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忧肩上背着羽箭,她这几年来苦练箭术,早不似当年那般只会玩儿花样了。
她背着光进来,冲着绑着谢斐那人道,“放开他。”
这些人怎么会就此罢手,两方扭打在了一起。
李乐忧带着都是精兵强将,怎么会打不过这些乡野村夫。
她跑到谢斐跟前,把绑着他的绳子解开,轻轻地拍拍他的脸,“谢斐,谢斐。”
而谢斐像是听到有人在叫他,好像是乐忧的声音,他是在做梦吧,乐忧怎么会在此处,他父皇回去了,她现在应该跟她父皇团聚。
一定是他死前出现了幻觉。
“谢长朝!”李乐忧看着谢斐呼叫他,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怎么能这么自虐自己。
而谢斐听得这一声,涣散地意识似乎又被拉回,定定地睁开眼睛看着李乐忧,有些不敢相信呢喃,“乐忧?”
李乐忧的泪水一瞬绷不住的流下,她把谢斐搂入怀里,“你怎么这么傻。”www.chuanyue1.com
而谢斐想抬手给她擦眼泪,手却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不哭。”谢斐很心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李乐忧的眼泪。
“走,我带你走。”李乐忧起身要扶谢斐,而谢斐已经是虚弱到没有一丝力气了,而且他脚骨被折断,受了很重的伤。
李乐忧擦了擦脸颊的泪,强忍着心里的痛,召来手下把他背起来。
而她则是走到那个北魏日日欺辱谢斐的那个头头儿跟前,狠狠地在他身上划了几剑,“东西呢?拿出来!”
那人求饶着,从怀里把那根簪子拿出来递给她。
李乐忧一看,这不过是她最为普通的一根银簪,值得他用命去护?
而她不知道的是,银簪棱角都有些磨平,可见拿着它的人日日夜夜摩挲着,怎样靠着它度过那难捱的岁月。
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夺眶而出,语气却冰冷,“你们怎么欺负的他,我李乐忧加倍奉还。”
这边,谢斐被安置在了马车上,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儿,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李乐忧心疼不已,拿着帕子想给他擦一擦血,却被谢斐扭过头去。
“怎么啦?”
“我现在...很狼狈。”
李乐忧又是一瞬心酸,强硬着逼迫他把头转过来,蹲在他身前,捧着他的脸,轻哄着,“没有,长朝怎样都好看。”
谢斐睫毛微颤,眼眶发红,而李乐忧拿着帕子轻轻地给他擦拭着,手控制不住的发抖,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她心碎。
明帝半路上惊醒,迷药药效已过,他问这些人是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手下的人回禀他,说是赫连宥要用谢斐换他。
明帝心惊,怎么能如此,他如今已年过半百,早就半截身子埋到土里了,他能有什么用?
但谢斐不同,他是抵抗北蛮的大将,如若没有他,岂不是要看着山河破碎,百姓被北蛮铁骑践踏吗?
他当即让手下给京城传信,亦是叫他们不必歇息日夜兼程,他对不起晋安军,对不起谢恒兄,如今怎么能让谢斐用自己的命来换他。
他急急忙忙地赶到京城,叫来李辰业,跟他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时他刚继承大统,因着他身体从小就弱,性格又软,手腕不狠,朝中多的是有人不服气他。
而谢恒是当年辅佐他的人之一,谢恒比他年长几岁,他自是从小称他为兄。
北蛮来犯,谢恒再次出征,可是这次战无不胜的将军居然被北蛮拖着打,眼看着就支撑不住了。穿书吧
他向朝廷送信,请求支援,明帝当即就要派兵,却被他的近臣拦住,他给他看了这次打仗的军报。
有蹊跷,怎么会每一步布置都落入北蛮人的陷阱里呢?
这不是一般的奸细能做到的,只可能是高层泄露,那近臣怀疑是谢恒叛乱,故意招致如此局面,让明帝先别发兵,再看看局势。
正是这一等待,致使几万晋安军全军覆灭,那一场战役败的彻底,谢恒主帅战死,夫人殉情。
明帝得到消息后震惊地坐在椅子上,都是他,都是他!
如若不是他这么优柔寡断,晋安军怎么会全军覆灭,谢恒兄怎么会战死,据说谢夫人还刚生了一个孩子,也随着那场战争消失。
而那几位近臣却要他必须给晋安定罪谋反,明帝坚决不同意。
可他刚登基,全靠这几位辅佐,他们的理由是,新帝刚继位,传出去因为自己决策失误坑杀几万将士,如此名声,可能要得?
明帝思前想后,人都大病了一场,最终没有办法,实权都还未全部收回,那些近臣们已经拟旨给谢家定了罪。
他自知理亏,此生罪孽更是难以赎清,所以他并不在意谢斐把他从皇帝位置上拉下来,因为从给谢家定罪起,他经常梦见谢恒满身是血,质问他为何污名谢家。
是他对不起谢家,对不起谢恒兄,对不起谢斐。
李乐忧在宫里得知自己父皇回来了,很是惊喜,忙着跑过来见他,却没想到在门口听到这么一遭。
“父皇你放心,我去救他。”
于是她才一路疾驰着,带着精锐一路打听着,才在这个小镇里找到谢斐。
李乐忧打来清水,细细地把他脸上的脏污擦掉,拿着梳子手法很轻,帮他把头发梳顺,系了一根发带。
而后,她起身要帮他把衣服脱下,他身上有伤,得赶紧上药。
而下一瞬却被谢斐抓住了手腕,“...我自己来。”
“你自己能行吗?”李乐忧表示疑惑,他都这样了还能自己上药。
而谢斐耳根有些发红,他还想留点儿尊严,不想让乐忧看到他身上那些伤痕。
李乐忧似乎也是明白他在想什么,把药瓶给他,“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叫我。”
“...好。”
车内,谢斐强撑着脱上衣,因为手腕骨折,他光是脱掉上衣就很费力了,疼地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他费力忍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可是手似乎是真的没有力气,“啪嗒——”一声,药瓶从他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了?”李乐忧在车外听到了动静赶忙问他。
而车内谢斐赶忙回她,“...没事,你不要进来。”
而他后面的声音有点儿小,李乐忧没听见,她已经掀开帘子进去了。
谢斐正费力地弯下腰去捡那个药瓶,身上的伤疤纵横着,像丑陋的长虫一样。
李乐忧捂着嘴,眼泪倏地又流了出来,她赶紧过去帮他把瓶子捡起来。
而谢斐愣住,他知道他现在有多不堪。
李乐忧跪坐在他身边,都不敢碰他,他身上没一块好地,语气闷闷地,“让我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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