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绵的一句‘以后我看的时间可还多着呢。’被林漠冰块似的‘以后也不必再来’给堵得结结实实,说都没机会往外说。ωWW.chuanyue1.coΜ
她就纳闷了,这人每次见她都冷着一张冰块脸究竟在别扭什么?她已经顾忌着他还在伤中,却换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真是......
“谁说以后不来了?我不止来,我还天天来呢。”管他现在是在别扭什么还是在顾虑什么,总之她是不会退缩的。前一世,她做的可比现如今的他过分千倍万倍,强逼退婚,恶言相加,甚至于另嫁他人,可他却依然一心一意待她好,甚至愿意为她自断双腿,乃至了结性命。这一世,她要做的便是爱她该爱的人,杀她该杀的人。不达目的,她还就偏不罢休了。既然山不来就我,她便去就山。她周绵容貌家世哪样不是个顶个的出挑?她还就不相信搞不定一个冰块脸了。
“你......”林漠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竟然有那么些许不可为外人道也的窃喜。
这让他觉得自己自私得令人生厌。可他孑然一身,如今连双腿都要失去了,哪怕再多几个月,甚至只多几天,他也还是希望这个他一直当做家人的小姑娘可以多陪伴他一些时日。就当是一场梦,他也懦弱的希望可以晚点醒来。
药童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钱院正低声提醒林漠道:“将军,你这伤久不愈合,恐是伤到了要害,可能需得将经脉一并缝合,故而无法使用麻沸散。恐怕......”
林漠常年战场上讨生活,况且伤都能忍,并不把这些疼痛放在眼里,只是漠然得点了点头。又不经然看见还立在一旁的周绵,忙皱着眉毛道:“你先回去。”
“我不!”周绵答得毫不犹豫。
林漠简直拿她没办法,她不是他手下的兵,打打不得,骂骂不得,甚至连重话都说不得。可是伤口缝合,血淋淋的,她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如何受的住?而且他这伤处也特殊,她一个小姑娘哪里看得?当下只得硬着心道:“孙管家,叫两个丫鬟来把她带出去。”
周绵不乐意了,再怎么不济,到底是前世做过那么多年皇后的。她柳眉一竖,还真有那么点不怒自威的气质:“我看谁敢?”
林漠跟她互相瞪着对方,都是决不让步的样子。这怎么能让她看?他下半身伤处众多,血淋淋的不说,缝伤脱得赤身裸体的,这不是胡闹吗?
孙管家“哎呦”一声,简直拿这两个祖宗没办法,忙打圆场道:“将军也是怕冲撞了周小姐,周小姐自然也是放心不下将军,依老奴看,不若小姐就到茶案那儿坐一会儿?府里的厨娘是江南来的,正好尝尝江南地道的桂花糖芋艿.”
周绵“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林漠抿着唇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还不忘叮嘱:“把茶案那处的窗子打开。”得,这还是宠,怕血腥味冲撞了这位。
又过了一刻,待丫鬟们把糕点水果甜汤流水一般摆好,孙管家才亲自请周绵到茶案处坐下了。
非得听到这位端起甜汤时瓷勺撞到碗壁的叮当声。林漠才对着钱院正点头示意开始。
钱院正揭开林漠腿上血迹斑驳,交错缠绕的麻布。
这一看,哪怕是多年行医的他,也不由得感到触目惊心。这双打马阵前的腿如今只能用伤痕累累来形容。大大小小细碎的皮外伤自不必说,光是深可见骨的伤就有五处,最最严重的是右脚脚腕处的剑伤,明显脚筋都被生生挑断了,却还被人残忍得在伤处将利刃扭转,桶出了血肉模糊的一个大窟窿,麻布一揭,血就跟喷泉似的不住往外涌。
孙管家已经见了很多次这些伤了,可每一次都免不了老泪暗垂。林漠一副铁打的身心,反倒成了最漠然的那一个。“劳烦院正了,这就开始吧。”他平静无波地开口,自己把一旁准备好的汗巾咬在了嘴里。
周绵坐在茶案上,手里的甜汤搅来搅去,整颗心却都挂在那雕花梨木床上。她知道自己胆子小,就算在那儿也帮不上忙,到时候哭哭啼啼得也是添乱。可就是放心不下。他的伤势那么重,要用针线缝起来,却连麻沸散也不能用,那得疼成什么样啊。
恰好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着的痛苦的闷哼。周绵再也沉不住气,把手里的瓷碗一搁,提着裙子就往床边跑。
此刻的林漠趴卧着,牙关里死死咬着汗巾,额上的汗跟下雨似的。
周绵冲过来看到就是林漠这张隐忍的脸,她的心不禁一缩。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叫感同身受,他得多疼啊?接着就想看看他伤势如何,视线才一转,猛然间才觉察到不对,慌忙别过了脸。其实,就那么一瞟,真正是啥也没看着,还是从脸到耳朵根都红透了。
周绵是真臊住了,扭身想走,又看了看林漠,他疼得连她跑到床前都没发现。她咬了咬牙,一伸手攥住了林漠垂在床侧的手。
林漠被攥住手的时候甚至惊了一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周绵的靠近。痛,是真的痛,他咬着牙时,脑中闪过的全是行军打仗时的一幕又一幕:有他和将士们策马扬帆的,有他独自一人阵前迎敌的,有坐在篝火前听战士们谈论家乡和爱人的......于是这痛便变得更加蚀骨挠心起来。
然而,当痛的迷蒙的眼中撞入那张面晕浅春的脸时,他的那些惆怅痛苦便如同风一般吹散了,燃起来的——是愤怒!他都不带犹豫的,把周绵握着的手抽了出来,一把扯了嘴里咬着的汗巾,疼也气忘了:“过去!”这下语气真不好了,冷得简直不像话。
伤口缝合可不是开玩笑,钱院正也是一脑门儿的汗,眼神没往这儿分,却也禁不住感慨到底是“战神”啊,这情况还能凶人呢。
大夫眼里,病人就是病人,哪怕脱得赤条条的,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压根没往这上面想。周绵安安静静的攥着病人的手跪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也不影响他。他还暗自感叹小两口的感情真好呢。
周绵还是羞,任哪个女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她羞得几乎都没办法抬头,还张口教训林漠呢:“你别出声,正缝伤口呢,你别影响了钱院正。”说完,还懂事得把汗巾硬生生又给林漠塞回去了,把林漠搁在脸前的手又拽回去攥着了,絮叨道:“忍着点,我明儿个给你带梅花糕。”
‘梅花糕?又关梅花糕什么事?’林漠现在简直是天雷加身,又急又怒,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
震惊中的孙管家本来是想要上前阻拦一二的。他的年龄足够大了,在将军府这样的世家大族伺候了半辈子了。自然知道这样的情景要是传出去了,哪怕是未婚夫妻,周小姐也少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可一听梅花糕三个字,脚步就生生顿在了原地。
这个......既然早晚也是要成婚的,周小姐一片片拳拳情意,他一个做奴才的,再去横加阻拦,多少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呵呵......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别说是大夫和病人了,就连周绵都有些受不住。孙管家中间还特地给安置了个蒲团在脚垫下呢。
林漠脸色苍白脱力得趴在床上,周绵也不假人手,强撑着帮孙管家给他翻了个面躺好,又仔仔细细地盖上了锦被。
钱院正开了方子,递给了孙管家,叮嘱了几句用药禁忌,才对着床榻上的林漠行礼辞行。
林漠沙哑着嗓子,到底是生缝了那么多的伤口,换做常人,只怕早就晕死过去,自然也谈不上多精神,勉强道:“今日辛苦院正了。送院正出去。”
孙管家忙低头应是。周绵疲惫得抚了抚额,打断道:“时辰不早了,你不必出去了,留在这儿仔细伺候你家主子,我与院正一道走吧。”穿书吧
林漠强撑着一口气就是留着要跟她秋后算账呢。可看了看她那张煞白的小脸,到底还是不落忍,没吭声,闭了眼睛。
周绵又到榻前,掏出怀里的帕子,仔细把他额上的冷汗拭去,声音轻得跟在哄他似的:“好好吃药,明日我一早就来。给你带梅花糕。”
林漠闭着眼睛,拧着眉毛,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什么梅花糕?’‘为什么要带梅花糕?’最后又只剩下那句‘明日我一早就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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