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血吗,”叶凡感觉到自己嘴角的温润,像是午间小憩时流的口水,不过这口水却是刺眼的猩红,生命从他嘴边缓缓流逝。
北方的12月,即使是白天温度也很低。柏油路并不平整,凸起的石子像是在冰箱里冻了一天一夜的刀叉。
叶凡觉得有些不舒服,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浑身骨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灵魂被针扎般的剧痛,他不敢动了。
周围是刺耳的警笛,还有人大声催促着,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叶凡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他的肺想必早已满目疮痍,每次用力地呼吸就像是被海浪丢弃在岸边的,即将窒息的鱼。
发生事故的路口正好有流动的警车,所以很快控制住了局面,开车的哥们还在喊一些自己是世界之王类的胡话。
听到这,虚弱的叶凡被动技能“槽王”开始发动。他甚至有些想笑,他以为只有他的室友才会这么丢人。www.chuanyue1.com
这种小趴菜也只配和狗一桌吧?叶凡胡思乱想道。
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的,这个世界很好,可这些美好和他的生活像是隔了一层玻璃。
玻璃内的人似乎永远被爱包围,像是世界的孩子,而玻璃外的人被他们的快乐感染,觉得自己也很幸福,可到了深夜却独自emo。
自己呢,孤家寡人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如果非要用一部小说人物来形容他前20年的人生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路明非和古德里安的结合体。
他感受得到孤独,觉得自己有着牛逼的“血之哀”,却没能在18岁那年收到来自卡塞尔学院寄来的屠龙邀请。
应该是撑不到救护车了,叶凡失血严重,但却感觉格外清醒,意识幽灵一般飞出身体,像局外人一样蹲坐在他旁边,看着垂死的他。
大脑前所未有的活跃,甚至比当年参加高考时还机敏百倍。
它意气风发地挨个跟器官们道别,这傻逼主人快挂了,兄弟们,这些年精诚合作,下辈子还在一个身体啊!
人生的最后阶段居然还在吐槽,自己果然是个搞笑角色,叶凡心想。
幸好自己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救了个妹子,不至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锦旗是没命领了,不过好歹可以上个同城的头条吧?
他的坟头也将会开满细碎的“勿忘我”,微雨的清晨,妹子穿过蜿蜒的小路,手里捧着一束花,久久地在他坟前伫立,追忆着那个英勇的男人为了救她而失去了年轻宝贵的生命,然后默默垂泪。
想到这,叶凡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头,想要看一眼那个自己豁出命救下的妹子,想要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要和她深情对视。
可当他转过头时却呆住了。
女孩很美,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毛衣,淡紫色的过膝裙,和裙子一样颜色的围脖上还别了一个小熊胸针。
她有一头很漂亮的亚麻色长发,鬓角两侧因为叶凡的舍身一推显得有些散乱,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她盈盈地笑着,让人联想到天使什么似的东西。ωWW.chuanyue1.coΜ
如果叶凡不是正趴在马路上流着血,他也不会想去请对方喝一杯,因为这个女孩看上去只是一个13/4岁的女初中生!
可这名女初中生看到他血迹斑斑的模样表现得却是那么平静,没有害怕或是感激。
目光中除了欣喜外,还掺杂了些什么其他的复杂情绪,好像在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种中二剧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叶凡觉得这种眼神不像作假,他们好像确实已经认识了很久,久到白发苍苍。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都快让开!嘈杂的人群慌忙散开一条道,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快步穿插进来,对叶凡进行着各种急救措施并把他送上救护车。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小伙子看着也没多大,怎么就想不开往汽车前面扑呢?”
“一定是现在这些大学生压力太大,又是考研又是找工作!社会把他们逼得太紧了!”一个秃顶的大叔笃定地说道。
他们看不见那个女孩吗?叶凡刚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敢情自己的舍身一推在周围的人看来只是自己情绪失控想要求死?
可那真实的触感,自己确实是推开了一个女孩没有错。不会自己救了个鬼吧?好在自己也马上变成鬼了。
叶凡舒舒服服地吐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槽。
他的脑袋越来越沉,心电图逐渐趋于平缓,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救护车即将出发,医务人员起身关车门,叶凡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再看一眼他救下的女孩。
女孩仍在原地静静地站着,与人群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缓缓转过头,眼睛变成了璀璨的金色,里面似有瑰丽的花纹转动,她嘴唇轻轻地蠕动,而后轻笑着消失。她说了三个字。
叶凡看到了,“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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