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最终还是没了。卫大夫也没嫌弃它是个畜生,可惜用尽了毕生所学最终还是没有留住它。它也没能好运地坚持到钱院正回来便在它最喜欢的原野怀里咽了气。
周绵觉得悲哀。她想糯米是被她害死的。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要养,它便会在这京郊花团锦簇的庄子里悠然到老。而它,只在她身边待了短短的时光,便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想起糯米受伤时她从厢房里走出来时那种铺天盖地毁灭一般的难过,终于回味过来。她这么难过其实并不只是为了糯米,更是为了她自己。哪怕重活这一世,她似乎永远挣不脱命运的枷锁?这条名为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她不断前进,哪怕带着前世的记忆,她却什么也改变不了。该错过的哪怕她倾尽全力排除万难,努力去触碰和索取,依然会有这样那样的人或事出现替命运拨乱反正,让她求而不得,比如林漠。而她似乎也和前世一样毫无长进,除了流泪撒娇之外,保护不了任何她想保护的东西,比如糯米。夶风小说
这种深重的无力和痛苦很轻易就能摧毁一个人。如果她泣血的夙愿终究只是命运的一场幻梦,任谁恐怕都是难以接受的。
周绵病了,病得很突然。
钱院正自然是来看过的,可也只说是忧思过重,心脉郁结。开了些疏肝健脾,养血理气的药,又摸了摸周绵的脑袋,似乎是想与她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叹口气走了。
紫月日日精心伺候,可周绵却还是一日赛一日的消瘦了下去。
周仁依旧忙得见不到人影。但也来看了她好几次。有时是晨露将歇之时,有时是月色深重之时。每次见她苍白瘦弱更胜引蛊时的样子,骂她的话都顶到喉咙了,却又生生忍了下去。原因无他,任谁看见她那双盈满破碎和难过的眼睛恐怕都说不出苛责的话来。他仔细问过紫月,知晓她受了怎样大的委屈。可现今,更大的事在他肩上压着,他心力憔悴,愧疚却也无可奈何。
原野日日都来陪着她。他口不能言,说是陪便就真的只是陪。坐在桌旁,挺着脊背,从日出坐到日落。他试过和从前一样,在宣纸本上写些玩笑去逗她。她也会笑,可是那笑比哭还难看些。原野便再没逗过她了。
这日清晨,原野来的稍晚了些。他去了一趟桃花林。进得屋内,他沉默着刚将新采的桃花插到案上的花瓶里。便听床榻的方向传来一阵呛咳声,接着便是紫月的哭喊:“小姐,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他慌忙上前,便见汤药撒的绸缎锦被上到处都是,而靠近周绵的被子上洇着一团不祥的暗红。周绵的帕子掩着唇,原野看不分明,抬手便想去扯。
周绵侧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哑着声音道:“没事。”
紫月不住声地哭叫着要立刻去请钱院正也被她抬手阻了。
“我心里有数,左右下午也是要来看诊的。不必麻烦。”
原野定定看了她好半晌,突然直起身扭头要走。
周绵拽了他一把,开口道:“去哪儿?”她力气本来就小,更遑论在病中。
原野的衣袍摆几乎在她手中滑了一下就溜走了。
他临起身时脸上的神情周绵看得分明。她不顾病体,强撑着就要起身去追。Μ.chuanyue1.℃ōM
原野走得极快。转瞬就到了门口。
紫月见周绵猝然起身,慌忙去扶都没赶得及。
周绵动作是够快的了,可是日日吃不下睡不着,就靠一口汤药吊着命的身体却不很争气,才下了床榻便摔了。
紫月自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于是原野的脚自然也到底没能迈出厢房的大门。
他回来把周绵抱回床上安置好。还没等有动作,又被周绵攥住了。
这次她可算是学聪明了,她纤细的手指牢牢抓着原野劲瘦的手腕。若要强行脱身确实不难,不过定会伤到跟豆腐做的似的那只玉手。
原野哪里舍得伤她?无法,只得在她榻边坐下了。
周绵执着地问:“去哪儿?”
原野不看他,扭脸看向床榻里侧。
“看着我的眼睛,我问你去哪儿?”周绵却不放过她,被呛起来的血烧了的喉咙又沙又哑。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追问。
原野不忍让她再强撑着说话,只好转脸回来看她。
见她眼神定定望着他,无可奈何地从怀里掏出他的本子和炭笔写——我去杀了她
周绵怔怔看着宣纸上的五个字,不知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很快便把宣纸上的字迹晕得模糊不清起来。
原野慌了神,他以为是自己把她气哭了,手忙脚乱要去给她擦眼泪。
周绵却又抓住他的手,哀伤欲绝地哭问:“你在哪儿啊?原野,你那时在哪儿啊?”
原野其实不怎么明白周绵的意思?想了想又觉得她或许是在责怪他那日没能及时赶到。便着急的拿过纸来写——是我不好。以后永远陪着你
周绵噙着眼泪去看,泪珠坠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将落不落,她非常珍惜的用青葱似的指尖摩挲着永远那两个字。然后她突然就情绪平静了下来,她安静地对原野说道:“小哑巴,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原野瞪大了眼睛,十分不解地看着周绵然后用力摇了摇头。
周绵直视着他,很坚决地与他说道:“回去做你的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就算你不走,我也不会再见你了。”
......
第二日起,周绵果然不再见他,甚至任何人都不见,包括每日前来问诊的钱院正。
她独留了紫月一个人在房里伺候,那厢房门除了紫月进出时会被短暂的打开一下,其他时候都紧紧闭着。将她远远与众人隔开来。
她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周仁不在,其余人谁敢擅闯?原野倒是不在乎这些的,可他又怕她生气。故而一时之间,竟谁也没能进得厢房半步,
钱院正忧心她的身体,日日都来让紫月通传。
可每一次,紫月都是红着眼睛走出来,对他们摇摇头。
就这么耗到了第三日,林漠来了!
他依然坐着轮椅,由孙管家随侍到了厢房门口。他看起来也不太好,瘦了许多,嘴唇上泛着淡淡的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些颓丧。
孙管家还是请紫月进去通传,让她告诉周绵,林漠过来看她。这次紫月却连房门都没进就回了话。
“我家小姐不见客。”
她自幼长在周绵身边,与她同吃同住。便是家境普通些的小姐都比不上她,故而连性子都随了周绵。哪怕来人是功高盖主的抚远将军,伤害了她家小姐,她也丝毫不畏惧就敢当众甩脸色。
孙管家忧心不已,想着说两句好话劝劝。林漠却已经冷声下令让府兵开门了。
看架势,摆明了是要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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