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刑警叫高岩,以前在禁毒干过,刚调到刑侦支队没多久,头脑比较灵活,想问题别出心裁,这个论断当即得到大队长的赞同,道理很简单,这俩人都不是好鸟,想通过这种办法给当地警方施压来着。
再细细捋一遍,王军和谢顺天是干嘛来的,近江人都知道,他们强取豪夺了玉梅餐饮,以前门庭若市的火锅店,现在被砸到关门大吉,现在又盯上造船厂,几次发生冲突,仗着有后台,对警方也不客气,现在又玩失踪,谁能说这不是一个计策。
但这个想法被上面狠批,勒令他们七天内必须找到人,不然严肃处理,大城市天网系统眼皮底下能失踪两个大活人,成啥了。
刑警只能按照常规路数办案,先从王军谢顺天的对头查起,查武玉梅,可是武老板人在江尾,压根儿不知道这事儿,而且有很多人作证她没有离开江尾,有不在场证据,也查不到她雇佣其他人下手的线索。
武玉梅是人大代表,警方不能随便把人抓回来上手段,这边先放一放,再查另一个嫌疑人黄皮虎。
三个刑警去新世纪广场问话,通禀身份,在接待室等了半个小时,带队的大队长有些焦躁,来回踱步,不时看表。
“我就把他提来。”另一个老资历的刑警说,“副厅级有什么可狂的,犯事照抓不误。”
“这个人不简单,不是级别不级别的问题,简直就是个传奇。”高岩说,“我听说过他的事迹,两年前还是个厨子,后来就跟开挂一样,越干越大,不但事业发达,本人也相当厉害,在江尾协助警方破过两个大案子,一个绑架人质案,还动了枪的,还有一个制毒大案……”
“有点意思,回头我调资料看看。”老资历说。
“我也这么想的,可是调阅不到,这个名字下面没什么可查的。”高岩说。
“很神秘哦。”大队长若有所思。
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进来,一看就是领导样。
今时不同往日,在穿着打扮上也要立起体统,企业不是机关,行政夹克就算了,易冷穿一身藏青色暗条纹的西装,八字领衬衫配温莎结领带,头发向后背起一丝不苟,春风满面,笑容可掬,厅级气场四溢。
便衣刑警见他进来都起立握手,非常之有礼貌。
这让易冷想起两年前在江尾干厨子的时候,被分局吴斌提去问话,最后硬是被关了一夜,与今天的待遇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面对警方提问,易冷详细介绍了与天雄资本的经济纠纷,说自己只会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不可能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道理非常简单,这不是私人恩怨,是公对公的事情。”易冷说的很直白,打官司就完事了,不值当动非常规手段。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高岩问道。
易冷苦笑:“当然是在单位加班,为国家造军舰,任务重时间紧,不加班哪行啊。”穿书吧
黄总加班,很多人可以作证,警方不能继续刨根问底,只能告辞,黄总说你们也很辛苦,为了社会安宁连天加夜的工作,我这里有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带队的大队长赶紧推辞,说我们办案哪能收礼物呢,纪律不允许啊。
“哈哈,是我说错了,纪念品,不是礼物。”黄皮虎拍拍手,行政拿来几个有机玻璃盒子,里面装的是护卫舰模型,这可不是网上卖的那种商业模型,而是造船厂自己根据图纸缩小化的模型,精细程度可想而知,用料也相当扎实,令人爱不释手。
“那就感谢领导的心意了。”几个警察立正敬礼,从黄总手中接过军舰模型,喜滋滋的回去了,拿回家给儿子玩,绝对能弥补一下亏欠的照顾。
刑警们离开新世纪广场,老资历问大队长:“这人的嫌疑能排除么?”
大队长不置可否,理论上黄皮虎没有作案时间,动机也没那么强,但是能干出这么瞒天过海大事情的,也非他莫属。
可是在这一头钻牛角尖没有必要,毕竟王军仇家那么多,想要他命的人能从北京排到高碑店。
回去之后集体讨论,把黄皮虎从嫌疑人名单里划掉了。
现代科技条件下,警察想查一个人有无数种办法,手机定位已经是大众都知道的了,把手机关了,卡拔了,就能失去踪迹,但是微信啊,支付宝啊这些却被忽略,高岩建议查一查王军的支付宝,结果真有发现!
当然查个人的支付宝记录还挺麻烦,需要相当级别的司法机关出面协调,经过一番操作,终于发现王军的支付宝在泰国清迈当地消费过,购买了香烟和饮水。
这案子老百姓不关心,对国计民生也没啥大影响,但上面震怒,抓的很紧,严令一周内必须破案,支队只能通过国际刑警协调,大过年的前往泰国找人。
当然是找不着人,这一条线暂且按下不提。
……
眼瞅着就要过年,餐饮业生意好的不得了,近江的几个店面都是花了大价钱租的场地,就这样浪费了岂不可惜。
王军和谢顺天离奇失踪之后,他们带来的马仔群氓无首,还就真办不了什么事,幕后黑手也是懵圈的,两个大将就这么没了,再派人搞事情来不及,一时间也没了后手。
武玉梅卷土重来,接到老黄的电话后,带着江尾的五十名子弟兵星夜凯旋,回到近江总店,用液压钳剪断王军等人上的大锁,连夜打扫,把垃圾清理之后,装修都省了,直接叙利亚战损风直接开业。
黑社会分子打砸也是有技巧的,因为砸完自己还要用,所以只挑目标大价值低的砸,餐饮业的桌椅本来就是损耗品,后厨那些设备才是值钱的,损失也最小,所以一夜之间就能重新开业。
人事给散落在各地的前员工打电话,随后发生的一切更令人动容,像季抗洪这样的小伙子,因为有玉梅餐饮的工作经历,很快就找到工作,在其他饭店做领班,接到电话后当场辞职,这段时间的工资都不要了也要回去上班。
供应商也迅速送来食材,玉梅餐饮就这样低调又隆重的开业了。
要过年了,各单位的工作节奏都慢了下来,学校放假,大学生返乡,近江外国语学校也开始了寒假时光,暖暖和娜塔莎度过了离开家的第一个学期,已经习惯了寄宿生活,寒假在哪里过,似乎成了一个问题。
按理说过年团圆,应该回江尾和外公外婆小姨一起过,但是经过这个学期的洗礼,暖暖的三观似乎都有些改变,这一点在初中同学QQ群里聊天时就能看得出。
船厂中学2015届初三五班毕业生里,最优秀的考上了近江外国语学校和江大附中,也有上了江尾第一中学的,还有上了船厂技校、连读一贯制大专的,大家在新学校过的截然不同。
比如同在一个城市的江大附中,属于省重点高中,也是寄宿制,学习任务很重,副课都被取消了,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早自习,晚上还有一个钟头的晚自习,这在其他学校是不存在的,上了江大附中的同学甚至没有时间来八卦这些事。
而技校大专就轻松多了,没有升学压力,老师也不怎么管,小日子快活逍遥似神仙。
外国语学校是另类,这所高中的终点不是高考,而是出国留学,学生们拼的也不是分数,而是综合实力,当然学习成绩也是一个硬指标,只是说不会被畸形放大,过度重视罢了。
这里的学生想的不是刷试卷当小镇做题家,而是想着社会实践,到处去看看,爬个珠峰,驾驶个帆船,去非洲做义工,去南极救助企鹅啥的。
回到紫竹林别墅家里的两个女孩,终于可以大模大样的抱着手机上网聊天打游戏,黄叔叔上班,两人就先和小姨商量,能不能寒假出国旅游,最好不是单纯的旅游,能做点实际事情最好。
小姨和俩孩子没有代沟,和姐姐也差不多,她说我正有此意,现在停薪留职已经办下来,先去美国领一个奖,然后去东南亚进行一项调查,和欧美的同行一起,但是太危险了,带你俩不合适。
越是这样说,俩孩子越有兴趣,一番卖关子之后,向冰说我听美联社的记者朋友说东南亚有一种很不人道的渔奴,囚禁在荒无人烟更没有手机信号的小岛上,我们打算是查一下,你们敢去么?
俩孩子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没到憨大胆的程度,不但自己不敢去,还劝小姨别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犯不上。
但向冰却因为两部纪录片的成功尝到了甜头,哪里肯听劝,刚办了手续从体制内出来,一股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情壮志,谁说都不好使。
她连春节都不在家过,这两天就要出发了。
暖暖就问小姨,给黄叔叔说了么?
“他又不是你小姨夫,我干嘛向他报备。”向冰表现的满不在乎,其实她对老黄这个人的兴趣在继续加深中,中国老百姓对埭岘发生的那些政治事件丝毫也不关心,但去过荻港的向冰可是时刻翻墙关注的。
吴德祖和黄皮虎什么关系,为什么宣称遇刺身亡,又回国当了江东造船的总经理,这人是孙猴子么可以分身?Μ.chuanyue1.℃ōM
向冰此番前往东南亚,也想顺带着调查一下黄皮虎的前生今世。
办公室里的易冷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之所以没有隐居起来,堂而皇之的以黄皮虎的名义存在,打的就是明牌,摆明之后还要重现埭岘政坛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刷经验。
把王军谢顺天安排了之后,对立面消停了许多,私人之间的斗争,社团之间的斗争,与国家之间的战争有异曲同工之处,就是对等原则,大家都用拳脚那就不拔刀,你掏刀子我就拿铁棍,即便是战争也分局部和全面,以及丢不丢核弹,双方要有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回是对方先动用大批穿防刺服的人员打砸,那么这边让王军消失属于略微加码的对等措施,也警告对方你加我还加,所以叶向晖那边暂时没加码,而是退了一步,用司法手段解决。
他们走正式的法律流程,在近江的法院起诉。
诉求也很简单,要么持有股份,要么退钱,把东晋资本投入的几个亿收回,这官司且有的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易冷新官上任三把火,短短几天就把单位里的人事关系理顺了,武庆山心甘情愿给他当副手,管理工青妇,易冷又把后勤和纪委交给他以示信任。
也许是易冷挨的那一枪让老天爷都怜悯他,好运接踵而至,海军的订单从一艘变成了三艘,起初的原始订单是科林王国海军下的,后面这两艘也是外销单,一艘来自于东南亚的小国家星马台,一艘来自于西非西萨达摩亚。
三艘护卫舰的合同就是二十亿,全都给到新成立的江东造船厂,一艘056轻型护卫舰的建造时间平均是六周,但那是成熟生产线,原材料和技术工人全部到位的情况,新成立的江东造船厂并不具备。
董事长和总经理都不是造船业的老人,属于外行,必须得有一个懂行的坐镇才行。
于是马晓伟这个夜壶又被易冷拎过来了,马晓伟的近船总经理属于没经过官方正式任命的私盐,只是两船之间的内部人员调剂,他也没能力服众,在那边干的不尴不尬的,想回头也已经没有了路,老黄一招呼,自然乐得过来当个真正的总工。
从江尾造船厂的总工到江东造船厂的总工,马晓伟兜兜转转似乎回到了原点,但本质上发生了改变,经过这些历练,虽然脑子里还经常想些奇奇怪怪的,但总体上沉稳许多。
江东造船厂是新成立的企业,在名头上就大过两船,易冷给马晓伟一通画饼洗脑,说咱们迟早是要吞并两船,成为江东省唯一的造船集团的,到时候高明都是你的手下。
马晓伟被忽悠的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有马总工在,易冷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他难得的及时下班回家,专车停在地库,有摄像头盯着,临上车前还检查一遍引擎和底盘,防止被人装上汽车炸弹,德强驾车,把黄总送到紫竹林别墅的家里。
俩女儿在家,已经把饭做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先拉家常,说了学校里的事情,暖暖说黄叔叔你咋不找个暖被窝的?
易冷笑了,这话换两年前女儿打死也说不出口,现在年龄大了,说话也放肆大胆了许多,这挺好的,说明没啥隔阂。
“我这个岁数,找不找的已经无所谓了。”易冷说。
“为什么?年纪大就不需要爱情了么?”暖暖表示不能理解。
娜塔莎的汉语已经很娴熟,她比暖暖更加早熟,思考问题更深刻,嘴一撇说道:“中年人不需要爱情,年轻时早就尝过爱情的苦,爸爸是有钱人,也不需要找个女人来分财产,只有贫穷的爸爸才需要找一个女人解决性需求,照顾自己,双方合作维持家庭运作,富爸爸单身多爽啊,想找谁就找谁,夜夜换新娘……”
越说越不像话。
易冷赶紧叫停娜塔莎的长篇大论,说快过年了,爸爸带你们回江尾,爸爸现在是大集团总经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必须要回去给你外公外婆长长脸。
这话说劈叉了,你黄皮虎和我外公外婆有啥关系,又不是儿子不是女婿的。
暖暖想到小姨的话,灵机一动:“你是不是快当我小姨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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