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归一直往前走。
他很想冷静下来。
“晔姐姐”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他的头就疼得快裂开了。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满天繁星,沙漠里倒也看得见来路,但唐归是长在皇城里的小公子,他果然迷路了。
过了两刻钟,唐归早已止了眼泪,他站在一棵巨大的枯木下发愣,凤珺陪在他身边。
良久,就在凤珺担心唐小归腿会不会麻时,他开口了。
“凤帝,我活了不到十七载,可我总觉得自己很累。”
像一个老人。
“累什么?”
凤珺上前试探地拥住他。
唐归这次没有再推开她。
凤珺心里一软,揉了揉唐归头顶的墨发,软下嗓音道:
“我曾许愿,要与玺郎岁岁长相伴,世上若真有神明,她应该听到我的祈愿了吧。”【穿】
【书】
【吧】
唐归灰暗的眸子动了动。
凤珺继续说道:“玺郎最是惯着我,会让我如愿吧。”
唐归垂下眼。
片刻,他点了头。
他舍不得凤帝难受。
今夜明月很圆很亮,凤珺拥着唐归在一块岩石上坐下。
唐小归低着头一直道歉。
“对不起,不该甩开你。”
无论原因是什么,他那样甩开凤帝,凤帝肯定难受了。
“不用道歉,我不生气。”
凤珺说得轻松,笑容也温和,只是眼底藏着一些暗淡。
唐归很会察言观色,看凤珺这样隐忍,更是愧疚难当。
“对不起,我承诺你。”
唐归举起手,神色严肃。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推开你,你相信我。”
她可是女帝啊。
却因为自己这样忍让。
唐归快要被歉疚淹没。
他刚才真是错的离谱。
凤珺唇角上扬,得逞的笑一闪而逝,她垂头道:“好。”
不生气?
不可能的!
她气得想杀人。
但是生气是无用的。
事情已然发生,她就要利用这件事,获得最大的收益。
她就是要让唐归愧疚。
她要让唐归永远记着今日,让唐归再也不敢甩开她。
无论是为了谁。
*
*
回到千机殿已是深夜。
唐归是被凤珺抱去沐浴的,沐浴过后,他手里紧攥着不放的玉玦落到了凤珺手中。
榻上,凤珺一手揽着犯困的唐归,一手举着玉玦琢磨。
这东西很是眼熟。
有点像缩小的凤凰赤玉。
回忆起在断崖边听到的那些话,凤珺后背也有些发凉。
穿越有了。
前世今生也有了。
那一个世界里,有两个凤珺存在,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唐归的反应她记得。
那尤书跳下断崖时,唐归呆站着,那副绝望到极致的模样,深深地撼动了凤珺的心。
那个人不是尤书。
那女声是另一个人。
晔姐姐……
凤珺眼眸一暗。
该和小崽子聊聊了。
忽地,胸前被抓了一下。
凤珺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暗沉,侧身低头看向唐归。
“怎么?”
唐归抿了抿唇,软乎乎的靠到凤珺肩上,“我们聊聊。”
这正和凤珺心意,“好。”
唐归沉默了一会儿,道:
“凤帝,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嗯,我不确定是梦还是什么,我梦到了两个人,大焱梓君王姬无恙,和他妻主。”
梓君王姬无恙?
吾王无恙……
凤珺立时想起那幅画。
她不想和小崽子有误会。
凤珺一手撑头,坦言道:
“之前,姑母送了我一副画,画上一女一男,男子和你长着相同的脸,他是无恙。”
唐归愣了愣,在凤珺惊诧的目光下,他缓缓地点下头。
“那应该是。”
“姬无恙和我长得一样。”
凤珺笑了,“玺郎,今日那尤书,不,他不是尤书。”
唐归心里一痛,将自己全部埋进凤珺怀里,“她不是。”
唐归不知道她是谁。
但唐归很清楚,那个人和凤珺有关系,她们有一样的异香、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像到他认为,她就是她。
那个人落下断崖时,唐归懵了,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但她说:“等我回来。”
“凤帝。”
唐归无声落泪。
“晔姐姐”三个字,就像是刻在他心上,稍一想就会痛。
“她,我认得她的,我应该认得她的,可是我为什么要记得她,我这是在背叛你。”
“我心里只有你,可是她死了,我心里还是疼唔……”
凤珺扣住唐归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上去,堵住了他所有自责愧疚的话,“我都知道。”
“唐小归,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凤珺,也叫凤晔。”
“你叫的人,是我。”
“现在……”
凤珺捧着唐归满是泪痕的脸,舒眉笑了,“告诉我,姬无恙的妻主,她长什么样?”
唐归已经彻底懵了。
他回忆道:“她,长得很高,头发不是很长,有点泛红,有点卷,笑起来很美。”
凤珺摇摇头,只问:
“告诉我,她像我吗?”
“不像……”唐归脱口而出道,说完他先愣住,不像吗?
脸是不像的。
身高也不合。
凤珺看唐归这样,直截了当道:“好了,明日你再回答我,现在,你该好好休息。”
说完,凤珺就在唐归颈后点了点,唐归脸上还尽是茫然,只一刹那,就闭上了眼。
“等我回来。”将唐归安置好,凤珺披上衣服出了内室。
这一去,凤珺天亮才回。
晨光熹微,唐归揉了揉眼睛,他坐起身就闻到股香味。
凤珺撩开帷幔指向矮几。
“看看,是一样吗?”
不太清醒的唐归低头去看,矮几上放着一盘金黄色的甜点,像一个个小碗,很香。
“这是什么?”
“这,是凤晔牌蛋挞。”
“……”唐归陡然清醒了。
他的小脑瓜彻底糊涂了。
“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唐归不解,“什么事?”
凤珺凑近,手伸进锦被中摸到唐归的脚踝,摸到了那串青铜铃,垂眼放轻声音道:
“这是召魂铃。”
“这两日你身上种种异常,皆是因这铃铛的缘故。”
“表姐说,你魂魄不稳,用这铃铛,既能锁魂,但也会召魂,会让你多出些记忆。”
“若我们没猜错,姬无恙就是你,你就是姬无恙,玺郎,姬无恙妻主和我像吗?”
那幅画上的印章,
是个“晔”字。
凤珺脸上一凉,是唐归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细细地描摹过凤珺的脸,唐归摇头道:
“脸不像。”
“但是凤帝,你怎么会做那什么蛋挞,你不是厨……”
厨房杀手。
凤珺默默补充道。
凤珺笑:“玺郎不知道,我唯一会做的,就是蛋挞。”
这玩意太简单。
一烤就成。
那副画烧毁后,凤珺去见过顾珩章,无恙将军的事迹早已被抹去,唯有野史有记载。
书上记载,无恙将军在一次大战时,救了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女人,那人满头红发。
巧的是,在凤珺上辈子,唐阿飘消失后,她酗酒抽烟把自己弄成疯子,还染过红发。
染发第二天,她就把自己灌醉,然后在浴缸里淹死了。
凤珺问顾珩章,人死后,会同时出现胎穿,和身穿吗?
昨日,除了听到“蛋挞”二字,凤珺自己也闻到了异香。
那异香只有她有才对。
所以她才怀疑,那个跳下断崖的假尤书,即是她自己。穿书吧
难怪这狗东西想挖墙脚。
管她是为了什么。
死了就好。
只是,即便是穿越,这人不应该早死了?都几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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