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脸红透了，低下头去道：“奴婢还要伺候小姐，奴婢不嫁人！”
苏宝儿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嫁了人也能继续伺候我呀！！我瞅着苏金不错，回头让我娘给你们指婚吧。苏金年纪也不小了，该讨媳妇儿啦！”
前世两人被耽误了一生，这一世还是让他们早早成亲好了。
春桃被她说了个面红耳赤，臊得直跺脚。想说不嫁，可一想到方脸大汉每次红着脸给她带各种小玩意儿的表情，不想嫁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羞得捂脸跑了。
苏宝儿咯咯直笑。
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后背。
转头，对上少年来不及垂下的视线。
“阿昭，怎么了？”
她歪着脑袋看着顾昭。
顾昭早就慌了。
眼神游移不知该往哪里看，耳朵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心跳如鼓。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病了吧。
—
吴氏大张旗鼓地给大儿子挑了两天通房丫头，就被打断了。
下人来禀报，“郑夫人殁了！”
吴氏闻言惊讶不已。
“怎得好端端的突然没了？也没听闻她有什么不适啊。”
红秀说道：“旁的打听不到什么，问郑家下人也是支支吾吾。奴婢瞧着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夫人，您要不要去郑府看看？”
吴氏站起身，“自然是要的。先前宛如在世时我便答应过她要替她照拂几个子女。如今郑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同老爷说一声，我过去一趟。”
苏舟子听闻自己夫人要去郑家，自然是不乐意的。
他和郑青山可是死对头。
可是死对头如今刚死了夫人，他也不好太冷血了。
便颠颠地跟着吴氏一起到了郑家，顺带把苏宝儿苏淮安也一起带来了。
前世苏宝儿也来过郑家，后来郑家也落魄了，和他们一起住在小巷子里好几年。
她对郑家人也是十分熟悉的。
只是今日的郑家，虽是死了正房夫人，可门口却没有挂白幡，只在正堂的设了灵位。
郑家的下人全都低着头闭口不言，整个郑家一片压抑的死寂，任何人都能感觉出来其中的异常。
郑老爷郑青山铁青着脸，苏舟子和吴氏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去问。
吴氏就把儿女打发下去，自己则是和苏舟子看看郑家有什么要帮忙的。
“三哥，我想去找郑媛儿。”苏宝儿远远地看了眼灵堂上停放的棺木，对三哥苏淮安说道。
苏淮安挠了挠头：“那三哥去看看郑朴航，你在郑媛儿的院子里别乱跑。”
“嗯呐！”
苏淮安把妹妹送到郑媛儿的院子门口，自己也是去了郑家小公子院子。
虽说他和郑朴航是死对头，但眼下他死了娘怪可怜的。
苏宝儿来到郑媛儿房中时，她正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给自己描眉上妆。
嘴角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那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怕是让人看了，会以为她死了娘，受刺激太大疯魔了。
“来了？”m.chuanyue1.com
郑媛儿看了她一眼，微微挑了挑眉。
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眼画好的眉，确认完美后这才从凳子上跳下来。
郑媛儿如今，也不过五岁。
“宝儿小姐，您请！”
郑媛儿的贴身丫鬟碧玉低着头，苏宝儿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嗓音在颤抖。
她看了眼里面穿着华丽，行为诡异的郑媛儿，抬步走了进去。
命碧玉出去关上门，自个儿自来熟地爬上凳子坐下。
这才开口：“怎么，鬼上身了？”
郑媛儿似乎丝毫不意外她这语气，爬上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高兴！”
苏宝儿也不介意她这待客之道，打量了一遍她这华丽的装扮。
郑媛儿她，从小就喜欢那种张扬又华贵的美。每次都会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似的，一身的金钗珠翠，走起路来那真是环佩叮当。
今日也不例外。
甚至她还描了眉，在额上画了花锭。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刚死了娘？
“又不是亲生的！她不过是我小姨！”
郑媛儿不以为然。
说起来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就是郑家的下人，怕是都以为如今去世的这位夫人是郑青山的原配。
其实，郑青山的原配徐宛如在生下郑媛儿后不久就没了。如今的夫人徐婉艳是郑青山的续弦。
看名字就知道，这两人是姐妹。
徐宛艳是徐宛如的庶妹，郑媛儿两岁时徐宛艳入了门成了郑青山的填房。
因着两人都姓徐，样貌也有六七分相像，外人便以为这二人是同一人。
只不过，这件事郑媛儿现在本不应该知道才是。
苏宝儿看着郑媛儿。
郑媛儿也看着她。
片刻后，两个小姑娘都笑了。
郑媛儿探过身来，托着下巴对她上下一顿打量。
“难怪我先前就觉着你不对劲。说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宝儿手指扣着桌面，笑盈盈：“有两月了，在集庆回来的时候。”
“竟是这么早！”郑媛儿有点气。“我上月才回，算起来你竟是比我早了一个多月。”
苏宝儿：“……”
这个也要比？？
“你娘……你小姨，是怎么回事？”苏宝儿提起郑夫人的死，从郑青山和郑家下人的反应看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郑媛儿满不在乎道：“她做贼心虚呗，自个儿作死，也怪不了谁！”
郑媛儿重生回来后，想起前世自己的所嫁非人，便心中愤恨，发誓这一世一定要陪在家人身边远离渣男。
前世她一直将郑宛艳当做亲生母亲，直到出嫁后才知她竟然是她小姨。而她的亲生母亲，早就死了。
若是郑宛艳真心待她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将姐姐的几个孩子都采取捧杀的手段，将几个孩子养的娇纵傲慢。
郑媛儿也是如此。
后来郑家落魄了，郑宛艳又将主意打到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郑媛儿身上。
先后多次陷害并未得手。
之后郑青山将她嫁给了他的旧识，原本以为是个好归宿。
哪成想，郑媛儿嫁过去后才知道，那一家子都是畜牲。
想必又是郑宛艳从中捣的鬼。
“前世我一直不明白娘为何要这么对我，后来我那狗日的夫君同我说，当初徐宛艳同他收了一万两将我卖了。我们家，早就被这个女人掏空，为她和她那儿子铺路。”
“她也是心虚，我不过是透露了些她和祝家干的肮脏事，她就迫不及待要把我除了。”
“只可惜，反而把自己搞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郑媛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笑，笑得讽刺却又让人无端心疼。
前世郑家的确是被郑宛艳害了，在郑媛儿出嫁后不久，郑宛艳就将郑家人的家产据为己有。
苏宝儿还记得，前世郑青山还庆幸早早地将女儿嫁了免得跟他们受苦。
哪想，郑媛儿在千里之外亦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说起来，前世你过得也不怎么样。我听说你被拐了？”
提到前世的经历，苏宝儿的神情黯了几分。
点点头：“是被一伙人贩子拐了，辗转卖到了燕京。我在去燕京的路上跳船而死。”
郑媛儿啧啧了两声：“咱俩倒是一般惨。”
“前世我被拐后就与家人失了联系，你可知我娘和我二哥三哥他们，后来如何？”苏宝儿到底是问出了口。www.chuanyue1.com
前世她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家人最后一面。
郑媛儿看了她一会，有些不忍。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你被拐后你娘受不了打击，没多久就去了。你二哥和三哥一直没放弃找你。只不过我后来自身难保……那暴君上位后大杀四方，我那狗日的夫家也被查了。可笑我生生被他们害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要陪他们砍头？真是日了狗了！！”
苏宝儿：“……”
她有些明白碧玉为什么说话都在发抖了。
任谁面对一个五岁的，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却时不时从嘴里蹦出几句脏话。
那反差，可不就像是见了鬼了吗？
苏宝儿扶额。
想到前世的家人，她的心又忍不住一阵抽痛。
原来娘在她被拐不久后就没了？
也是。
当时家中连续出事，娘早就已经形容枯槁了。她被拐，娘又怎么能受得了这打击？
二人又聊了一些前世的经历，最后达成一致目标：将那些苏城里的毒瘤一一拔除干净。那些欠他们的，都别想好过。
“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郑媛儿拿着铜镜看自己额头上的花钿，懒洋洋地问。
苏宝儿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先把祝文全弄死吧！”
二人相视一笑，心里达成了默契。
郑家的丫鬟来喊郑媛儿，“小姐，老爷说让您去前厅守灵！”
郑媛儿“嗤”了一声，“我凭什么去给那女人守灵？不去！”
“可…可…老爷说，来了许多人吊唁…这……”
苏宝儿劝道：“你还是去吧。看来你爹不想将此事传出去，这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守守的。左右她已经死了，你就去做做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郑媛儿不耐烦地放下小镜子，对门外丫鬟道。“你去和我爹说，我待会换身衣服就过去！大不了守灵的时候多骂她几句！想让我给她烧纸，那是门都没有的！”
后面两句话是对苏宝儿说的。
苏宝儿无奈。
郑媛儿和她当真是从小都被宠到大的，都是小姐脾气。
只不过郑媛儿被她后娘刻意养的，性子也更娇纵一些。
不过娇纵归娇纵，心肠却不坏，反而有些可爱。
半个时辰后，郑媛儿才慢悠悠地来到了前厅。
刚一踏入灵堂，就被郑青山一声怒喝：“混账！你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快去换了！”
郑媛儿脖子一扬，道：“为什么要换，女儿觉得这一身甚好！”
“你——”
郑青山气得脸色铁青，周围下人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郑媛儿的大哥郑朴云出来打了圆场。
一边安抚郑青山，一边让下人去给郑媛儿套上孝服，挡住过于艳丽的衣裙。
就这，郑媛儿仍旧嫌弃得不行，根本不配合。
苏宝儿只好按住她想要扒掉孝服的手，压低声音：“我的小姑奶奶，你是想明儿在苏城里出名不是？你就乖乖穿着吧，要不过不了几日全苏城的人都知道郑家小小姐在亲娘的丧礼上穿金戴银，不成体统！”
“什么亲娘？明明是后娘！”
郑媛儿“切”了一声，到底是没扒衣服了。
等穿好孝服，她还不满地嘟囔：“这玩意儿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配本小姐的美貌！”
苏宝儿：“……”
大小姐，这是孝服啊，能不死气沉沉的吗？
一整天，苏舟子吴氏都在郑家帮忙。
郑家除了郑宛艳，后院倒是有几个姨娘。
只不过郑宛艳是个有手段的。那几个姨娘入府以来无所出不说，人也怯懦怕事。
因此郑宛艳一死，郑家竟是没有一个能打理事情的女眷？
苏舟子虽然和郑青山不和，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先把私怨放一放。
陆陆续续有前来郑家吊唁的人。
郑青山始终沉着脸，将所有事情交给大儿子处理。
郑朴航和郑媛儿一样面无表情地跪在灵前，面前的火盆零零散散地烧着几张纸。
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整个灵堂，竟是就这一个小娃儿真心实意地在伤心。
其他人，脸上都没几分真切的哀恸。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来吊唁的也没这么不识趣地去问。
说了几句“节哀顺变”，附上白包，也就离开了。
一直到傍晚，一家四口才乘马车回府。
“郑朴航太可怜了，眼睛都哭红了。看在他没娘了的份上，我以后斗蛐蛐就让让他吧。”苏淮安说道。
一家三口看向他，神情各异。
人家郑朴云是被火盆的烟熏的好吗？
苏舟子：儿子这么傻，还能要吗？也不知道随了谁！
吴氏：这傻儿子随他爹，多半是废了。
苏宝儿：……算了，妹不嫌哥傻！
苏淮安：？？
吴氏和苏舟子从郑青山那儿是知晓背后隐情的。
乍一听说也是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郑宛艳心肠这么狠毒，就算媛儿不是她亲生，好歹也是她一手带大的。怎得竟想要了她的命？”
吴氏叹着气，又对苏宝儿叮嘱道：“宝儿啊，你以后要与媛儿好好相处。这娃儿啊，是个命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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