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稻草上过了一个不太舒服的夜。
盛含桃晃了晃脑袋透过那一扇小小的窗户看外面蒙蒙亮的天。
外面的守卫已经在深夜换了一次班,就算让那两个人悄悄去告诉沿洮也得等到今天白天吧。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一阵响动。
千叶迷糊着:“什么时辰了,是有人来送早饭吗?”
盛含桃摸了摸千叶的头发,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大皇子,您来了。”
外面传来这么一声,盛含桃心里隐隐不安。
韦子晋怎么来了?这么早?
薄如板的木门吱呀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明亮的光照进了这个不大的屋子,落在了盛含桃微微眯起眼睛的脸上。
韦子晋没进来,有些抱歉的冲盛含桃一笑:“昨日成婚事情太多了,有些慢怠你了,还请衡夫人见谅,我已经差人换了大些的屋子,请随我来。”
韦子晋侧过身手臂一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盛含桃有些厌恶他这幅假惺惺的做派。
不是应该为着绑她来这儿道歉吗?把人都绑来了,已经是这么无礼了又这幅做派干什么。
冷冷的看了韦子晋一眼,也不说话,拉起了锦瑟就往屋子外走。
腿坐的有些麻了,但气势不能输!!
确实是有点…走不稳…一个踉跄。
韦子晋向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
然后有些好笑的说:“衡夫人莫怪,我不会伤你分毫的,我要的东西不是你。”
盛含桃撒开手,还是不理他,扶了千叶往屋外走,心里暗骂:东西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不对…他要的是什么。
转头看韦子晋发现他也在注视着自己。
“你要的是什么。”
等他回答的几秒钟里心跳的很快快,该不是用她来钓衡向笛再害衡向笛吧。
韦子晋浅笑:“是你们军队里的欧阳先生欧阳侃。”
欧阳侃?
那一片桐树后静谧屋子里那个翩翩男子?
心里有些放下心来,不是要对衡向笛不利就好。
不…这个欧阳侃是衡向笛的军师啊,还是要对他不利的。
“你要一个瞎子做什么。”盛含桃装作不解的样子。
韦子晋耸了耸肩没回答,只催促的说了句:“衡夫人快上马车吧,我是一早就过来安排你的,等会儿还要和我的皇妃去向我母后请安呢。”
盛含桃点点头,转过身钻进了停在小屋外的马车里。
这次没走多久就停了马车。
“这是…习洼国的宫殿吧。”千叶从后面下来,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呆呆的问着。
盛含桃不以为意,用手拂了拂身上还粘住的稻草:“大概吧。”
马车夫向盛含桃一躬身:“到了皇宫马车进不得的,我带您步行进去。”
看着眼前小小的偏门,盛含桃一点头,跟着车夫进去了。
大理石的地砖切的整整齐齐,四处种植着价值不菲的植物灌木。
盛含桃有些恍惚,换了地方沿洮还能找的来吗。
锦瑟会不会把欧阳侃住在哪告诉韦子晋然后韦子晋派人去把他给抢走。
唉…先这么着吧,有点想不过来。
终于到了一处还算干净整洁的小院子里,
关盛含桃的屋子还是被落了锁。
外面依旧有人看守。
甚至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还能看见来回走动的人影。
现在有个问题,昨天和她口头交易的两个人她没见过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班会换到他们。
而且两个小小的侍卫怎么跟大皇子妃说呢,万一怕事情暴露直接拿了首饰不办事该怎么办。
唉…
盛含桃躺在木板床上唉声叹气着。
千叶拿了块布在房间里擦来擦去,忙忙的收拾着。
盛含桃无聊的看着她。
“千叶你是准备在这常住吗?收拾这么干净做什么。”
千叶乐呵呵的擦着桌子:“奴婢知道小姐会没事很开心呢,坐着太无聊了。”
这个屋子不算小,也有太阳光。
是有点无聊了,盛含桃转回头翘起了腿。
睡一觉吧,昨天都没睡好。
……
衡向笛知道盛含桃被带走的消息后不久就收到了一封邴池快马送来的信。
上面几个大字:“你带欧阳侃来见我。”
邴池是韦子晋的近随,衡向笛当然知道。
捏了捏手里的纸,衡向笛有些气息不稳的皱着眉:“无辜的人他为什么要卷进来。”
夏来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也不知道自家将军说的是夫人还是欧阳先生,只得静静地站着。
衡向笛像是在权宜,像是在斟酌损益。
终于他开了口:“回家去带欧阳来吧。”
……
百无聊赖的午后盛含桃终于等来了沿洮。
侍卫没拦,放她进来了。
沿洮一进门就紧紧的攥住了盛含桃的手。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盛含桃微微疑惑,心里却也跟着打起了鼓。
不会是衡向笛出事了吧。
沿洮喘着气平和着自己,然后紧张的说了四个字:“要宫变了。”
心里的担忧反而更重了,还有一些不可思议:“你说习洼国?”
沿洮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娶我,要绑你来吗?”ωWW.chuanyue1.coΜ
盛含桃茫然的看着沿洮:“韦子晋告诉我说是因为…想要我们的军师欧阳侃啊,我听人说欧阳侃才华横溢,颇有计谋,连你父王也很中意他。”
“不是,他骗你的。”沿洮摇了摇头,翠绿色的耳坠跟着摇摆。
听到沿洮这话,盛含桃心里跟着不安起来:“难道韦子晋还是为了他叔父的事想要衡向笛的命???”
正说到这里,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落了锁,千叶和沿洮的小丫鬟面面相觑。
沿洮却还是那样深锁着眉思考着,像是没听到锁门一样微微低着头不说话。
盛含桃一看门锁了,很着急的摇了摇沿洮的胳膊。
“怎么回事啊,怎么把你也锁了进来。”
然后她朝着门口大喊:“你们的大皇子妃还在这里呢,你们怎么敢锁她的。”
门外的几个守卫没反应,站着不动。
沿洮扯了扯她:“别问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人质。”
“人质?!”
沿洮还穿着大红色的皇子妃服,明明是嫁到这里的大皇子妃,什么叫“人质”。
看了看盛含桃的眼睛,沿洮缓缓道来:“习洼的国王快不行了,大儿子韦子晋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抚养,老国王更中意小儿子韦子行,他更想把王位传给小儿子。”
“那韦子晋要篡权?!”盛含桃轻呼出声。
“嘘。”沿洮赶忙捂住盛含桃的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点了点头。
等盛含桃眼里的惊讶小了些,她才慢慢放下手说:“你和我,都是人质。韦子晋要的,是我父王和衡将军配合他包抄皇宫,夺权。”
“可是老国王还没死,他怎么敢。”
原来只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宫变,她盛含桃要亲身经历了。
她可能会死。
沿洮叹了口气:“二皇子自出生身体就不大好,年纪又小,老国王已经立了他做储君。韦子晋从小就不在宫里生活,这几年才知道他自己是皇子,老国王宁愿立个年轻不懂事的病歪子也不愿意立韦子晋,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听着沿洮的分析,盛含桃心里微微一动,这老国王也太偏心了吧。虽然就见过韦子晋一次,但从他的言语举止来看,也有君子的做派,为什么不立他做储君呢。
心里这么想着也对沿洮这么问了出来:“为什么老国王这么偏心?”
沿洮看着她,眼神有些古怪,然后偷偷凑近,声音很低:“韦子晋的婶母就是他的的母亲。”
“什么?”盛含桃被这句话一惊,脑子里缓慢的想着这种可能。
韦子晋一直被养在他叔叔那,是因为他母亲就是叔叔的夫人,老国王和自己的弟妹通奸?
难以置信的对上了沿洮淡淡的眼神。
沿洮点点头:“我祖父死后他的很多妾也继续陪着我父王,很多时候兄弟可以同享一个女人,但是正妻一般不会让人玷污的,我不懂他们家为什么这样。”
盛含桃低下头,没再说话,她对边境蛮族的无伦理心感到不可思议,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白。
为什么上天安排她来到这样的社会,女人等同于玩物。
长久后她抬头看着沿洮:“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为什么还要嫁过来,要趟这趟浑水。”
“不。”沿洮叹一口气:“是韦子晋亲口说的,在昨晚的洞房花烛夜,我以为要行周公之礼了,结果他没动作然后把实话告诉我了,今天向王后请安我有意暗里把事情告诉她,可惜被韦子晋看破了,要限制我也是正常的。”
“难道说韦子晋很久前就想娶你,那时候就为了篡权做准备了?”
“老国王的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的,而且从来没有立韦子晋做储君的意思,大概是早就打算了吧。”
好强啊,盛含桃想。这么尊贵的人也要这么有心机才能活下去吗?
门突然被开了,两人齐齐回头,连在一旁桌子上打瞌睡的千叶也被这一声吵醒。
邴池眼睛找寻着什么,最后定在盛含桃身上:“你跟我走,衡向笛来接你了。”
盛含桃没做声,疑惑的转头看了看沿洮,见她也是一脸不解,于是问出声来:“那沿洮公主呢?”
邴池有些不耐烦:“管好你自己,赶紧跟我走。”
沿洮推了推她的胳膊,盛含桃于是应了声,跟着邴池出了门。
出去之后邴池没了刚才那般不耐烦的表情,转头看了看盛含桃,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盛含桃不解的看着他。
“看来你们衡将军对你挺上心的啊。”邴池有些随意的笑了笑。
“上不上心你不是都知道吗?”
将军府里什么情况,锦瑟不应该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了吗。
“哈哈哈哈…”邴池笑出了声:“我以为他不在乎你的,但也只是我以为。”
盛含桃仰头看了看邴池有些失望的眼神,好像看见了男版的锦瑟。
不知道为何邴池步子放的很慢,盛含桃也跟着慢了下来。
“你是锦瑟的亲哥哥吗?”
“嗯…我俩双生胎。”
“哦。”盛含桃盯着脚尖,经历了一次绑架明明就是锦瑟导致的,心里却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不讨厌,但也永远不是是朋友了。
“那她怎么办。”
邴池像是知道她会这么问,更放慢了步子走到她身边:“从衡向笛送了欧阳侃过来,我就已经派人去接她了,因为等你回去她一定不会再有用了,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怪她,是我要…抓你来的。”
可是现在有危险的是欧阳侃了,真希望他也能平安,不知道衡向笛是什么打算为什么会答应用欧阳侃换呢。
见到衡向笛的时候,他正和韦子晋相对而立。
见盛含桃姗姗来迟,韦子晋皱眉有些责怪的意味对邴池说:“让你赶快把衡夫人请来,怎么这么墨迹。”
邴池有些歉意的低了低头没说话,盛含桃却是有一肚子话想对衡向笛说。
却在这个时候什么也说不出来,一肚子委屈在衡向笛关切的眼神里化作了豆大的眼泪。
也不管邴池和韦子晋还在一旁就快步走到了衡向笛身边。夶风小说
衡向笛见她低着头,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有些心疼的拉过盛含桃的手。
嘴上还在和韦子晋客气:“那就等你和欧阳商量好,拿定主意了再通知我,我这儿还有事先不说了。”
说完转身紧紧的搂了盛含桃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盛含桃被这么一安慰,直接哭出了声,片刻后强忍着怕旁边的韦子晋和邴池太注意到。
韦子晋见状脸色登时就白了下来,嘴唇肉眼可见的抽搐,说话的声音也发着抖:“衡将军和衡夫人的感情真是好啊,衡夫人在我这里受了委屈,纯属误会…我…”
衡向笛摆了摆手,继续轻抚着盛含桃的头,然后低头温声细语的说:“上马车吧,回家好不好。”
在衡向笛怀里的脑袋点了点,然后抹了把眼泪转身上了马车。
邴池脸上早已黑线成片,他身边站着有些惧意的韦子晋。
这是哪出啊,本来不都说好了衡向笛不在乎这个夫人吗?他还把人家关进茅草屋里一个晚上,就没重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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