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漾被打的侧过头去，苏浅浅维持着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咬着唇。
她哭的坚韧，不似从前那般娇气。
她一直看着他，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着，苏长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眼角流下来的泪水，下意识就想为她擦去。
可是手却僵在空中不敢动。
苏长漾转而用袖子包裹住自己的手，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好不好？”
苏浅浅抿着唇角看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以苏浅浅与苏长漾的身份对视。
苏浅浅比她预想中，冷静多了。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更没有想逃离。
可能是由于上一件事情所带来的庆幸，她竟然一时忘记了作何反应。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终究还是苏长漾最先忍不住。
他撑起身体坐起来，两人的距离也拉近，苏浅浅下意识的往后撤，却又被苏长漾揽住了腰肢。
察觉到背后的手后苏浅浅皱了皱眉头，苏长漾的手刹时间就松开了。
刚刚他也是下意识的举动，下意识的以为她知道他身份后要逃离她，便控制不住的想拦住她。
苏长漾将手放在自己身后，有些无措。
苏浅浅刚从他身上下来，结果又被苏长漾拽住手臂。
苏长漾语速极快，“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们说几句话好不好？”
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音色也不再隐藏，说出的话和苏浅浅一年前听过的，一模一样。
久违的，苏长漾的声音。
苏浅浅坐在床边，苏长漾打开的门没有关紧，被风吹开。
风顺着房内的空气，一点点卷起她的衣角，她说出的话也如这个冷风般，清清凉凉，
“我不会走，我也有话对你说，你先说吧。”
苏长漾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臂，抓紧了她搭在床榻上的裙摆，他垂下了眼睫，
“对不起。”
“我好像，欠你很多个对不起。”
苏浅浅莞尔一笑，“没什么，都过去了。”
“有的。”苏长漾回答的极快，眼睛有一些泛红，“你，故作坚强。”
“你昨日回来，哭过了，可是去见了爹爹？”
像是被击中了心脏处最柔软的地方，苏浅浅脸上强撑出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带上了一丝丝暗淡。
苏长漾心脏一紧，“是我的不好，是因为我，你们才不可以相认…..”
“我说过，不怪你了。”苏浅浅抬头，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她接着说，
“衫穗，三岁。”
“你这次，为何要用衫穗的身份接近我？”
苏浅浅也明白了，苏长漾似乎并不想再把她关起来了。
要不然，也不会以衫穗的身份接近她。
但是她不明白，黑化值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的苏长漾，怎么会采取这种退而求其次的方法。
所以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长漾看向她的双眼，说的极其认真，“因为，我想变得和同常人一样，所以我学着他们去爱你。”
苏浅浅眼神一滞，面上都是隐忍之色。
“我可以改的，以后，你不让我杀的人，我不会杀，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会再强迫你，我听你的话。”
“也不会再将你关起来。”
“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苏浅浅转头看向她，她眼神复杂，像在纠结，与挣扎，许久后，她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的，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们接近对方都有目的，我一开始故意接近你，只是为了回家。”
“可是你爱上我了，不是吗？”苏长漾从衣衫里拿出一枚蹭的发亮的戒指，将戒指举到她面前。
苏长漾想她的时候，就会把她给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直到有一次，他发现了刻在戒指内侧的这两个字。
慕漾。
笔画多，戒指宽度细小，他无法知道苏浅浅当初费了多少心思，才将这个写上去的。Μ.chuanyue1.℃ōＭ
这就像他的珍宝般，不舍得戴在手上，磕着碰着，怕把字迹消磨。
以至于他拿出来，还和当初苏浅浅送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苏浅浅看着苏长漾手中的戒指，隐去情绪，收回了目光，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苏长漾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以前的事情。”
“没关系，你现在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他将手中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一如以往，苏长漾接着说，
“我知道你是异世之人，当初知道你即将要离开，我快要疯了。”
苏长漾积压已久的情绪也倾泻而出，思念，绝望，与刚刚获得的希望汇聚在一处，冲击着他的心脏与脑海。
他说出的话也有一些轻，像是在挤压声音里的哽咽，
“所以，我才会把你关起来，编造你的死亡，你的离开。我以为让你只有我一个人，你才能永远离不开我。”
“可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苏长漾像是要把自己的忏悔全部告诉他的神明听，他低下了头，
“你过得不开心，你一点都不开心。”
“是我......夺走了你的自由。夺走了你的一切。”
眼底的清泉，随着他双手掩面的动作流出，滴到他的手掌上，“如果那天在寺庙里我们没有遇见，我会以为，以为你死掉了。”
“而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
他的声音不再压抑，已经露出些许哽咽。ωＷＷ.chuanyue1.coΜ
将她囚住带来的代价太大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悔意。
苏长漾小心翼翼的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苏浅浅没有躲开，依旧一言不发。
苏长漾察觉到她不抵抗，他把捂住脸的手放下，怀住她的腰，将头埋得更深了，泪水蹭在了她的衣衫上，
“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了，母亲教过我，我很听她的话，她教我如何去爱人，她说让你得偿所愿，让你开心就好。”
“可是我终究无法忍受被你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感觉，想到你的喜怒哀乐从此以后都与我无关，我就一遍遍的心疼。”
“姐姐，真的好疼。”
他的整张脸埋在她的肩头，声音也有一些闷。
苏浅浅还从未见过他这样。
肩膀上的衣物变得滚烫，又瞬间变得凉意丛生，与他相处这么久，苏浅浅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
苏浅浅眼睛也干涩的很，他的一字一句敲入她的心中，她喉头苦涩，说不出话。
放在身侧的手，纠结许久，终于抬了起来，抚上了他的背，轻轻地顺着，
“你不用这么自责，我说过，早就不怪你了。”
“被你关起来，你所做的那些事，都是我接近你付出的代价罢了。”
只是代价太沉重，她亦无法再承受了。
苏浅浅闭上了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没想过他们的感情，到了最后会变得这么让人难受，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到了如此的地步。
她没有得出结论，因为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起点就是错的。
既然已知犯错，就无需再将错误进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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