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竹山听到王婆开始卖关子,微微一笑,很是知趣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两银子,轻轻拍在桌子上,然后朝王婆跟前一推,道:“王干娘,这是学生的茶钱,你老先收着。”
王婆一看,立即眉开眼笑,一边伸手抓银子一边嘴上推辞道:“用不了这么多?”
“多的干娘只管收着便是。”蒋竹山一口豪气。
“没想到蒋太医这般阔气!那老身今日就在你老面前卖弄卖弄。”
说话间,王婆麻利地收起银子,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与蒋竹山隔桌相对。
“我干的这些营生儿,不管是媒婆、卖婆还是牙婆,就是一句话,看菜下碟。
就拿这说媒拉纤来说,一般穷人家找媳妇,只要彩礼低,只要人不残无疾,什么高矮胖瘦都不计较,只要会浆洗做饭生孩子就成。
中等人家找媳妇,不挑彩礼了,开始挑人儿,这时候我就把双方长处放长,短处放短,如果说女子个头矮,屁股大,我就说穿衣服省布好生养;如果说女子相貌一般,但是胸脯满,我就说吹了灯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手却能摸得着,这时候眼福不如手福。
有钱人家找媳妇,彩礼更不在话下,可是除了相貌之外,更加看中家世和教养,如果女子父母家世一般,我就把女子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富亲戚、官亲戚说成一两杆子就能够得着的要紧亲戚;若是男子家世一般,我就说写得一手好文章,早晚中举。
总而言之,就是投其所好!主家想要啥我就给他们提供啥!”
王婆说完这通话,拿出藏在大襟里的汗巾,擦了擦嘴角的白沫儿,喘了口气,又说道:
“当然,我们这些说媒的,难免会有夸大其词或言过其实的时候。但是,这不能全怪我们媒婆,毕竟我们也不了解这些人家的真实情况,主家说啥我们就信啥,有时候主家为了娶媳妇嫁女,也是瞎话连篇,所以呢,我们媒婆所见的和所闻的也不全是真的。”
“受教了,受教了!”蒋竹山感叹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学问!”
“很正常,隔行如隔山嘛!你是大夫,哪能了解我们这个下贱行当里的事儿!”穿书吧
“王干娘不用总说自己的营生儿下贱,学生的这个医生行当,在以前也很低贱,只是从本朝皇帝开始,医生行当才被朝廷重视起来,放在以前,咱们都是一个行当,要不怎么会有‘药婆’这个营生儿呢。”
拿了这么多银子的王婆一听这话儿,非常高兴:“蒋太医放低身段来抬爱老身,老身很受感激,你老今日登门,不管何事,直说无妨,老身定会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王干娘,学生听闻京都和南方的苏杭等地有穷苦人家不重生男重生女,生下女儿后则倍加爱护如捧璧擎珠,刚刚长大,就按照其资质教给她才艺技能,训练如何做妾,等她们长大后,好以一个好价钱卖给达官贵人。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确有此事!”王婆点头道,“那些讲究的达官贵人都以从京都和苏杭等地买宠妾、歌童、舞女、厨娘、针线供过,粗细婢妮为荣!这几个地方的牙婆可挣钱了!”
看着王婆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蒋竹山缓缓道:“王干娘,学生想在清河县建一个专门训练女子如何做妾的女子学堂,干娘觉得这个生意会赚钱吗?”
“这……老身不好判断!”
王婆眉头一皱,迟疑了片刻,慢慢说道,
“这训练女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一般都是内宅的事情,都是有钱的主家私教的。不过呢,训练出来的女子价钱就是高!就拿西门庆第五个小妾潘金莲来说,这个潘金莲是南门外潘裁缝的女儿,九岁那年被卖到王招宣府里,不仅学了弹唱和读书写字,还学了描眉画眼、女红针织,十五岁那年,王招宣死了,她妈又以三十两银子的价钱将其转卖给了张大户,如果她不会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仅凭着俊俏的模样顶多值十两银子。”m.chuanyue1.com
“这么一算,训练一个女子的利钱还是很丰厚的。”
“那是当然!”
王婆点了点头,接着提醒道,
“不过得有主顾要才行!训练成了马上有人买还行,若没人买,你就得供养着她,时间长了,光吃穿用度也是不小的本钱。”
“王干娘说得对!
”蒋竹山点头道,
“如果咱们把全县的媒婆、牙婆聚集到一起,消息共享,那么全县的供求消息就都掌握在咱们手里,到那时,应该不愁没有买卖。”
“把全县的媒婆、牙婆聚集到一起?”
王婆听了,眉头一皱,接着反问道,
“怎么聚?平日里大家都是各干各的,谁也不服谁,有时候为了抢生意甚至还互相诋毁中伤,如何能聚得起来?”
“只要大伙儿都能挣到钱,就能聚得起来!”
“那倒是!干这些营生儿的人图得无非就是几块碎银两,只要能挣钱就会有人干,哪怕是去当牵头,做马泊六。”
“哈哈……王干娘说话甚是实在!学生刚才所言的女子学堂目前还只是想法,请王干娘务必为学生保密,省得传到街上让人笑话。另外,学生今日登门还有一事相求,就是万一哪天学生的女子学堂建成了,届时少不了要想请干娘这清河县第一媒婆出山坐镇。”
“好说好说,承蒙蒋太医看得起老师,到时候有用到老身的地方,太医只管言语。”
“对了,王干娘,咱们清河县除了你和我家的冯妈,还有谁当媒婆、卖婆、牙婆?”
“我和你家冯妈是老的了,年轻点的还有卖翠花儿的薛嫂和文嫂。”
“她们打着卖婆的旗号干着媒婆的营生儿?”蒋竹山眉头一皱,明知故问道。
“哎吆……蒋太医你有所不知呀,说媒拉纤的营生可不是天天有,月月有的!卖花儿是她们的正经营生儿,说媒拉纤反倒是捎带着的,她们平日里靠着到一些富贵人家内宅卖点花,挣点糊口的小钱儿,同时借着卖花的机会跟这些大户人家的内人妻妾们走近一些,等她们需要说媒、买丫头小厮时,自己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揽下这些生意。”王婆一语道出了那些卖婆也说媒当牙婆的玄机。
“原来是这样呀!”
“这么干也是被逼无奈呀!就拿老身来说,老身年岁已大,已经不适合去那些达官贵人的内宅里转悠。为了吃饭,老身只能是碰到一个主家就多吃他几口,保完媒,我就看看能不能收卖几件衣服,需要丫环和小厮的时候,老身就帮着举荐几个,等女人临盆时,老身再挣个接生钱,有个小病小灾的,老身就给他们扎几针。”
蒋竹山听罢,心里暗暗一惊:“这老婆子的思路和意识非同寻常呀!已经知道利用健全产业链来获取客户价值最大化了!”
嘴上感叹道:“今日学生真是不屈此行!听了干娘这席话,胜过读了十年书,过些日子,学生的买卖如果成行,定来请干娘出山。”
“那老身就等着蒋太医的好消息!”王婆笑着应道。
……
两人又了解一些行业内幕后,蒋竹山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就起身告辞,背着药箱走出了王婆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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