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绵惊呆了,这人是属冰块的吗?怎么逮谁冻谁,自己可刚刚舍身救他,现在伤口还火辣辣的疼着呢,他冲她凶什么?
其实在将军府当差可算的上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主子常年征战,只在每年岁末回京述职时待上个把月,清闲不说,对待下人也真是宽厚。虽然将军冷面冷心,但从来不见因什么事苛责过下人。要说直面自家主子的怒火,这里绝大多数的下人都还是第一次。
“花园里是谁在当差?”林漠声音不算高,却让听的人都不禁一颤。他的怒气此刻简直像要化为实质。
跪在最末尾一排两个的小厮并着三个扫洒奴婢忙磕头道:“回将军的话,是奴才(奴婢)。”
林漠像是对五人话音里的颤抖无知无觉,只冷声道:“杖责二十,把卖身契都还给他们,赶出府去。”
几人又是一片哭嚎求饶。林漠神色都没变一下,立时便有府兵上前将人拉了出去。
周绵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还以为林漠这人只是看着严厉,这下才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名震九州说一不二的抚远将军,是五十万大军都誓死追随的大和战神!
她倒并没有觉得林漠这样的处罚有什么不对,管理军队还是管理家宅总得有规矩,这五个人玩忽职守,险些酿成大祸,他却还不忘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这其余的人还在下面抖得跟筛糠似的,还有孙管家,他都那么大年龄了,再跪出个好歹来,况且气怒伤身。
想到这,她又想起刚刚被呵斥的那一声并着毫不留情地像赶什么脏东西似的动作,终于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我......”周绵才拽着他袖子说了一个字,果然不出所料,林漠都不带犹豫的,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把袖袍往外抽。
就是现在!周绵发出低低一声痛呼,都不用怎么酝酿,本就疼得她快忍不住的伤口加上适才的委屈,那眼泪就跟滚豆豆似的不要钱的往下掉。
林漠被这一声痛呼惊得转了头,这一看可不得了,周绵就这么一刹,就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了。
“疼......”她泪眼模糊间看见林漠终于扭头看向了他,这一声叫得可真是又娇又怯。
林漠的理智瞬间就被这一声“疼”还有那铺天盖地的眼泪逼得回了笼。
他真是气昏了头。气石头非得落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气下人们玩忽职守,气周绵自不量力......可是,真正气的却是自己这双废了的腿。他可以容忍自己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与骁骑军并肩作战,可以容忍被别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可他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别人的负累,尤其这个人还是周绵。
怒气涌到脑子里时,除了血液都跟火在烧似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这下稍稍冷静下来,他的心就倏然一紧。她那么小一只,被他压在地上那么久,他竟没有先留意她是否伤到了哪里。
“伤哪儿了?”他的声音还是冷硬,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绵,眸子里忧色尽显。
周绵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与不远处跪着的孙管家交换了个眼神,一边抽噎一边道:“手,还有腿。”说着,她顺势把手掌摊开给他看。只见嫩生生的两只掌心此刻都已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血痕之上还有些碎土污垢。这对见惯了刀剑的林漠来说自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伤了。可他的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更加难看起来。
“伤了也不知道说?”他冷着声音斥责,手却已经轻而慎重地抓住了周绵的手,避免她乱动再蹭到伤口。
周绵有些意外,这还是林漠第一次不顾他口中整天叨叨的礼数,主动跟他有身体接触呢。哼,狗男人。这下看你还装冷漠。
她是被娇惯着养大的主儿,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看见林漠的态度有些软化的迹象了,忙要添柴加火,她半真半假地委屈道:“你不是不让我说嘛。”
林漠被噎得哑口无言,半天没说上话。
周绵见这木头又跟哑了似的,忙抽出自己的手就要去撩裙子的下摆:“你还凶我。我腿更疼呢.”
手还没落到裙子上,林漠慌忙一手将她制住了。他许是真的无奈极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吩咐道:“所有人罚一月月钱,都下去吧!”
众人都暗自在心里吁了口气,幸而今儿个这场意外算得上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忙谢恩退下,各自散去了。独独孙管家还跪在原地,没吭声却也没动。
周绵感觉自己为了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这老家伙不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嘛。她都这样了,他还看不懂?
林漠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又想叹气了,他怕再不说点什么这个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仆能把自己给跪死过去,而这个他满心满眼的姑娘可能真能把自己眼睛给眨瞎。
“孙叔,去拿些伤药过来,顺便找个通些药理手轻些的嬷嬷。”他叫了他自成年后已经很少再叫的称呼。他知道,孙管家一定能懂。
孙管家一听,霎时老泪纵横,他本也就担心周绵,这下不再倔着了,默默给林漠磕了个头,就应声准备去按吩咐准备上药,唤人来为周绵处理伤口。
周绵深觉自己这下可算是拿捏住这木头了,不跟他作个够哪能罢休。她暗自想:哼,这下看她伤了,知道着急了?不是一天跟她说八百遍“回去”的时候了?
她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道:“我不要嬷嬷。你且说说,你病了这些时日,我是如何照顾你的。现如今,你连给我上个药都不成了?”
林漠服了她这颠倒黑白,怎么说都有理的本事,只皱眉轻声训了她一句:“又胡闹什么?男女有别,我如何给你上药。”说是训,倒不如说是在哄了。
周绵是打定主意非得让他给她上这个药了,脑袋往旁边一扭,就撂下一句:“那便让它伤着罢!我就是不要嬷嬷!”
“那便让孙管家去前厅传你的丫鬟?或是我派车送你回丞相府去包扎?”林漠是真心实意地在跟她商量,他是实打实地忧心她的伤。
周绵气急,本已经快止住的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她一抽一抽地哭道:“左......左右不过.....是上个......药,哪里......哪里......就难为死......你了?”ωWW.chuanyue1.coΜ
林漠是真拿她没办法了,只好看着孙管家,指望他来劝劝。
孙管家这些时日接触下来是越看越觉得周绵便是这将军府女主人的不二人选,恨不得自己就能化身月老,分分秒秒把这二人的红线给死死绑上。这样绝好的增进二人感情的机会,他是断断不会破坏的,便只是状似为难地看着林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拿这作天作地的主儿没辙。
“你......你就是......嫌我......那便别......别管了......让我疼死......疼死算了!”她还嫌不够,非得一边哭得跟要背过气了似的,一边磕磕巴巴地指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林漠觉得耳边似乎有人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就跟念经似的。就连孙管家都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成婚。这谁招架得住啊?
“你听话些。”林漠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表情看起来凶得不得了,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三分无奈裹着十分的心疼。
得,没招。自家这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显然不是这祖宗的对手。
周绵这样儿的,就不能给她看到点儿软化的苗头,那还不蹬鼻子上脸?她一边拿着两只手胡乱地擦着满脸的泪,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还不够......听话吗?我......照顾......你......你那么久,连......连个庄子......都不让我去!亏我......亏我怕你伤着......巴巴地......去接你......药......药不给上......庄子......也不让去!还......还要我......怎么听话才够?”
她怎么那么能哭?林漠无奈地想。她皮肤生得白,现下不管不顾地擦泪,眼角和脸颊都被搓红了,看起来实在是好伤心又可怜的样子。
他15岁便领兵上阵,最厌烦的便是眼泪。那是软弱的代名词,只会让敌人越加强大。可她的泪却像是生生落在他的心上,轻而易举便将他的心泡得化开了。
他知道现在的他应该离她远一点,他已经不配再拥有她了。Μ.chuanyue1.℃ōM
可他却仿佛被生生分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理智的那个只能在一旁看着另一个他伸出手用拇指温柔地慢慢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别哭了,我给你上药,明儿个带你去庄子玩儿。”他看着另一个仿佛中了邪的自己用一种自知堕落却甘心沉溺的声音轻而慢的说道。
下一秒,神魂归位,他看见那双泪意还未散去的漂亮眼睛里溢出了满目的欢喜和几丝根本藏不住的诡计得逞的狡黠,漂亮又灵动。他想,没错,她就该永远这样开心。于是,他认命地想: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之漫漫追夫路更新,第12章 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