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豪！”
李红兵咬牙切齿：“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别太过分！”
“李支书，你别着急嘛，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诚心道歉，光口头表示是不行的，你可是长渠村的大领导，是公众人物，你说我的肥皂有问题，一旦传出去很影响我生意的！”
周家豪声音十分温和，“当然，如果李支书能买一块肥皂拿回家去用的话，我想不管有什么谣言都会不攻自破的，李支书你觉得呢？”
“呵呵，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钱么！”
李红兵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周家豪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虽然他不怕周家豪，但对旁边那个壮汉，他刚才已经被勒出心理阴影了。
那种经历，他一点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甩手掏出一张五块钱，李红兵朝着周家豪冷哼：“够不够？”
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就仿佛是在打发要饭的。
“李支书真阔绰，出手就是五块钱，有钱人呐！”
周家豪啧啧嘴。
他也没说够还是不够，反手将身上所有的零钱掏了出来，抽出四块九毛钱递给了李红兵。
这一幕，不仅是李红兵错愕，就连虎子和来买肥皂的壮汉等人都十分诧异。
李红兵明显是污蔑。
钱又是自愿给的。
虽然五块钱挺多的，但周家豪占理啊！
咋的还有零有整，倒找回四块九去？
“周家豪，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红兵皱着眉头，没有去接钱。
“还能是啥意思？当然是找钱啊！”
周家豪把钱硬塞进了李红兵兜里，顺手拿起了一块肥皂递了过去。
笑吟吟道：“李支书，肥皂十块七毛，但零买却是一毛一块，童叟无欺！”
顿了顿，周家豪跟着道：“钱货虽然是两清了，不过，为了证明这肥皂是李支书你买的，还请你在纸上留个简短的评价，如此一来，万一有人乱嚼舌根，我也好拿出证据据理力争是不？”
说完，周家豪从程婉君记账的红旗本上撕下一页，连纸带笔一起递了过去。
看着周家豪递来的纸笔，李红兵心里想骂娘。
他本以为周家豪是想敲他点钱。
没想到，周家豪还真就只卖他肥皂！
关键还是这字据。
李红兵可不傻，他跟周边几个村通气，理由就是都跑来小沟村买肥皂会影响生产队的秩序。
结果，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没来，他却跑来买了肥皂……
这是要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但他能怎么办？
周边村子的人都没来，小沟村的人这个点也都去生产队了，好不容易碰见群县里来的人，带队的却是个瘟神！
被堵在周家豪家这小院子，李红兵算是体会了一把啥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右手死死地掐着笔尖，李红兵气得手抖，半天都没写出一个字来。
“李支书，你轻点握笔，这可是进口圆珠笔，损坏要赔的，一块钱一支呢！”
周家豪在旁边适时开口，善意提醒。
李红兵又羞又怒，恨不得拿圆珠笔扑上去戳周家豪的眼珠子！
可气也没用。
壮汉在旁边虎视眈眈，李红兵只能提笔，在红旗本上歪歪扭扭写下了‘实惠’两个字。
“好！李支书的墨宝，果然非同凡响！”
周家豪笑眯眯地带头鼓掌。
李红兵眼都红了，委屈得差点没哭出来，放下笔起身就走。
这一次没人拦他。
周家豪小心翼翼地拿起纸，当着壮汉等人的面，招呼虎子把墙边的一个衣柜搬了过来。
抄起菜刀，周家豪直接用刀尖在柜门上开始勾画。
这是一个双门抽屉柜。www.chuanyue1.com
在抽屉上那两扇门最显眼的位置，周家豪照着纸上的字迹，一扇门一个字，飞快地刻下……
不，是飞快地将“实惠”两个字搬运到了门上。
“豪哥，你咋把他这两字写上去了，这不是糟蹋柜子吗？”
周庆虎茫然不解。
壮汉却是连声称赞：“像！太像了！真想不到小周同志还有这么好的一手雕刻功夫，可惜这两个字写的丑了点。”
“丑不丑的，好用就行。这可是小渠村支书的亲笔题字，虎子，你可记住了，咱们这肥皂以后有名字了，就叫实惠牌肥皂！”
周家豪直接给肥皂定了牌子，然后让虎子把院里的散肥皂，全都放进柜子里卖。
之前都没想到这茬，周家豪并没有做售货用的柜子。
不过他不着急，一会儿有的是时间。
周家豪转身看向壮汉抱拳：“同志，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那块肥皂可没法那么顺利地卖出去。”
“咳，这多大点事？一个支书有啥牛的，我侄子也是支书呢！”
壮汉不以为意地摆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竟然和周家豪唠起嗑来。
周家豪若有所思：“还不知道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余振光，振兴的振，光荣的光！”
余振光话音刚落，周家豪心里忍不住为之一暖。
他果然没猜错！
余振光刚才一口一个他侄子也是支书，周家豪就有点怀疑。
再看余振光脚上穿的新皮鞋，也不像是为了买便宜肥皂就肯从县里大老远跑来的人。
就算真图便宜，至少也该把脚上的新皮鞋换掉啊！
这年代可不存在假皮，一双皮鞋贵着呢。
谁家有了皮鞋不是省着穿？
脱线或者磨损了，找钉鞋的修修补补钉个掌啥的，一双皮鞋一穿就是大半辈子，哪舍得走山路糟践。
除非余振光是另有要事，压根不是为了买肥皂来的！
要换了别人，可能还要思索一阵。
但周家豪上辈子却是听虎子说过，余树人有一个在单位里当干部的叔叔。
再瞅瞅余振光之前那一言不合的就动手的性格，他那当支书的侄子还能有谁？
周家豪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动。
余队长虽然早上没来，但对他卖肥皂的事，显然是上心的。
不管余振光是余队长专门请来，还是顺带过来瞧瞧的，这份情义，周家豪记在了心里。
“余大叔，”
周家豪有意识把余振光和余树人区别称呼，指了指地上的肥皂道：“刚才的事真是谢谢了，肥皂就不说了，不管余大叔你和来的邻居今天买多少，都按五毛一袋算！除此之外，我这边还有不少家具，余大叔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按成本价给你！”
不管肥皂还是家具，周家豪都没说直接送。
这些东西，现在都和村里的树挂上了钩，是要交账的。
这倒不是周家豪刻板，答应给老李头那批香皂，他绝不会记在账上。
但余振光不同。
交账的时候，账本肯定是要给余树人看的。
余振光能不把今天这事跟余树人说？
就和李红兵上门挑衅，周家豪抓住机会就当机立断瞬间破局一样。
送到眼前表“诚实”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哈哈，行，那我就替大伙谢谢小周同志的慷慨了！”
余振光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周家豪猜的一点都没错，余振光确实是被余树人请来的。
他这个月刚好回家探亲，已经回来有几天了，后天就要走，临走之前想带点特产回单位。
恰逢小渠村的集市，余振光就去了。
他也确实排队排到了后面，只买到了一块肥皂。
可周家豪这肥皂虽然有点新奇，但对单位上的人来说，就算想要香皂，甚至是洗发水都不是什么难事，余振光并没有当回事。
还是余树人知道了这件事后，专门去找了余振光一趟。
特产又不是非得吃的才行。
而且周家豪的肥皂，香味确实挺好闻的。
正是因为余树人的劝说，余振光这才决定跑小沟村来买肥皂。
而且余振光这人，属实是行动派。Μ.chuanyue1.℃ōＭ
他看出了余树人有照顾周家豪的意思，索性把左邻右舍和关系好的朋友全都说动，结伴一起来了！
谁料，他刚来，就看见李红兵在仗着权势欺负周家豪。
他在单位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一个支书在他眼里算个屁？
不提周家豪是他侄子想照顾的人，就算是个陌生人，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周家豪想表达善意，性格使然，余振光也坦然接受。
不过起初，余振光也没太在意。
单位里的好东西多了，木头的东西他一向是看不上眼的，太脆了！
钢板做的床，做的柜子，在他眼里才是耐用的好东西。
但当周家豪把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一介绍之后，眼花缭乱的余振光脑袋都有些短路了。
这些家具，要是全换成铁做的……
余振光想想就是一阵心动。
单位里的生活待遇各方面虽然都不错，但普遍住的都是八人间。
空间比城里人都小。
若是把这些家具摆进去……
当然，余振光主要是看中了那些衣柜和写字柜的样式，床之类的他想都没想。
但就算是这样，他看中的家具也有八件。
而和余振光一起来的那些邻居和朋友，更是眼睛冒光。
一股脑地选了五十九件家具！
这些人可不是贪便宜来的，都是冲着余振光的面子，甚至有几个还是余振光在单位里的同事。
富裕不富裕另说，都不是缺吃断喝的人家。
当然，说到底，还是周家豪的家具确实很实用，合乎他们的心思。
因此……
到最后，懵逼的人是周家豪！
他之前还和余振光说是成本价，准备和村里人一样半价卖的。
可余振光若是选个三两件家具也就罢了，一下子搞了六十多件，这还成本个鬼哦！
光做做这些家具都得小半个月。
当工匠的，又不是倒买倒卖，不赚就是赔。
周家豪果断把在心里原定好的成本价提升了三五个档次，一律打了八折：“余大叔，家具我们都是现做，没有成品，但会定一个交付时间，到了时间你们来拉货，或者我也可以送货上县城，不过那样交付的时间会有点晚……”
“这都不是事，”
余振光摆了摆手，跟同来的人商量了一番，很快捏着一把大团结走了过来。
“小周同志，这是一百块钱，算是定金，等家具做好了，你去城里找这个地址，拉货的事会有人处理。”
看着周家豪收下一叠大团结，旁边的虎子等人心里皆是忍不住狠狠一抽。
其实对比起这些家具来，一百块的定金并不算多。
折算成粮食的价，一个衣柜在五块左右，打八折也有四块，床之类的大件还要贵上一倍。
六十多件，林林总总，均价在三块到四块之间，总价值超过二百块。
但这么轻轻松松，活还没干就先拿一百块钱的，着实超过了虎子等人的理解范畴。
这钱未免也太好拿了！
而接下来，余振光买的肥皂数量之多，更是差点没让虎子等以为这位也和老李头一样，是个跑黑市的主！
六张大团结拿出来，直接买了一千二百块肥皂。
走的时候，余振光一群人全都拎着布袋。
目送的周家豪心都在滴血。
肥皂是高利润的回报不假，但这些肥皂可都是他用来当家具敲门砖的。
当然是卖给越多的人，且卖的时间越长越好。
余振光一下子就带走了肥皂十分之一的存量，周家豪心痛啊！
“虎子，快，给我找块牌子写上字挂起来，除了咱们村的，每人最多限购十袋！”
周家豪紧急修改措施。
起初虎子还有些纳闷，但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当县城里的人陆续赶到后，周家豪家的小院彻底被挤爆了！
那天在小渠村集市想买肥皂的城里人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大概几十个人左右。
但妙就妙在周家豪时间选的好。
七天的发酵时间，城里的消息传开了，还刚好凑了一个星期天。
这发酵可不仅仅是消息的传递。
带香味的肥皂啊！
留香的效果比香皂都持久。
城里的小媳妇，小姑娘，听说了这肥皂的效果后，盯上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
最重要的是价钱还不贵。
因此，城里来买肥皂的人数量之多，不仅让虎子等人为之咋舌，更是远远超过了周家豪的预料！
虽然有着上一世的诸多经验，可具体实践周家豪也是第一次。
他考虑到了城里人的热情，却没想到这热情的火爆程度，仅仅才起个苗头，
——便燃炸了计划经济时代下憋耐已久的交易活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别说虎子等人，就算是周家豪自己，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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