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是这两天在网络上爆红的地铁帅哥吗？”
“嗯。”
“诶，没想到你本人比视频里还要帅。”
“过奖。”
“待会儿我可以麻烦你跟我合影一张吗？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的！……”
隔壁梦尔和按摩师许佳婷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入程阅的耳朵，让他有些烦闷。这家伙现在完全相当于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了啊，不曾想来到这洗浴中心也会有人认得出来。
想想也是，信息极度发达的科技时代，发生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能瞬间传遍大江南北，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帅哥？
这方才领他们进房的要是一个女接待员的话，估计也不会甩脸子吧。
程阅又想到了正在发生火灾的住宅楼，估摸着不出一个钟头，就会上新闻了吧！
凑巧的是，宋雨居然也毫不在意被毁的房子，可能没什么贵重之物吧。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做派，反正那又不是自己的房子，烧了就烧了，最多找房东要一下押金再赔偿点什么东西就行了。
“你们上班也能带手机的吗？”梦尔的问话在此时飘进程阅的耳朵里。
“可以呀，公司对这方面没有严格的要求。”
“你今年多大？”
“十九岁。”
“噢，是吗？”
程阅一边听一边想，尬聊什么啊！
“我看你跟我年纪差不多呢。”
“嗯，是差不多。”
差不多你个头啊！你个九百一十岁的老妖怪！
许佳婷莞尔一笑，问道：“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本地人说话多多少少都带点口音，你却没有。”
梦尔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是哪里人呢？”
“这叫我怎么猜呀？难倒我了。”
“说起口音，你好像也没有。”
“是吗？我没口音吗？”许佳婷惊诧道，“这里的好多同事都说我说话带很重的口音呢。”
“你是本地人？”
“呃，也不算是吧，只是在这里念书，长大。”
“那你老家是？”
真没想到梦尔居然会对一个按摩师这样问长问短，程阅默默地叹了口气。
但奇怪的是，明明问对方老家是用的也是像方才那种家常语气，许佳婷却有些犹豫不决，甚至露出了不想回答的样子。
梦尔眯起眼，“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许佳婷这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说：“我老家在冲县，就一个小地方而已，说出来客人你可能也不知道。”
冲县？
程阅上学时最让人省心的科目就是地理，对于整个国家有多少省份多少市区几乎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但听见冲县这个名头，却委实想不出到底出自哪里。
也许是挂着一个县名的偏僻小村庄。
“那是在哪儿呢？”梦尔问出了程阅的心中所想。
“就一个挺远挺落后的地方，所以我们全家才搬来青川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
“你很喜欢这座大城市吗？”
“我当然喜欢啊，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的衣服。”许佳婷脸一红，“还有像你这样好看的帅哥。”
程阅听到这样的阿谀奉承的话，不禁呛了口水。
前面这个按摩师还劝诫宋雨别忘了什么礼仪呢，怎么自己转头就在这里跟客人聊得火热呢！
再看宋雨，全程尽忠职守，一言不发。一开始的慌张躲闪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是一副敬业的态度和认真的神情。
虽然是次等按摩师，但这个手法也算得上可以了。程阅非常享受她力道十足带来的效果，游刃有余的手法可以感受出她已经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按摩师了。ωＷＷ.chuanyue1.coΜ
想到这里，程阅忽然问：“你们一般要干多久才能升级呢？我是说，从次等升级为中等那样子。”
宋雨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闲谈，于是就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要看业绩的，业绩好就很容易升。”
“她很快就能升级了，”许佳婷眉飞色舞地说，“宋雨在我们这里算是比较出众的，经理都很喜欢她。”
最后一句话，就连程阅这样对感情木讷的人都能听出里头蕴含的暧昧。
宋雨的神情闪过一丝愠怒，“不说话会变成哑巴吗？”
许佳婷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嘟囔着：“我又没说错。”
女人果然是很可怕的生物！转眼就能如此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程阅最不擅长当一名和事佬，遇到这种情景自认为闭嘴比较合适，于是也没好意思开口。好在宋雨没有继续争下去，这场无声的硝烟也随之不见。
很快一个钟头已经到了，两位按摩师停止了原本正在进行的服务，对躺在床上的客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开始回收自己带来的工具。
她们的手脚非常麻利，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程阅从床上坐了起来，而梦尔却翻了个身继续躺着，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
宋雨推门离开，而许佳婷却滞留不前。她惴惴不安又充满期待地说：“可以跟我合影一张吗？”夶风小说
程阅看向梦尔，只见梦尔看也不看她，语气如坠冰窟：“下次吧。”
这完全就属于提上裤子不认人啊，刚刚不还有说有笑的吗？程阅心里鄙夷道。
他看见宋雨冷笑了一声，站在门口，对着许佳婷说了句：“走了。”
许佳婷的脸上展现出了巨大的“失望”二字。她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吐出来。她转身随着宋雨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后不久，程阅有些不爽地问：“你干嘛又不跟她合照啊？不跟人家合照还跟人家聊那么多！”
梦尔闭上了眼又睁开，语气有些沉重地说了一句程阅意想不到的话：“她是妖。”
“什么？！她是妖怪！？”
听到这句话的程阅犹如五雷轰顶，他连忙起身，走到梦尔的床边，“你说真的假的她是妖怪？那她怎么没看出你也是妖怪？”
自己这两天撞了什么运气，居然能连续遇到不同的妖怪！前面那位龙族太子也就算了，这次这个按摩师又是一只什么妖？
“我段位比她高几个等级，所以她看不出来。”梦尔仍旧躺着，轻声说道，“不知道她在这里做按摩师是出于什么目的。”
“对啊，你们妖怪不是某些地方比我们人类要厉害许多吗？干嘛屈尊在这里给人服务啊。”
梦尔忽然沉着脸坐了起来，“这片地方近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指的是意外之类的。”
“没，没有吧……”程阅抓了抓头发，“怎么突然这么问？”
“她是肉食者。”
“肉食者？我也是肉食者啊！”
梦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人类算是杂食者吧。”
程阅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话。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追问道：“你说的肉食者是什么意思？她只吃肉？”
“对，而且，尤其喜欢吃腐肉，……动物也好，人类也好。”梦尔抬眼看着逐渐惊恐的程阅，“只要是腐肉，都喜欢吃。”
“怎么还会有这种妖怪？”他有些腿软，连连后退坐在梦尔床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因为过于害怕而腿软。他完全无法将方才面目可人的十九岁小女生与爱吃腐肉的妖怪串联在一起！
荒诞，太荒诞了！
尽管他非常相信梦尔的判断，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有谱没谱？”
“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能看出她是妖怪了。虽然我看不见她本来面目，但她身上那种独有的妖怪气息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掉的。”梦尔认真地说，“我段位比较高，所以能轻而易举地隐藏起自己妖怪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能察觉我也是妖怪的原因。”
“气息？”程阅回想起初见时的场景，许佳婷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异香，他全权当作是香水味了。反正只要是女人，多多少少身上都会有点独特的香味的，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
“你知道她是妖怪还跟她聊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程阅刚问完，就倏地跳了起来，跑到原本搁置在自己床边的箱子旁，慌里慌张地打开，看了一下金子还在，一根不少，他才又心安理得地合上，松了口气。
这一套动作梦尔的眼里看来简直莫名其妙，程阅也觉得自己很是滑稽，但他却无所谓地说：“我怕被那妖怪顺走这箱金子了，我今晚可是大出血的，要是这箱金子丢了，我就彻底废了。”
“很少有妖怪会在意金钱。”梦尔的语气有些不屑，“金钱对于我们来说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她应该不会打你金子的主意。”
“那谁知道？我这叫防范于未然好吧！一个吃腐肉的妖怪……谁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变态的事情？”
既然梦尔没有回答，程阅就继续问道：“像这种吃腐肉的妖怪，真身一般都是什么样子的？”
梦尔干脆利落地说：“虫子。”
“虫妖？”程阅忽然觉得一阵反胃。接着，他像恍然大悟般问：“因为她是妖怪所以你才跟问她那么多问题吗！我就说嘛，我对地理很熟悉的，连我都压根不知道冲县在哪里，现在想来，‘冲’字谐音就是‘虫’！原来是‘虫县’对不对？他们的藏身之地！”
梦尔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程阅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总是会跟随村里的一些伙伴到乡间的田野里去抓金蝉、天牛的情景，那时候他对这些虫子有一种天然的兴趣，看见什么样的都会想要抓过来好好研究一番。在童年时代，他还立志过自己要当一名昆虫专家。
但这个志向很快就随着他越发见长的年纪而被他抛之脑后了。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家搬到了城里去，从此远离了乡间田野，城市中车来车往的，很少有昆虫出现。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的缘故，久而久之，程阅就变得非常害怕虫子，特别是带有翅膀的那一类，但凡看到，都得给他吓得魂不附体。
所以当梦尔说起有“虫妖”这么一个吃腐肉的存在时，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巨大的令人作呕的虫子以及虫子那双空洞无比的眼和一节一节蠕动的身体。他觉得无比恶心。
“我还以为妖怪都是动物那类……没想到还有虫妖……”程阅脸色苍白。
“虫妖是妖怪里最残忍的一族，”梦尔轻蔑地说，“但因为它们普遍段位不高，无法有显著提升，所以在我们妖怪的圣地里都是最低级的存在。而且，吃腐肉这种事情怎么都上不来台面，他们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渐渐地靠往人类的世界，寻求更多的机会。”
“他们不会为了吃腐肉杀人吧……”程阅的声音发颤道。
“很有可能，所以我才要问你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
程阅闭上双眼，眉头紧锁，努力作出一副回想的样子，却依旧什么也想不到。
“没发生什么啊！实在想不出来……”
“虫妖因为段位不高，所以也不能够长久地维持人形。”
“你的意思是它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变回去？……变成虫子？？”
梦尔几乎每一次开口都要强调对方段位不高这件事情，程阅不明就里，但他却自动将虫妖划分为了妖怪中的低能儿。
仔细想想，在大自然中，昆虫这类的节肢动物似乎真的一如既往的残忍，以及没脑子。它们在世上活着的每一天都带着目的，那就是生存，繁殖后代，成为上位者的食物或者掠夺下位者。
“是。”
“我靠！”
程阅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许佳婷蜕变成虫子的恶心场面。
“算了，咱们别再说这些了，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程阅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爬上床，那神态宛如一个垂暮的老者，“你们妖怪里还有什么可怕的，都一起说来跟我听听吧，让我好做个心理准备。”
“跟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吗？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它是人是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梦尔还是跟他科普了其他类型的妖怪，“还有素食者和杂食者。我就是属于杂食者那类，我不吃腐肉以及人肉。但我可以吃动物的生肉，以及煮熟的肉。比如兔子，黄鼠狼那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人类做的点心，以及蔬菜草植之类的，必要时我也会吃。”
程阅想到了梦尔今晚出门去觅食的样子，与昨晚不同，这次他大概不到一个钟头就回来了。为什么有时候快有时候慢呢？难道取决于狩猎速度吗？
他又想起了梦尔穿的那双崭新的奢侈品鞋子，于是他问：“你那鞋子晚上出门的时候买的？”
梦尔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你话题跨度真大。”
“我这人就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是刚买的，你之前给我穿的鞋子破了，我就只好就近买了一双。”
“你身上居然有钱！？”程阅惊呼，“要吃水果你都让我付钱！”
没想到梦尔压根不领情：“你自己要付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钱？买鞋子也就算了，还买了双那么贵的！”
“其实我也没钱，只不过有一张卡，是你的。”梦尔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了那张让程阅十分眼熟的信用卡，“这种卡一万元以下免密支付的，程阅，你大意了。万一丢了怎么办？而且我用这张卡消费了四千多元，你好像还浑然不觉，你不是很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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