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没有把周嘉萱送回警局,因为她喝成这样,送回警局不知会不会挨处分。陈易也不知道她家住哪儿。最后,他只能开着警车把周嘉萱带回了太一堂。
这时余半仙没等到陈易带回的宵夜,多半已经睡熟了,陈易偷摸着把周嘉萱从后门搬了进来,满心慌张地将她带进自己房间后,快速地关上了门,所幸,并未有人发觉。
要把周嘉萱丢上床,陈易可不知废了多大的劲。喝醉的人的身体就像一滩烂泥,不管你怎么扶,她就是忍不住要往地上挪。m.chuanyue1.com
累得陈易满头大汗后,总算让周嘉萱在床上摆出了睡姿。陈易又给她盖上了被子,然后自己坐在了桌子前,付在了桌面上。
这间狭窄的房间里,就这有这一张床,和这一张桌。
陈易熄了灯,在桌上趴了一会儿,似乎是很久没有像这样睡过了,又似乎是因为房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不论怎样陈易也无法入眠。
玩会儿手机吧,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却发现原本只有一条裂缝的屏幕现在已经变得粉碎。今晚陈易被恶兽追得四处翻滚,当然没空去留意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会被碾成什么样。
陈易叹了口气,决定去找几本书看。
余半仙是有藏书的,摆在明面上的是《道德经》之类的道家名著,不过那是给客人展示用的,徐半仙会看的只有藏在深处的某种不能说的杂志。不过无论是《道德经》还是那种不能说的杂志,陈易都没有兴趣。他只想找本普通的小说来助他入睡。
挑挑捡捡,陈易最终看中了那本《山海志异抄》,因为有插画的缘故不会太看不下去,又不至于有趣到看了就睡不着。
陈易拿着书,回到自己房间的座位上,打开灯,随便翻开了一页。一张图就占了这一页很大的部分,书本的配字只有寥寥数行,更多的内容是用黑色钢珠笔写在空白处的笔记。这一页的配图是一条长蛇正在意图吞食一头大象。这个典故陈易是知道的,“巴蛇吞象”,比喻人心的贪得无厌,“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俗语也是指此。而书中陪字仅有两行,一行是“《山海经·海内经》:‘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另一行则是“《淮南子·本经训》:‘尧使羿断修蛇于洞庭。’”除了这两句外,原书上便没有多余的话了,本页余下的空白处,还写了些似乎是读书笔记之类的东西,但陈易对这些鬼怪传说没什么兴趣,很随便地便翻了过去。Μ.chuanyue1.℃ōM
下一页也是配图,只不过是换了个怪物,这次陈易连书上所配的寥寥两句也懒得再看,直接翻了过去。就这样潦草地翻了几页后,陈易忽然翻着书的手忽然停下。
这一页的配图看上去似乎是一只大老虎,只是尾巴画得不太像,细细的,一撮毛挂在后面,倒像是牛的尾巴,下面的配字是“《山海经·大荒补遗》:‘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人无能训。’”图是用简笔画所画成,但那精简的线条所勾勒出的魁梧轮廓,陈易实在难以不联想到今晚他所遇到的那只恶兽。
他想起周嘉萱醉酒后所说的话来……“看着像一头大老虎,声音却像一只狗,还长了条猪尾巴”。猪尾和牛尾本就相近,如果周嘉萱所看无误,那么他们今晚遇到的恶兽,正是图画里所画的这只彘。
陈易摆了摆头,想把这荒诞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内,如果真的存在着这样的现代人所未能发现的大型动物,又怎么会出现在城市里,而且被他们遇到。可马上。陈易就回想起了那恶兽的叫声,的确不像是老虎的吼声,那恶兽每次发声,都像是犬类在遇敌时的低鸣。
尽管陈易很不愿承认,但是他们遇到了图画里的怪物,这才是对今晚遭遇最合理的解释。
陈易平静了一下心神,去看后来标注在树上的黑字,字迹十分娟秀,不像是余半仙这样的人会留下的:“于浙江天目山得幼崽有四,其一早夭,其一赠浙军刘上尉玩赏,二随余四载有半,贪多好食,蠢笨难养,不受教化,后以四百钱沽与友人杨门黄氏。”
这段话半文半白,不难理解,大概是说留下笔迹的人曾在浙江天目山抓到了四只彘的幼崽,有一只早早夭折,有一只送给了浙江军官刘上尉,剩下两只养了四年半,但是因为吃得多又很笨,不好管教,就四百块卖给了好朋友杨家的黄夫人。
真的有人遇到过图画里的怪物,而且还抓住了四只幼崽?只看笔迹的话,陈易很难把这样娟秀的字体和孔武有力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但这匪夷所思的事同样也很难想象会有柔弱的女人去做。
带着疑惑,陈易翻了页,发现背面还有短短的一句补充:“彘兽性凶,不通人言,非余以笛声不能制。”
在那恶兽退走时,陈易的确听到了笛声,那么当时是有人用笛声制服了这名为“彘”的恶兽,才使得陈易与周嘉萱能够逃出生天。
陈易“啪”地一下将书本合上,这太无稽了!
他还在警校念书成,政治便是他最好的科目,一直笃信着唯物主义与无神论的陈易,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东西。
可真的毫无根据吗?这书上所写的东西,已经切实的发生在了他的面前,陈易在灯下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从头翻开了书页,一点点细致的浏览起来。
当他把书合上时,天已亮了,这一夜他都没有合眼,而是认真地读完了这本薄薄的《山海志异抄》,书的主体以《山海经》中记载的鬼怪异兽为主,将各典籍对它们的描述都汇集起来,但比这些东西更令陈易动容的是……那黑色的娟秀笔记,写下这笔记的人似乎去全国各地实地考察过这书里的异兽,有些被笔记的主人简单地标记为“并无此物”,有些则是“不过寻常走兽而已”,但另有一些,比如那“彘”,则有相较下更为详尽的记录。
虽然所载字数不多,但陈易能够根据笔记的内容想象到,留下笔迹的人漫游于中国的山川河谷,去寻找这些书中鬼怪异兽的历险故事。
我该不该把这本书交给中国科学院?他们会把我当作疯子赶出来吧?毫无睡意的陈易胡思乱想起来。
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后,他把书藏在怀里,准备趁余半仙未醒,把书还回去。
当陈易推开门后,却不料余半仙已在门口等着自己了,手里还拿着一根大戒尺:“我的宵夜呢?”
陈易连忙走出门,然后把门带上。周嘉萱还在里面睡着未醒呢!
“房间里藏了什么?”陈易的动作引起了余半仙的注意。
陈易不住摇头:“没什么、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余半仙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把将陈易推开,他的手已放在了门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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