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闻言,略微有些迟疑,“公主,今日她俩…一看就不是安分之人,您干嘛要把她俩带在身边啊!”
南宫芷沉默半晌,看向旁边忽明忽灭的烛火。
“我留着她们有用。”
身边有了蠢人,就等同于有了利刃,盛泽宫这些年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遗忘,她想改变如今的现状,绝不能主动出手,她要给那些人可乘之机,这样她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外面传来些许脚步声,人声嘈杂,祝贺之声绵绵不绝。
显然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今日这一关她算是躲过去了,可南宫芷所在的偏殿并不隐蔽,为避免待会儿碰上了人还要继续演戏,她带着如画从侧门悄悄离去离去。
回去的路还真安静,大部分的宫人还在前殿忙碌,南宫芷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她终于卸下白日里的伪装,在黑暗里露出昔日当家主母的威严。
突然,一个黑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直直地挡住了南宫芷要经过的路口,如画有些紧张,急忙将南宫芷护在身后。
借着皎皎月光,她们终于看清了来人。
五皇子南宫逸?
他为何守在这里?
“五弟,外面天寒地冻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南宫芷向前一步,将如画护着自己的胳膊轻轻拨开,走近前面的少年,那张稚嫩又熟悉的面孔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南宫逸抿了抿嘴唇,从袖口中掏出来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正是方才大殿上出现的手帕。
“皇姐,这个给你。”
南宫芷皱了皱眉,本能地想要去戒备,“五弟可能是误会了,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
听见这话,南宫逸显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南宫芷会这样直接否认拒绝,片刻间有些局促,迅速地环顾了下四周,又将拿些帕子的手往前伸了伸。
“无论是不是皇姐的私物,既然关乎到皇姐的清誉,总要皇姐亲自处理才好。”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似乎失去了记忆里的冷峻,泛水的目光让人看着楚楚可怜,就像是一只等待着被人抚摸的小猫,期待又小心翼翼。
也是,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没有黄袍加身,自然看起来有些柔弱,南宫芷这样想着,不过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她倒有些不好拒绝了。
微微挑了挑眉,南宫芷还是伸手将那手帕接了过来。
南宫逸见她收下后,稍稍松了口气,便再无他话,俯身抱拳,又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如画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南宫逸消失的方向,“公主,您有没有觉得五殿下今天很是奇怪,大半夜地守在这里,只是为了送一个手帕?”
说着便将那手帕接了过来,细细地闻了闻,生怕上面会有能够害人的毒药。
南宫芷没有回答如画的疑问,只是盯着南宫逸离去的方向良久,前世的记忆先入为主,以至于她并不了解当下的南宫逸,不过她连自己重生后的记忆还没捋顺,又哪里有心思关心南宫逸的异常呢?穿书吧
想着便装作故意轻佻的口吻,“他们姐弟二人什么时候正常过?”
如画被这话一下子给逗乐了,不曾想有朝一日能在公主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公主,奴婢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您这样说,不过…奴婢觉得您说得在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不一会儿便走到了盛泽宫的门前,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连路过的宫人都没有多少,往常只是有一地落花迎接归来的主人,今日却有些不同。
在门前的梅花树下,有一侍卫昂头而立,远远望去,身姿挺拔又单薄,单单看这幅景象,还是能够让人赏心悦目,可南宫芷仅仅在眺望的那一瞬,方才还平淡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眉心间的厌恶怎么也掩盖不住。
南宫芷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朝上看着那株梅花树。
这梅花树还是先皇后在世时亲手种下的,满宫里的梅花就属此株开得最好。
梅花飘落,散开在温鸿习的肩头,他一动不动,颇有些谦谦君子的感觉。
可惜,内里是一副蛇蝎心肠。
南宫芷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气,再见温鸿习,她已无情感上的波动,唯有满腔仇恨。
“画儿,扶着我。”
如画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是。”
依偎着的两人慢慢地朝宫殿走去,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门前站着的人,他的身姿微微动了动,但却没有转身。
南宫芷不想搭理他,打算略过直接进去,没想到被温鸿习率先一步拦在门外。
“臣参见长公主!”
南宫芷的身子朝着如画倾斜了一下,看起来像是重心不稳。
“温侍卫?温侍卫不去驻守,来本宫的盛泽宫所为何事?再过半个时辰就宵禁了吧?不守规矩可不像是温侍卫的作风。”
她的眼神高傲且冷淡,与昔日对待温鸿习的态度截然不同,温鸿习显然没适应这种反差,瞬时愣了片刻。
过了半晌,他动了动嘴,似是有些耻辱地开口。
“公主…当真要嫁缙王?”
南宫芷冷笑,满含醉意的目光向他射了过去,淡淡微笑的面容上却让人觉得有些冷寒。
“温侍卫此话真是好笑,本宫嫁谁,需要向你禀明吗?”她加重了尾音,身上的气势不怒而威。
今日她刚刚破了宫中流言,温鸿习转头就来到了她的宫门前,月下幽会,流言永不会停歇。
他才不会是因为今日之事而心痛懊恼,只不过是因为她突然对别人示好,让他失了公主心悦之人的光环,让他丢了些面子罢了。www.chuanyue1.com
如不是为了她日后的计划,南宫芷真想把这件事闹大让他永不得翻身。
察觉到南宫芷的情绪,如画更加恼怒,上前猛地一推,惹得温鸿习连退两步。
南宫芷不欲与他纠缠,准备进去又突而收住了迈向台阶的腿,转头有些嫌弃地向旁边看去。
“还有,温侍卫下次莫要站在这里了,免得踩了我的梅花。”
温鸿习顺势低头,果然看见脚底下有一些被踩烂了的花瓣,他本应跪下求饶,可怎么也没有勇气放低姿态。
南宫芷进去之后,直接命人将大门给关了起来,不管还在门口站着的人。
如画去给南宫芷准备洗漱的热水,南宫芷则坐在房间里,怔愣地看着面前的手帕。
往事如烟,这手帕还是她刚刚学会刺绣时所绣,针脚有些生疏,为了绣好这手帕,她给自己指头上扎了好几个针眼。
可惜了,本该值得怀念的东西却被脏污之人给碰了。
她俯身将手帕扔进了旁边的火盆中,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不一会儿,如画端着热水便走了过来。
“公主,忙碌了一天,累着了吧,还是早点洗漱休息吧!”
边说着,她边拆着南宫芷头上的发钗。
待南宫芷洗好脸后,如画也将发钗给整理好了。
“咦?”
南宫芷循声看了过去。
“公主,您的青玉簪呢?”
提起这青玉簪,南宫芷就想起了大殿上的那一幕,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许是落在去偏殿的路上了,无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明日去给那些负责扫洒的宫女们说一声,若是看见了,便让她们送过来吧!”
皇宫门外,参加宴会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往外走着,叶景湛与南宫浔并排相伴,他们一个冷峻,一个儒雅,但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旁边经过的官员们话也不敢多说,行完礼后,匆匆走开。
两人骑马到南宫浔的府邸前,叶景湛停了下来。
“王爷,臣已经给您送到门口了,可以放臣回去了吧?”
南宫浔打开折扇,爽朗一笑。
“那是自然,叶兄请便。”
叶景湛准备离开,却又被南宫浔给叫了下来。
“叶兄,你这玉真好看,能不能再雕一个给我。”
叶景湛低头,看南宫浔提溜着腰间的玉佩晃荡。
“不能。”
南宫浔有些懊恼地摸了摸鼻子,“唉,那可真是可惜,我那妹子也喜欢,还想着送她一个呢!”
叶景湛像看智障似的看了过去,“这玉佩你还是不要轻易戴出来的好,被人发现了异常,以我在京城的势力,可捞不出来你。”
南宫浔撇了下嘴,“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呀!既然叶兄不送我东西,我可得给你一个好东西。”
谈话间,叶景湛的腰带中竟不知什么时候插了一支青玉簪。
“佳人相赠,叶兄怎有不收之礼?”
说罢,转身进入府中,绝不给叶景湛反悔的机会。
叶景湛将腰间簪子拔出,骑马飞奔而去。
漆黑的夜,宫中一片安宁,如画蹲在门边,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室内帐中,南宫芷紧锁眉头,她感觉浑身被黑暗裹挟,旁边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自己,她努力地去听,但只听清一句。
“小芷,别怕!”
南宫芷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拨开纱帐,仅有烛光闪烁。
她不曾做过噩梦,就算前世在沙场上斩了敌军的脑袋,午夜梦回,也未曾感觉到害怕。
如今重生之后,胆子倒是小了许多,坐在床边想了许多事情,便更加没有睡意了。
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见明月还挂在宫墙之上。
这场景她并不陌生,前世与温鸿习成亲之后,温鸿习很少来她房中,有多少个日夜,她都是站在窗边,与星月相伴,从天黑等到天亮。
门边传来如画的呓语,她笑了笑,将窗户关上,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明日一早,如画一打开门,就见南宫芷自己坐在镜子前梳妆。
“醒了?”
南宫芷没回头,专注地画着自己的眉毛。
如画走近,讶异地看着正在忙活的南宫芷,“公主,您可是要去见什么人?”
南宫芷又往脸上扑了些脂粉,“嗯,待会儿去跟我见母后和父皇。”
“啊,这么早就去啊?”
如画也被南宫芷昨日的举动给吓着了,生怕引来皇上皇后的惩戒。
“已经犯错了,何不早早地就去认错?”
“哦…”
见如画垂头丧气的模样,南宫芷又哄着说,“见完父皇之后,说不准还能出宫。”
“出宫!”
听见出宫,如画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急忙缠着南宫芷要去哪玩。
“我们可不是去玩的,要去见一个人,你多准备些碎银,打扮得俏皮一些。”
“好嘞!”
如画喜悦地走开了,南宫芷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淡雅,比往日少了些许端庄,多了一点艳丽,使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今日她们要去见的,正是母后生前的掌事姑姑,漼妈妈。
漼妈妈是先皇后的奶娘,先皇后薨逝后,她便自请去了皇陵,若不是前世如画死后,她主动请缨前来照看,南宫芷根本就不记得此人。
漼妈妈的能力南宫芷是清楚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召漼妈妈回来,也是为了来日做打算。
收拾好之后,南宫芷先去了皇后的寝宫,她在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来了皇后的掌事姑姑。
“回长公主,昨日娘娘劳累,身子不大不舒服,到现在还未睡醒,怕是不能见公主了。”
“不大舒服?可传御医了?”
见掌事姑姑有些吞吞吐吐,南宫芷便了然。
她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皇后估计现在还在气头上,不愿见她也实属正常。
“那劳烦掌事将这梅花羹端给母后了,这是我一大早熬的,希望能给母后开开胃。”
说着便让如画将食盒递了过去,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掌事姑姑见南宫芷远走的身影,低头看了一眼食盒,叹了口气,回去给皇后复命了。
“公主,皇后娘娘不愿见您怎么办?”
南宫芷倒无所畏惧,她很清楚皇后的性情,在乎名声礼仪,却又与世无争,只要皇上那里不追究,她根本就懒得搭理。
“无妨,心意到了就行。”
南宫芷到了御书房,外面的公公进去通报了一声,便直接开门放她进去了。
“儿臣参见父皇!”
行完礼后,南宫芷抬头,见殿内还有一人,正是昨夜被自己调戏过的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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