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小考了，你们可有把握？”
钱贵用帕巾擦了擦手指，拿起桌上的糕点，又往嘴里塞。这是他那同屋无意中透露给他的，原本还遮遮掩掩，他几下逼问，就透了消息。
“什么时候？可有说考些什么？”卫哲彦张着嘴巴，觉得到嘴的鸡腿食之无味。让他一个武将去考试，这就好比让屠夫去绣花，连针线都拿不利索。
“具体不知道，我那同屋也不愿意说。这些人真的惹人烦，处处针对小爷。”
钱贵说的毫不在意，燕清涵是知道的。钱贵是富家公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能体现出来。他不爱习字，用的却是松花石砚台，平日里穿的衣服，用的物件，都能看出昂贵之处。这在那些文人眼里，就是不公不正。再加上钱贵跟他们几个混在一起，看不惯他的人就更多了。
“无碍，尽力就行，大不了挨一顿罚。”闻人弈出声安慰，横竖他也会做做样子，大不了他们几个就当一回倒数。
剩下三人也都无所谓，就此散了去。他们也没想到，这小考跟惩罚，来的这么快。
不过三日便是小考，夫子们都没提前说这个事情。学堂里一半人怨声载道，一半人稳操胜券。燕清涵他们属于后面一半人，稳操胜券一定能倒数。
学堂小考倒是简单，都没有挪去其他地方，只是大家把位置稍微挪开了点，前后各有一老师在四处走动而已。题目也简单，今日是经义，考的是儒家名学。就‘人而不学，其犹正墙面而立’这句话，简单阐述一下自己的想法。
燕清涵看到这句话，跟闻人弈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那几个夫子发宣纸的时候，还特意问了问他们两人可能写出来。燕清涵深深的感受到了夫子对他们的鞭策，这题目简直就是在专门骂他们一样。穿书吧
可就算知道这是何意，她还是故作深沉的捏着毛笔，假装思考一样，苦大仇深的盯着宣纸，就是不下笔。闻人弈也好不到哪里去，先是在宣纸上誊写了这句话，接着便开始画梅花。
一张宣纸用完了，又问夫子要了一张。夫子还以为这人开窍了，写的心得体会一张纸都塞不下。过去一看，连连摇头，再也不管闻人弈了。
卫小爷跟钱贵就不一样了，这两人一早就商定了策略。他们不想写，那别人也休想写出个一二三。一会儿卫哲彦举手说吃坏了肚子，要夫子陪着去茅房上大号；一会儿钱贵从桌肚里掏出几个烧饼，吃的不亦乐乎。
到后来两人干脆开始隔空‘眉目传情’，气的夫子在学堂里直跳脚。最后他们四个人，因扰乱考场纪律，被扔进了藏书阁。夫子留下一句，不打扫完这里，别想吃饭，便离开了藏书阁。
燕清涵认命的拿起扫把，看了看四周，“咳咳咳，这藏书阁是不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都是灰尘。”
“这破地方，怎么看怎么诡异，这里不会闹鬼吧？”钱贵一下子缩到了卫哲彦的身后，捂着鼻子观察周围。
卫哲彦皱了皱眉，挺了挺胸膛，刚想说怎么可能闹鬼，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什么东西。吓得他跟钱贵，都往闻人弈身上扑。
闻人弈一个错步，走到了燕清涵身边，“不过是一只老鼠，你俩胆子怎么那么小？”说着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卫哲彦，“你不会是怕鬼吧？”
卫哲彦像是被踩中尾巴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谁怕鬼了，刚刚是钱贵一直在大叫，我听着烦心才错眼没看出来是老鼠。小爷我怎么会怕鬼，纯属胡扯。”
说着他又抬了抬脚，想去把边上的窗户打开。钱贵抓着他的袖子，两人一起挪动到窗户边。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算是驱散了一点阴霾的气息。他们几人这才看清了这个地方，没想到云洲学院里还有这么大一个藏书阁。
藏书阁四面墙壁上都是书架，跟墙壁严丝合缝，建在了一起。大概十行书架分为一层，算下来有四层之高。每一层都是个空心的圆，绕着藏书阁一圈，留下中间的空心。所以燕清涵他们所站着的地方，就是中心，抬头就能看到藏书阁上方藏青色的瓦片和密密麻麻的横梁。
“这么大的藏书阁，何以会空置下来？”卫哲彦疑问出声，接着和钱贵抱团，一起把剩下的几扇窗户都打开了。
“这些书都是孤本，可能夫子们都不知道这里的书有这么大的价值。”闻人弈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书，递给燕清涵。
燕清涵接过一看，是烟水散人的浮生幻，倒确实是孤本。她拿起随手翻了几下，是真迹，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这第一层就是真迹孤本，那再往上得是什么物件。”燕清涵仰头望上去，却不小心吃了一嘴的灰尘。呸呸呸了好几口，转头就看到闻人弈一边憋笑，一边给她顺气。
“你笑什么。”她的脸无故有些发热，索性一跺脚，直接上了二楼。闻人弈嘴里喊着慢点，注意脚下，一起跟了上去。
待到了二楼，燕清涵指挥着闻人弈，两人划分了半圆区域，开始打扫。其实这地方倒是不算大，每一层能站人的地方也不过三人宽罢了。
待他们全都打扫完，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闻人弈靠着四层的围栏，看向底下的两人，“这里书册都很珍贵，要不要上来看看？”
卫哲彦脱了外袍，往地上一铺，直接坐在了上面，“可别再叫我们了，累个够呛。”
钱贵也顺势坐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恐高，不能上去。你俩也快下来，我看着你都腿软。”
闻人弈无奈的回过头，想拉着燕清涵一起下去。却见那人正靠着书架，手里拿了一本《六十病方》，看的正入迷。
“没想到清涵对医术还颇有研究。”他背靠围栏，双手手肘撑着栏杆，与眼前的女子不过一尺距离。
屋顶的天窗上突然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竟是下起了蒙蒙细雨。楼下两人急吼吼的去关窗，楼上却一片岁月静好。
燕清涵沉迷于医书里的疑难杂症，闻人弈沉醉于眼前的美景。他想，今日的考题，若写的是‘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他可能真的忍不住，要洋洋洒洒一大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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