖行前停下来,简如推着男主下车时,已是早上九点了。
拍卖行前的人并不少。好歹是一年两次的大型拍卖会,想也知道来的收藏家不可能缺。
古钱币区所在的拍卖厅极大,他便推着江暮南,一路往拍卖行中央走。还没进门,却看到一头熟悉的金发。
——亚德瑞安。
前些日子在拍卖行前相见,果然预示着什么。多半这人也有什么东西想拍下,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不过简如一点儿也不想和人打照面。尤其是推着江暮南的情况下。
于是,他便不动声色拐了个弯;可惜对方却不是怎么想的,亚德瑞安已是看到了他,整个人皱了皱眉便迎了上来:“简君孺。”
简如脚步一顿。
江暮南这次出门是带了保镖的,此时就在自己身后站着。
不过亚德瑞安怎么说也是大财阀的公子哥,他便不愿意现在起冲突:“真巧。你也想拍古币?”
亚德瑞安嗯了半声。瞧见青年身前的瘸子,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脑子里没由来想起青年前几日冷漠的模样。
——江暮南。
莫非传闻是真的。就是因为他,才不愿和自己说话的?
“我倒不信你会做这种选择。”淡淡说了句,亚德瑞安扬了扬下巴:“要去那边叙叙旧吗?”
“叙旧就免了吧。”他俩可没什么好聊的。
拍卖会明明就要开始了,却被堵在门前。
简如微微皱眉,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你不买东西了?”
他们这方堵在路中央,针锋相对的模样,已是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更巧的是,几人都算流言蜚语中心的人物。尤其是青年,一看就是被夹在中间。
亚德瑞安那副恼怒的模样,恐怕又是简君孺他做了什么吧……
“可真厉害啊……”
“都说了他是抢手货。”有人啧了半声:“没看见么,这人走到哪儿,腥风血雨就跟到那儿。”
“哎哟,太让人羡慕了……”
周遭有了些令人不愉快的声音。
简如微微皱眉——还好,至少这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一点儿也没对着江暮南去。
“先生,我马上处理好。”微微附身说了半句,简如叹了口气:“您还是让一下吧,我们又不熟……”
“听见了么?”手却突然被拉住。
江暮南眼神微冷。
简如有些吃惊,却发现他的话不是冲着自己、而是朝对面去的:“他不想和你多话。”
“君孺是我的配偶。既然如此,有些话就得挑明了说了。”
声音不大,微冷,却偏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脾气好,有些事不会计较,却不代表我也是这样。”
简如一时有些发愣。
他这才意识到,周遭的讨论声已经小了下去。不,比起小下去,称得上鸦雀无声。
明明这些声音都……没关系的。
他从流言蜚语中穿过,从未有片刻停留。却有人突然停下脚步,不想他受伤般的,转身挡住流言的子弹。
他从没把这些当回事儿。
——江暮南却当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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