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大堂,雏后更是惊讶捂嘴。

  主台桌上怎么全是名贵的盒子?【穿】 【书】 【吧】

  地上则尽是耗尽的资材。

  雏后就这么一路行至堂中,竟也没人发现她进来了。

  她不禁又望向诸位学博。

  却见所有人都呆瞪着檀缨,看着那一副副资材神采奕奕地进去,油尽灯枯地出来。

  学博们明明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却又不舍得不看,就硬看。

  雏后也忙细看檀缨。

  没什么特别的啊。

  穿着衣服呢,屁股都看不见,你们能瞪这么久?

  此时,一位学博发话了。

  确切地说,他不是在发话,而是半哭着哀求道:“祭酒……司业……璃公主……为了我学宫的根基,也为了我天下千千万万个求道学士……咱们到此为止吧……别再往里投了……”

  诸学博随之起身,他们身后的往届学士也随之起身。

  “祭酒……此情景必是鼎出了问题……再继续下去无异于精卫填海啊……”

  “司业,资材的元灵之气……怕是已回归天地之间了……”

  “已经没了就当没了吧……再投也是再没啊……”

  “我不管了,天道不让檀缨倒,我把他踹倒!”

  一时之间,场面异常悲壮。

  有哀求的,有抱怨的,有哭腔的,也有拉劝的。

  雏郸姬也是看傻了。

  这哪里是坐鼎问道……

  根本就是天道的葬礼了。

  再看范伢,早已面如瘪茄。

  他口不能言,目色无动。

  只如那墨家工坊里刻钟的表盘一样,机械地将下一盒资材放在了檀缨身侧。

  便是往日淡定的韩荪,此时也正支起胳膊捂着脸揉搓,似是碰到了灭国级别的难题。

  如果檀缨看见这一幕,一定只会想到一个词——

  股灾!

  每每股灾,交易所里面的老股民就是这样的。

  范伢正是那被无尽绿色玩呆了的股痴,韩荪则是持股全部跌停的基金经理。

  学博们,也只能是将资金交给韩荪打理的基民了,求韩总割肉而不得的那种。

  庞牧则是那个一直加仓一直爽,爽到一无所有的男人。

  虽然如此悲壮。

  但对雏后来说,这却又如此有趣。

  她边向前走边问道:“祭酒,司业,什么样的事情,能把你们愁成这样?”

  韩荪其实早见她来了,只是无心搭理。

  现在的心情,若是私下见面,他也便真的不搭理了。

  可毕竟是在大堂,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也只好揉了揉脸,放下了手,尽量稳重地答道:“檀缨已耗尽学宫资材,也即将耗尽我与司业的私藏资材。”

  “秦宫有此大才,这不是好事么?”雏后理所当然四望道。

  “但檀缨……仍未得道。”韩荪低着头,说出了这个沉重的事实,“或许,鼎真的太老了。”

  “与鼎有何干?”雏后当即道,“资材之气不是直接补给问道者么,又不用过鼎的。”

  “……”

  雏后见无人言语,又问道:“大约还需要多少资材?”

  韩荪硬抿着嘴道:“深不可测。”

  “那就有多少用多少呗。”雏后就此回身,“邹学博,劳烦把嬴冲存在你那里的资材拿来填补一下。”

  她寻了一圈却并未见到邹慎,还不知道他已革职。

  后方一年长学士道:“邹学博有事外出……我知道资材在哪里。”

  “尽数取来便是。”雏后淡然一挥。

  “是……”

  雏后这便又转望众学博:“诸位学博若有私藏,不妨拿来借用,将来秦宫自会还给你们。”

  学博们闻言,一脸难堪。

  雏后你是真不懂还是什么意思……

  都这样了……你还跟???

  再者,雏后说是“借”,可谁又催得动她的债?

  眼见雏后助场,韩荪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他再次打起精神,扫视众人道:

  “诸位学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学宫的未来,莫要忘记,檀缨是刚刚在此立过论的人,我、司业、璃公主与秦宫,皆已私藏尽出,请诸位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莫再拘谨了。”

  一片沉默之中,那个男人,终于站起了身。

  “唉!!”庞牧长吁一声,扶案而起,“别人我不管,我也不劝,既如此,我庞牧说到做到!”

  话罢,他苦痛着两眼一闭,与身后弟子扬臂一挥:“把咱那5副,通通拿来!”

  “老师……那不是你攒了很久……用来破境……”

  “拿!”

  骂走弟子后,庞牧又与韩荪、雏后道:“牧献资材,绝非是因为祭酒之言,更非雏后之意,只念檀缨之才。”

  “庞学博的为人,定是如此。”韩荪拱手回礼。

  眼见庞牧表态,祭酒、雏后施压,其他学博也再无了苟缩的机会。

  跟……跟跟跟跟……

  跟死了算吧……

  至少口头上,他们说会还的。

  于是,学博们也只好各自吩咐弟子去取资材。

  反正都在一条船上,要沉大家一起沉,学博们本来还是平衡的。

  直到雏后的资材被取了回来。

  那位年长学士只端着一盒进堂,自己也很怀疑地问道:“雏后……世子冲放在邹学博这里的……只有这一副么?”

  “对啊,就存了一副。”雏后上前取来,大大方方地捧向范伢,“司业,大大方方的用,嬴冲不少这一副。”

  范伢沉着脸接过:“那我代檀缨,多谢雏后了……”

  这一刻。

  学博们集体破功。

  前有韩荪留一手。

  后有雏后一手溜。

  我们是横竖都要被坑了对吧?

  不多时,又60副资材被奉上了高台。

  秦学宫最后的底,也都押在这上面了。

  范伢也早不是一副一副的添,而是五副七副的往里砸。

  便是嬴越与姒青篁,此时也神智麻木,只盯着檀缨不说话。

  片刻过后,还剩40副……

  30副……

  20副……

  10……

  1……

  眼睁睁地。

  最后那一副资材,也就这样没了。

  全场死寂,悲痛至极,多数人甚至都不太敢抬头。

  “啊!!!”却忽闻范伢一吼,“来了!!可算是来了!!!”

  瞬时,全体人瞠目血瞪向檀缨。

  来了!

  气,来了!

  我的道祖啊!!光武显圣!可他娘的来了啊!

  他们的目光里,有期许,有惊愕。

  但最多的。

  一定是恨!

  恨得牙痒。

  耗尽了秦宫的公资私藏,倒要看看,最后能出来个什么东西!

  然而。

  在这饱含着无尽情感与期待的注视下。

  檀缨的周身,却只平平无奇地,蔫蔫地泛出一丝难觅之气。

  此景,犹如所有人都紧瞪着将破的龙蛋,眼看巨龙就要横空出世之时……

  钻出了一只小鸡。

  弦满易断,过刚易折。

  这一刻,便是最清淡的学博,也顿时两眼一黑,耳鸣目眩。

  庞牧更是眼睛要迸血,险些当场喊出“呐!!诸君与我杀缨祭道!”

  但韩荪与范伢却出奇地冷静。

  只注视着檀缨若有所思。

  在这个复杂的情况中。

  那鸡自己却先叫了。

  “嗯?回来了?”只见檀缨四顾一番,没事人一样直接站起了身,意犹未尽十分不愿地说道,“这……就结束了?”

  这一举动,直接吓得范伢向后颤了数步。

  韩荪更是张圆了嘴,僵僵抬臂道:“檀缨……你……为何不倒?”

  “我……为何会倒?”檀缨不解,“我在里面谈的好好的,突然就醒了……要不我再坐下试试?”

  “足矣,足矣!便你坐得下我们也供不起了!”韩荪忙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檀缨后,右掌轻抬,左手指着右掌问道,“你有何所见?”

  檀缨一愣,盯着韩荪的手掌道:“似有炽光。”

  “这里呢?”范伢也如韩荪一样单抬起手。

  “有土色。”檀缨道。

  “这就对了,既能见气象,便是得道了。”范伢又说道,“你如我们一样试想手掌就在蒸笼之中,内气升腾,同时心念自己心中唯一的正道。”

  檀缨点了点头,如范伢所说般翻开右掌,想像着牛逼哄哄的气蒸腾出体。

  此举他想像得顺利,竟一运即出。

  可惜的是,那气也像放屁一样,一瞬即逝。

  至于这气,既无韩荪的炽热,亦无范伢的沉厚。

  看不到色相,也没有别的什么表象。

  只是冥冥之中感觉到,确是有一缕气出现过。

  这就是我的气么?

  怎么跟没有一样?

  凭什么就我这样……

  天道你为何如此塑我!

  檀缨再抬头,却见韩荪与范伢皆沉立当场,目不斜视。

  片刻后,韩荪方才呆望范伢:“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范伢答,“但那确实是气。”

  韩荪:“只是你我未曾见过。”

  范伢:“书中亦无所载。”

  韩荪:“百副资材,万日之修,将将得道……”

  范伢:“无异于一刻不停地冥思顿悟三十年,一朝得道。”

  韩荪:“只能是那样了。”

  范伢:“只能是那样了。”

  二人最后一个沉沉点头过后。m.chuanyue1.com

  韩荪回身迎向茫然的众人,单扬一臂:

  “书官,记。

  “道始107年,七月十六。

  “檀缨于秦学宫,坐鼎得道。

  “资材尽,人未竭而天塑止。

  “终。

  “开家立道。

  “此家即……”

  韩荪于此一顿,与檀缨道。

  “子为何家?”

  檀缨痴痴地张开嘴。

  毫无悬念地,他说出了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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