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告诉我她看过一部很老的西洋片,讲述两位绝症患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环游世界,完成遗愿清单,最后双双葬在喜马拉雅山聆听永恒的静谧。她说她很向往这个。
然而以学姐现在的情况,别说环游世界了,连绕汉东一圈都不太现实,因为医院不会允许学姐离开太长时间。
她出游之前要看验血出来的数值,再等待医生批准,而且晚上某个时间之前要回去。正因如此,我只能在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陪她出游,完成她的心愿。
七月二十日。
为了完成学姐的愿望,我今天要去跟学姐去信义区那一带逛街。
我今天早上去医院接学姐的时候,她妹妹思晴正好也在。学姐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思晴是学姐的二妹。
思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在我前去学姐房间的路上叫住我。
“是逸星哥哥吗?好久不见。”
她从椅子上跳起身跟我招手,后脑的一束短马尾因此而抖动。
“你是……李思晴?”
她披上一件运动外套,搭上清凉热裤和爱迪达的休闲鞋。虽然长相神似学姐,户外派的形象和病弱的学姐恰好相反。
两年前的她还是个屁孩,曾经因为学姐跟我相识而来到我家跟我玩骑马游戏——不过是我被她当马骑。如今她比两年前脱去几分稚气,添了几分女初中生的气质。
其实我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慢了半拍才认得。
“你变漂亮了。”
“逸星哥哥也变帅了。”
她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面不改色地回答。面对我的称赞,她丝毫不怕羞。
“思晴现在上中学了吗?”
“初二要升初三了。”
“已经这么大了啊。”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小女生。“有男朋友了吗?”
“逸星哥哥是想追我吗?”
“没有啊,随口问问。”
“逸星哥哥讲话还是那么神经大条呢!”
“你讲话也还是那么不客气。”
我瞥了一眼初二生的大腿,肤色比学姐健康许多。看她那么嚣张有点想捏一下。ωWW.chuanyue1.coΜ
只见她单脚微曲,用脚尖轻敲地板。
“逸星哥哥有这条大长腿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喔!”她伸手拍两下自己大腿外侧。“虽然只是放进候补名单。”
她白晃晃的大腿让我心动两秒,但是……她这自命不凡的态度实在让我敬谢不敏。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屁嘛!
“不用了。”我说,“你哪来的大长腿?你比学姐矮呢!”学姐身高一米六,女生来说不高不矮。
另外我建议她少刷一点抖音。
“腿长不长不只是看身高,还要看比例和粗细吧?”
思晴好像一脸不在乎,眉毛却以不仔细瞧就会看漏的程度可爱地蹙起,
“而且我现在比姐姐高两公分。”
真看不出来,现在的初中生发育真好——指身高。
我们现在在医院的顶楼,前方一个转角左拐走十几步就可以看到学姐的病房。思晴往那个转角瞅了一眼。墙后面似乎闪过一缕发丝,也可能是错觉,应该是不认识的人吧。
之后思晴转头看着我问道:
“逸星哥哥今天要跟姐姐出去玩吗?你们要去哪里?”
“学姐说想去信义区那边。”
“如果姐姐说要去京州大厦的话,你不要带她上观景台喔!医生有特别吩咐过,坐电梯时气压的剧变可能会对学姐身体造成一些负担。虽然没有禁止,但就是不太好。”
“不要上观景台是吧?好,我会记得的。”
思晴突然凑近我,扑面而来的草本系沐浴乳清香让我鼻子有点痒。她稍微压低声量(压低了大概20%)对我说:
“还有一件事要特别注意。”思晴脸色一沉,继续说:“姐姐对着爸妈还有我弟妹,还有外人都会表现得一副开朗可靠的样子。她大概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但是有些话她只会对特定的人说。”
“什么话?”
“丧气话。”思晴的气息搔弄着我的脖颈。“例如她偶尔会跟我说‘我死后你就是家里的大姐了,要代替我照顾大家’、‘感觉自己的死轻若鸿毛,没什么意义’之类,仿佛要放弃的话。她对幺妹就不会说这种。”
“这样啊……这么说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毕竟学姐从与我重逢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用好像想开玩笑但其实意外认真的语气,在说自己会香消玉殒了。
“逸星哥哥对姐姐来说也是个蛮特别的人,她可能也会对你说些平常不会说的话。总之你今天注意一下姐姐的情绪,有需要的话说点正面积极的话安慰一下她吧!”
“放心吧,我会好好地当一个树洞。”
“逸星哥哥,我跟你交换微信,你必要时联系我吧!”
“好啊。”
我跟思晴交换过微信,结束谈话后,去学姐的病房与她会面。
那天学姐身穿一件浅色碎花图案的衬衫和一条清凉的牛仔热裤。假发跟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她时是同一顶。
我们在信义区的购物中心和街道逛了两三个小时,期间学姐领着我走进羽毛球拍店。
店内灯光明亮,白色的墙身带着些许灰黑色的污痕,冷气不大而且有股闷闷的气味。店里只有两名男店员,一个坐在柜台游手好闲,一个摆弄著穿线机在棒球拍穿线,都没有理我们。反正就是一间极其平凡,随处可见的小型羽毛球拍店,尚未穿线的球拍整齐地挂在铁架上,店内也有放球鞋、球线、羽毛球和其他运动用品的地方。
正是这股平凡,给我一种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真怀念。我还记得以前我们放学也会去球拍店看球拍。”
“因为梓晴老爱看牌子。”
学姐从货架上取下一根整体红黑色的球拍,拍顶的一片灰色渗出丝丝寒气,学姐的指尖顺着拍框轻轻扫过。
“学弟,这根好像是你以前用的拍子吧?”
球拍跟手机一样,同一个型号生产很多根,因此在球场上经常会遇到跟自己用同款球拍的人。这根是at700,有着较高的平衡点,硬挺的中杆,是进攻型的球拍。
“是啊。这根球拍头重,杀球起来比较畅快。”
学姐的目光从球拍移开,瞧了我一眼笑着说:
“哈哈。我之前借过你的球拍用。我一直都不懂你用这么重的球拍,拉这么高的磅数干嘛呢!”
虽然学姐这么说,但是那根球拍被她舞得虎虎生威的。
学姐本来就跟男孩子单打也能打得有来有回,如果因为她是女生而放水的话,绝对会被打得满地找球。
“不过这根球拍现在已经过期了,拍子一直都在出新款。”
我指着牌子上挂著的黄色的价钱牌,用鲜明的红字写着特价。
“推陈出新嘛!公司要赚钱,都这样的。”学姐的扬起视线,好像在回想着什么,“我倒是很怀念学弟拿起这根球拍的日子喔!”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啦!”
“我现在也打不了球了。”
“我们现在是羽毛球退坑二人组。”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漫才组合吗?我觉得可以喔,汉东首家漫才组合上线啦!”
“你两词用错了!”学姐以手刀轻敲我的胸膛。“汉东有漫才组合喔!例如达康.com。”
“原来汉东也有喔?”
我从单肩包里抓出手机一查,发现还真的有这个搞笑组合。
“话说,学弟为什么不打羽毛球了?”学姐话锋一转,冷不防地问我。“你在羽毛球社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白色的灯光笼罩下,我和学姐四目相接,她在等待我回答。
思绪回到那年。学姐刚走,我和雨彤尚未交往。
“学姐,你还记得陈建宏吗?”
“当然记得。他跟你关系不是很好吗?”
“那个时候我原本跟建宏准备双打比赛,我们默契也不错,一路杀到了决赛。但其实建宏的脚两三天前开始已经怪怪的,但他都忍着,后来他在比赛中途进医院了。医生说是膝盖的肌肉拉伤了。”
“他后来没有事吧?你现在好像跟他弟弟蛮熟的?”
“应该是休养半年就好了,但是我不知道建宏现在怎么样。我没有跟他联络,也没有问过他的消息。家豪没有跟我说过建宏的事。”
我从墙上取下一根球拍,是建宏当年的爱拍ns9900,是一根拍秆硬挺,攻防兼备,适合建宏球风的拍子。
“其实当时建宏半决赛的时候,我已经发现异样了。我问建宏需不需要休息,他只是告诉我他没事,然后说要跟我一起勇夺冠军。我那个时候应该阻止他的,如果我早一点阻止他,说不定他就不会有事了……”
“这就是学弟放弃打羽毛球的原因吗?”
“不,这只是个开始。”我抚摸着9900黑中带红的拍杆,“那个时候建宏的女朋友凯琳觉得建宏会受伤都是我的错,所以四处召集羽毛球社的人,要对我兴师问罪。”
“凯琳也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这样吧……”学姐用手抵住下巴思考。“不,我好像也能想象出来,凯琳的话她有时候可能会比较偏激。”
“我去医院探望建宏的时候,建宏没有怪我。他也跟我说凯琳没什么恶意,我也很明白,她也有她的立场……”
“所以在凯琳召集了一些人对你兴师问罪之后,整个球社的气氛越来越差,你就退社了?”
“大概就是学姐说的那样。”我说,“我没有保住梓晴留下来的羽毛球社……”
我越说越内疚,最终沉默下来。店内的流行歌在耳边回荡,但我没心情听歌词在唱些什么。
那时候我总觉得,既然学姐把社长的位置交托给我,那我就有责任守护羽毛球社。如果学姐哪天突然回来,她也不希望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吧!守护这个社团,就代表守护着学姐可以回来的地方。
但是,我太不中用了,失败了……
学姐的叹气从身旁传来。她的手攀上我的肩膀,似乎想安慰我。
“学弟,你听着。”学姐笔直地看着我。“我觉得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你不需要觉得所有事情你都有责任。”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搞砸了这一切……”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回到了手中球拍上写着的9900。
我曾经用自己那赤色的球拍,与建宏那根漆黑中点缀着红与白的球拍交叉轻触,并放下豪言,要成为各校之间最强的双打组合。
过往的梦想,现在只成了笑话。
原本我可以让这朵梦想的花蕾绽放,让羽毛球社变得跟学姐还在的时候一样,充满欢声笑语,队员之间互相砥砺,互相扶持,让充实感填满每一个队员的内心。
如果是学姐的话一定能做得更好吧!
我将心中的苦闷、懊悔、惭愧等负面情绪都凝聚成一句话:
“说不定我打羽毛球这件事,就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吧!”
说完咬紧下唇,一股想哭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让眼前的事物被泪水浸透模糊了。
我不想被学姐看到自己难堪的表情,所以别开了头。
“学弟打羽毛球怎么会给人带来不幸呢?”学姐语气激动。
她的声音把我的目光勾回去。我回首时,发现她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至少学弟的羽毛球曾经拯救过我,如果儿时的我没有看过学弟的高远球,我一定连面对疾病的勇气都没有。”
她皱起眉头,拉扯着我的衣袖,坚定地瞪视着我,
“所以就算我不幸手术失败,也希望临死之前看到学弟重拾球拍,追逐梦想的身影。”
“……”
我以哀叹回答学姐。事到如今,我已经失去拿起球拍的勇气了。
我们离开羽毛球店,四处游荡了一阵子之后,学姐说:
“学弟,我的其中一个愿望是去塔顶。天际线460那边是最近才开放的,我想看看。”
“我今天有遇到思晴,她说医生不建议你这么做。”
“你不觉得如果一个汉东人没有试过登上塔顶的巅峰俯瞰这个京州,人生就是不完整的吗?”
“但是思晴叫我千万不要带你去观景台。”
“你现在是要实现我妹妹的愿望,还是我的愿望?”
“当然是梓晴的愿望。”
“那你就不要管我妹妹说什么,听我说就好啦?”
“啊,不……你这样不行耶……”
学姐完全不管我说什么,硬是拉着我去买上塔顶的门票。
学姐的妹妹告诉我不能让学姐上观景台,但学姐还是坚持要去,我根本拦不住她。
“学姐上这个电梯真的没问题吗?”京州塔的电梯关门时,我问学姐。“数值不会飙升吧?”
“树枝什么的,见鬼去吧!”
学姐仰望着头顶星空的装饰,兴奋地回答。
景州塔的电梯是完全封闭的设计,没有玻璃可以给你看风景。不过其实也不需要玻璃,因为这是全汉东最快的电梯,从底层飙升到89层不到一分钟。
伴随着电梯攀升,我的耳朵也传来阵阵耳鸣。
“学弟,你之前来过吗?”学姐依旧情绪高昂,看来电梯的高速上升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这是我第一次上观景台呢!”
“只是89楼的话,上过一次。”我双手捂住耳朵。我极小声地呢喃道:“跟前女友……”
说完电梯就到了89楼。
学姐注意到一个点缀着红、黄、紫的心形巨大花圈,像个孩子兴奋地跑过去。
“学弟你看,是一生一世喔!”学姐指着花圈下方写着的1314。“拍照。”
“茄子——”我举起手机,对准学姐按下快门。
学姐朝我走来。
学弟,我的生命现在大概剩下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都跟你如影相随,你不觉得这就是一生一世吗?”
“别说这种话,手术又不一定失败。”
我用手刀轻敲她的额头,她对我吐了吐舌头。
我将手机递到学姐眼前,把拍好的照片给她看。然而当我帮她拍完照片之后,学姐却唉声叹气,
“哎哟,学弟你拍得太烂了啦!”
“我从来都不会拍照。”
我轻轻耸肩,避开学姐那混杂着不满的视线,看向可以看到京州市容的落地玻璃。学姐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学弟,我们一起去那个1314拍张照片吧!”
“不要啦,这种是情侣才会拍的吧。”
我现在跟学姐的关系顶多是要好的学姐弟,拍这种照片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我现在不配跟你拍照吗?”
学姐赌气似地鼓起脸颊。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搔了搔脖子侧面,“我只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面对学姐这个样子,我只得做出手势安抚她。然后陪她一起走向那个心型的花圈。
学姐熟练地用食指、中指、无名指托住手机的背面,以大鱼际——拇指下面那块肉——抵住手机底部,这样子拇指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手机画面中,我、学姐、背后的心型花圈和背后的高楼景色被学姐以恰到好处的构图抓进镜头中。她的拍摄技巧比我好多了。不过她的假发搔弄着我的肩膀,让我特别痒——肩膀痒,心也痒。
“茄子——”学姐露齿微笑,按下快门。
我瞟了一眼学姐的牙齿,或许是因为治疗而有点发黄,但她的笑容依旧迷人。
照片拍好之后,学姐指着照片里的我说:
“学弟,你的表情也太僵硬了吧,而且你到底在看哪里啊?我们重拍一次吧!”
“我觉得还好吧……没有很僵硬啊。”虽然没看镜头是真的。
“你这样会惹女朋友生气啦,你之前那个女朋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生气吗……”
学姐抱怨的时候,身体突然像断线的人偶失去控制。眼见她即将摔倒在地——
“学姐!”我连忙扶起她。
我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寻找有没有医务室或可以帮忙的人,急得差点大喊“医生!”了。
思晴早上已经提醒过我,果然我不该带学姐上来的……
正当我准备扶着学姐去找身穿制服,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人帮忙。
“我没事啦!”学姐睁开眼,从我的怀里挣脱,“学弟。你刚刚又叫我学姐啦,你这样我又要惩罚你囉!”
“爱罚就罚吧……你没事就好。”
89楼观景台还要转乘两次电梯才能抵达顶楼。我想阻止学姐,但她还是坚持要上。
在我们上顶楼的时间内,学姐突然道:
“学弟,现在是惩罚时间。可以告诉我关于你那个女朋友的事情吗?”
“也没什么好说的吧!不分手都分手了。”
其实我还没放弃雨彤,但是我又不是很想对学姐说这个。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羽毛球社。”在电梯内,我敷衍地答。
“原来是羽毛球社的孩子啊!你先别告诉我是谁喔。”学姐用拇指指节搓着额头,闭目凝神。“我猜猜是谁。”
我想学姐记得她那届羽毛球社的全部成员也不奇怪,不过很遗憾。
“她是在你离开之后那一年才加入的。”
“是吗?那真可惜,我还想认识一下她。”学姐对我绽开笑容。“能容忍学弟跟学弟交往的,一定是个好孩子吧!”
“我还不至于要‘容忍’吧?”
我自问我照顾雨彤还比较多。特别是她脾气很差。
“学弟,原来你没有自觉啊……”
“……”
上了顶楼,我们穿过雲雾缭绕的白色走廊,解说员说是刻意放干冰做的效果。
我们走到尽头,推开门,最终来到了旅程的终点。
门敞开的瞬间,京州的天空在眼前蔓延开来,天色黯然无光,看来今天的空气污染有点严重。
解说员帮我们扣好了安全绳,安全绳一端扣在我们身上,另一端扣住栏杆。之后我们走近栏杆。
我们在顶楼,可以将整个京州的市容尽收眼底。
“学弟觉得风景怎么样?”
学姐扯了扯我的安全绳。
我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一下四周。
京州被群山环抱,山没有棱线、没有轮廓,因为天空与山的交界披上了一抹浓重的雲雾。天空不蓝,蒙上了一层灰濛濛的薄纱,脚下是数之不尽的建筑物,在这个视角下俯瞰风景,高楼和平房同样细小,都是灰灰白白的,就像是一个个墓碑静静地竖立在那里。总感觉,京州就像是死去了一般,明明躺在阳光之下,一切却都显得了无生机。
学姐说手术失败的机率是七成,如果学姐真的离开了,说不定我的内心就会像眼前的城市,只余下沉寂的悲伤。
在我脚下这片土地,人们在这里出生、成长、孕育生命、死去,最后回归尘土,而我和学姐也只是这成千上万人的其中一分子。从高空俯瞰这座城市,连楼房都已经变得那么细小,人类就更渺小得让人徒感伤悲。我多么希望学姐能活下来,但其实我很清楚,我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因为人类就是如此渺小,渺小、脆弱且充满无奈。我除了祈祷和尽量满足学姐的愿望,就没什么可以做了。
“你不觉得,下面的楼房有点像墓碑吗?”
我差点以为这句话是我说的,为此舔了舔嘴唇确认。
有点肮脏的风滑过我的脖子,让我背脊发凉。
视线顺着所想之人移去,只见学姐怔怔地对着我笑。啊,原来是学姐说的,她跟我一样觉得像墓碑……风声很大,但学姐的声音没有被风声掩盖,清晰可闻。【穿】
【书】
【吧】
我有不好的预感——这种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或许是跟雨彤交往训练出来的。
“可能是今天雾霾比较重。天气好的话风景应该会更漂亮。”
我说,试着转移话题。
不过今天雾霾重并没有错,上次我跟雨彤来这里,虽然只是89楼,那日天空更蓝一点。
“缘分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啦。我也想看到万里无云的蓝天,但是没办法。”
“我们下次再来吧!等你康复之后。”
“人生哪有那么多下一次。”学姐说,“其实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有种末日的荒凉感……”
学姐垂下头,俯视着脚下的景色。
“墓碑……学弟觉得这个比喻怎么样?”
“木头做的杯子吗?”我装傻。
“坟墓里那种墓碑啦!然后整个京州就像一座坟墓……”
学姐按住被风吹得翻飞的长发,
“你不觉得这个意境很棒吗?毕竟我们都无法逃离京州这座坟墓。就算硬要逃离,也无法逃离死亡……到头来我们无法选择不死,只能选择死亡的地方。”
开始了……
今早思晴也有提醒过我要注意学姐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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