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徹收了两人面前的碗碟,去洗碗,安溆想到不对劲的地方,跟着他过去,问道:“你怎么说一开始那会儿?”

  对她来说,那是一开始和宗徹相处,可对宗徹来说,“安大妮”一直就是他生活中的人。

  宗徹手下一顿,随即笑道:“是从那时候开始,你才变得对我好了,所以对我来说,从那时候开始,你才是我的朋友。到现在的,爱人。”

  爱人?

  也太肉麻了。

  安溆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况且她对自己的改变都有解释,他应该不会多想,于是放下疑惑,走到蒸笼旁看蒸的蟹黄包是否可以起锅。

  这时候,外面也传来安翀、严晷、严准三个人回来说笑的声音,包子正好熟了。

  总共五笼屉的蟹黄包,他们三个一人吃了两笼屉,安溆包的这个蒸的蟹黄包不算小,可知这三个现的饭量也很大。

  剩下的三笼屉,一笼屉送到了戴家兄弟那边,另外的两笼屉就给营帐这边当值的士兵分了。

  正当安溆以为日子就这么开始平静的过下去时,一个震惊的消息从京城传过来。

  二皇子在赈灾之后的回程途中,被刺杀了。

  而这刺杀的主谋,牵涉到大皇子、六皇子等人。

  顺泰帝一夕之间气到在床。

  然后,头一天京城那边的情报还是这样,第二天早晨醒来,便是另一个新闻。

  大皇子为证清白,被他父皇顺泰帝斥责时,撞了金柱,据说虽然很快叫了御医过去,也没有保住大皇子的性命。

  转眼之间便失去两个儿子,老皇帝病疴更重,倒下去就没有再醒来。

  对于六皇子的处置,便也因为老皇帝的昏迷而暂时搁置。

  现在的京城,行主事之责的是三皇子,可能是为了避嫌,三皇子叫内阁首辅和次辅同他一起监国。

  安溆看着这些情报上的内容,颇有种一字千斤重的感觉。

  这些皇子怎么着都是国家待定的继承人,能这么说死就死了?

  “二皇子会不会是假死的,或者被人救了?”安溆把情报递还给宗徹,“还有那个大皇子,怎么都感觉死得这么轻易呢?”

  按照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传说在途中被刺杀或者是掉落山崖的人,一般都死不成的。

  宗徹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将情报放在火上,说道:“普通大户人家争夺家业,还有填进去几条人命的,更何况这是皇位的更迭。只要不影响到我们北境,也无甚关系。”

  的确,不管上面怎么争皇位,不发动大规模战争,就和底下的老百姓无关。

  安溆本来也不怎么关心这里的皇位更迭,要不是宗徹看情报这时候她正好在,她都不会看的。

  于是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毛线厂又重新开始运作起来,安溆每天早上都要去一趟,城里的摇袜厂生意根本没有受到之前草原和北大营战争的影响,鹧鸪是天天忙得抽不开身,凑空安溆便也去城里看一看,帮着鹧鸪挑两个助手。

  这天下午便是去了摇袜厂,安溆前脚刚到,夏运风这个知府大人后脚就来了。

  “督军夫人,有礼。”远远的,夏运风便笑着弓腰见礼。

  “夏知府,”安溆问道:“您到我这小厂坊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听说近来府城要向商人征什么摊派啊?

  夏运风走着,说道:“是这样的,您这个袜厂织出来的袜子,名声都传到皇宫里去了,雅妃娘娘之前就说,要以这个袜子作为咱们获凉城的一种贡品,抵一部分赋税。下官今天过来,就是跟您商量这个事的。”

  用袜子做贡品抵赋税,这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安溆点头道:“可以啊,待会儿我就让鹧鸪管事挑出来几款试样,直接给送到府衙可行?”

  夏运风:给宫里送的,您觉得几款就行了?一路上哪个地方不得要打点的,还有,咱们府衙众人不也得分点?另外,也不能就可着那几样给宫里送啊。

  总要弄个八八、九九好听的数目吧。

  其实这件事跟宗徹说是最清楚的,但那人就是个活阎王,还是个宠妻成魔的,咱要是说从他媳妇的摇袜厂里抽出几天的生产量,就为了给皇宫进贡的,信不信不被劈了也得咬着牙出钱买?

  但夏运风也没想到,这个宗夫人做生意是好手,却这么不通人情世故。

  于是他不得不把打算说得更明确一点。

  安溆很快就听明白了,他是打算代表皇宫一起白嫖?

  “那多少套袜子可以。”安溆问道。

  “嘿嘿,下官算着,怎么着得九百多双。”谈话终于上了轨道,夏运风一脸笑意。

  鹧鸪这时候已经因为听到厂里跑腿儿的说夫人过来,而找到前面来应接,但因为见夏知府在和夫人说话,她便站在一旁等着。

  可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呢,鹧鸪忍不住道:“夏大人,您可知道我们这一双袜子,出厂的时候价格是怎样的呢。”

  夏运风呵呵一笑,面上已经不高兴了,他能不知道吗?现在这城里,除了各种香味的皂,便是这个摇袜厂的生意最好。

  好到从当初的万博会到现在,他们摇袜厂每天都是从早到晚都有商贩在外排队等着进袜子,就是下雨天,也没有空的。

  可正是知道这价格高,他才不想买啊。

  再说,虽然宫里的用度都有专门的采买司负责,但到外面问问去,哪里有贡品还要给钱的?

  能选为贡品,就是皇家对他们东西的看重,这在他们以后做生意的时候,是很有利的。

  夏运风看向安溆,“宗夫人怎么说。”

  这摇袜厂背后到底是东家有权有势,如果她们真要钱,少不得,自己得先从府衙里凑出一些来。

  只是到时得了赏赐,宗督军夫妻俩也就别想沾分毫。

  安溆说道:“九百多双袜子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外面还有很多商贩等着进购的,如果都拿出来叫你拿走,这边怕不好交代。”

  夏运风马上就笑道:“不妨事,三天后能准备起来也是可以的。”

  “那好,三天后您带人来提货吧。”安溆这么说道,随即点点头,就转身向厂子内部走去。

  鹧鸪送着夏知府离开后,才跟上安溆,低声道:“小姐,他们这不是明抢吗?”

  安溆笑了笑,倒是不太在意,“你都做生意这么多天了,该知道打点关系那些默认的规则。”

  鹧鸪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不是自家姑爷现如今是北境之主,他们家的生意打从开起来,就没有经历过其他商户那般的官府盘剥吗?

  走到一个车间,这里主要是织尼龙和棉线双混合袜子的,女工们专心的工作着,木制机器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混入棉线的尼龙袜比之纯尼龙的价格要高很多。

  其实尼龙袜的价格本来该很低的,三五文一双都是利润颇丰,不过考虑到现在没有电力机器,生产量一般,安溆把一双尼龙袜的价格定在十五文左右。

  但因为比大明人所习惯的,自己缝补的那种棉布袜子,尼龙袜有着很多明显的特点,耐磨、贴肤,都让它在袜子市场独树一帜。

  十五文一双从厂子里出去,到外面能卖到二三十文。

  安溆知道这个情况,但碍于生产量问题,在袜子出厂的时候,她也没有设置最高的销售价。

  也是因此,鹧鸪对夏运风一张口便是九百多双才会那么生气。

  不过小姐同意的话,鹧鸪就算不满,也会尽快把袜子准备好。

  安溆是很放心鹧鸪做事的,在摇袜厂各处都看过便要离开,离开前她对鹧鸪说道:“三天后我就不过来,你安排把袜子交给夏知府。”

  鹧鸪点头:“小姐放心,”搀扶着安溆一边手臂,扶着她上了马车。

  安溆坐好了,正要叫她回去,却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说道:“有话就直说。”

  鹧鸪想了想道:“是喜鹊。两日前,我接到她一封信,总觉得她字里行间有些闷闷。”

  说着从腋下的袋里取出来张折了三折的信纸。

  安溆伸手接过来,只见这信上先是问好,后是报喜,说了她有身孕的消息,又说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周大郎家中翻盖了,又添了仆人之类的。

  都是些家中闲话,和之前送到她手里的信差不多。

  安溆没看出来哪里有些闷闷的,或许是鹧鸪和喜鹊更亲近,对她更了解抑或是更关心喜鹊,才会担心对方。

  “下一次有南下的商人,我让人去京郊打听一下周家的事。”安溆将信纸递回,“你就别担心了,有你们家小姐在呢。若是喜鹊在周家的日子真得不那么顺心,我自会给她撑腰。”

  鹧鸪屈膝施礼,“多谢小姐了。”

  安溆摆摆手,放下窗帘,车子缓缓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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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几日过去,宗徹这些天更注重在民生上,经常带着安溆在草原各处闲逛,当初主动跑到军营的那匹野马又野起来,第二天就留在草原上的绿洲各处不回军营了。

  倒是安溆养得那十几只大狗,份外恋家,每每跟着出去,太阳一落山便撒脚往军营那边跑。

  红霞罗满天的时候,又是一大群狗子腾腾地向着军营这边跑。

  安溆和宗徹一人一匹马,在后面跟着。

  这场面,看起来还挺壮观的,附近放羊的牧民看到那些听话的狗子,都不由得勾头看去。

  羡慕啊。

  这些狗子可是会赶羊的,要是自家也能有一只,就不用担心一个看不住那羊会跑个没影的。

  也不知道督军夫人是怎么养的,能把大狗养得这么听话!

  在几个牧民的羡慕眼神中,安溆和宗徹进了军营。

  刚到主帐,负责传送文书的兵就过来说道:“督军,京城有急报送来。”

  宗徹听见急报,也没闲的多么着急,而是先扶着安溆下来,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进营帐。

  三天两头的有急报,京城这是真要乱了啊。

  安溆见宗徹看过急报,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这次的不是宗徹放在京城的暗线,而是朝廷官方送来的急报。

  宗徹把急报递给安溆,“有人造反了。”

  这封急报中更多的是安抚宗徹,叫他务必管好北方,必要时候南下平叛。

  安溆看得无语,大明的朝廷怎么跟个普信的渣男似的,前面没多见才斥责过宗徹,转头轻飘飘一安抚,就那么肯定他能忠心去平叛了?

  “真有需要的话,你要南下吗?”

  宗徹来北境才没有多久,若是南下,难保这个后方不会再被别的将领控制住。

  这就是古代军队的弊端,根本没有一个核心的信念,谁领兵便是谁的兵。夶风小说

  宗徹伸手,双臂把她细细的腰圈住,下巴搁在她散发着馥郁香气的柔软肩膀上,惬意的呼吸了一下,唇角含笑道:“没关系,北方边境线很重要,轻易不会让主将南下的。”

  即便不信他了要夺他的权,也不会这么快,频繁换将可是大忌,更何况大明王朝又是处在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候。

  “除非,乱军能直指皇宫。”他说着,薄而温暖的嘴唇在白玉一般的耳朵上亲了亲。

  安溆:怎么好好的说着话,又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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