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话说得陈书低下了头。
他收留赵翠花，只是简单一句话的事情，那时工厂刚成立，也需要大量员工。
陈书只是顺手而为。
可赵翠花却用自己的性命来报答。
这不是平等的回报。
赵翠花的报答重逾千斤。
陈书内心的震撼与愧疚不可能仅凭一句报答就得到缓解。
“我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攥紧的掌心流下猩红的血丝，指甲嵌入皮肉。
钻心的疼痛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息。
“好好照顾老人家，我去处理一些事。”
陈书叮嘱妻子，眼眶通红。
白薇含泪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女人，刚从生死关头走出来，受到的惊吓必然不小。
她迫切地需要安慰，她不想陈书离开。
可作为妻子，哪怕再不舍，她也无法说出挽留的话语。
这个时候她必须要给予丈夫支持。
她能猜到陈书去做什么事情。
她也没有理由阻止！
车祸一事并不简单，里面存在很大的猫腻。
重重谜团等待着陈书去解开。
否则，赵翠花在天之灵也得不到安慰。
……
“呲！”
车轮在刹车下骤停，刮出一连串响声。
仿佛耗子面临黑猫利爪时的尖叫，急促刺耳。
陈书冲下轿车，窜进警局，一把推开大门。
他飞奔进办公室，来不及平息气喘，扑倒警察的办公桌前。
“他在哪里，让我见他。”
有具体的车牌号码，又有相貌描述。
经过一天一夜，那名逃匿的司机已然落网。
“你先喘匀气，喝杯水。”
警察看着喘粗气的陈书，目光略带些怜悯。
对于死者的亲人朋友来说，一条生命的逝去宛如在他们的心里狠狠地挖去一块。
所以作为警察，越是见多类似的场面，越是能感觉到生命的重量。
警察拍了拍肩膀，想安抚陈书的情绪。
“我，我，我冷静不下来，请您理解。”
陈书紧咬下唇，一句话断断续续，分好几次才说完。
他的声音在颤抖。
“好吧。”警察叹了口气，起身引路。
“根据司机的交代，他着急回家过年，没注意路况，这才出了事故。”
“车祸发生后，他着急害怕，内心慌乱，所以做出了逃跑的选择。”
警察轻声讲述了一番司机的陈述。
陈书瞳孔一缩，脚步顿时停住，他眯起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
“您也认为是这样嘛？”
“我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但说不出来为什么。”警察摇了摇头，眼神充满疑惑。
他深吸一口气，迷茫道：“经过调查，司机和贵工厂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
一个狭小的房间，简单肃穆。
陈书再次见到了那张让他满腔怒火的脸庞。
此刻，男人低下头，情绪低落，似是绝望，又有些许解脱。
“我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你。”
死死地攥紧拳头，陈书眯起眼睛，话语中透着寒意。Μ.chuanyue1.℃ōＭ
“哐当。”
男人打了一个颤，猛地抬起头，望向陈书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冷静冷静！”
警察汗颜，连忙拦住陈书的脚步。
深吸一口气，陈书强行放缓自己的情绪。
“放心，我没事的。”
男人眼珠子打转，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回家过年，我没注意这才犯下了大错。”
说着，他的眼眶中溢出了几滴泪水，仿佛后悔莫及。
警察叹了口气，皱眉道：“急着过年就能不注意行驶安全了吗？现在出了车祸，你想回家更是遥遥无期，值得吗？”www.chuanyue1.com
过年着急回家见家人，这种心情谁都能理解。
可节省这点时间有必要吗？
安全才应该是第一位呀。
脑海中回忆起事故发生时的点点滴滴，陈书不禁一阵冷笑。
他可不相信这只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
“急着回老家呀，情有可原，你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呀。”
陈书装出痛苦的样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非但没有破口大骂，甚至连责怪司机的话都没有。
察觉陈书态度转变，警察错愕地抬起头望了过来，他的眼神中藏着迷惑。
刚才你还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一句情有可原，让那个被铐住双手的司机心中振奋。
这是要原谅的意思？
只要取得对方谅解，他的罪名也能减轻不少。
能少坐几年牢谁不愿意？
“我家住在县城外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家里有孤儿寡母，我老婆吃不了苦，前些年就跑了。”
“就靠我一个人打工赚点钱养家糊口。”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去找人去打听打听。”
“我真不是故意的，发生车祸我也不想的，求求您高抬贵手吧。”
司机心头窃喜，情绪异常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的处境说得悲惨至极。
陈书眼眶微红，难过得落下了眼泪。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也是吃过苦的，知道打工赚钱的不容易。”
“我也想原谅你，可，可，可你撞死的是一条人命呀。”
“呜哇哇！”
说到激动处，陈书趴在警察的桌子，拍得桌面震天响。
“陈先生，陈先生？”
警察一脸懵逼，轻轻推了推陈书的肩膀。
啊这，只是带你来看一下肇事司机，不是让你来干扰调查的呀。
你要是绷不住情绪，那就出去歇一歇。
陈书微微侧过脑袋，看向警察，此刻，他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先前的伤感悲痛。
他用眼神示意，要警察先别妄动。
“我真的知道错了，陈先生，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小等着我照顾呢，他们不能没有我呀。”
若不是被镣铐锁在椅子上，司机都要扑过来趴着陈书的腿跪地求饶了。
“唉，你儿子多大的，上学了吗？”
陈书擦拭眼泪，悲痛不已。
“上学了上学了，今年已经八岁了，刚读一年级，学费要花不少钱呢。”
提起儿子，司机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八十年代和后世有很大的不同。
小孩上学的年纪不算小，没有内卷到六岁上一年级还嫌不够，先把补习班报了个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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