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幽深的重狱里,几个狱卒围在烟雾升腾的炭火旁取暖,这样清冷寂静的夜,照例要发几句牢骚。
“这鬼天气实在冷得很,何统领就分给咱们这么一点劣炭,小气吧啦的不说,还呛人的很!”
“我说老赵,这你可就冤枉何统领了,何统领每天忙得很,哪有这等闲情逸致管这些小事。”
“话是这样说,但不是授了何统领的意,老王也不敢明摆着欺负咱们,我听说前几日老林他们值日时,用的就是好炭,连一点烟都没有,你看咱们,咳......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透透风。”
老赵捂着嘴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狱卒领着两个手抬竹筐的下人进来。
见来人有点面生,老赵警惕道:“站住,什么人?”
年轻的狱卒顿住脚,腆着笑脸哈腰道:“我等是副统领手下的新人,奉副统领之命给各位大哥送点新炭来。”
最近重狱不太平,关着的重犯隔三岔五有人有人生病有人发疯,那疯言疯语搅得人不甚安宁,为了压制这些疯人,何肖增调了一批新人过来。
这新人里有不少是斐彦的爪牙。
斐彦不像何肖那般公私分明、毫不留情,她善于施加小恩小惠笼络人心,这老赵得过他多次恩惠,早已是他的人。
见是自己人,老赵立刻堆起笑容,将斐彦赞美一番,“副统领真是有心了,这么冷的天还想着我们这一帮身份低微的下人,真是让人感动,副统领真是一位关心体贴下人的好上司啊.....”
温言垂眸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胡星和墨希双手抓着竹筐,恨不得上前将老赵暴揍一顿。
等那马屁精老赵说完,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温言硬着头皮好言好语地打断他,“那个.....大哥,能不能先让兄弟几个进去,王管事那边还等着小人过去登记呢。”
王管事本来就狗眼看人低,要是这小兄弟去晚了,指不定又要打发什么劣炭过来,这种小事,副统领管得了一次,可管不了两次、三次,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好。
这样想着,老赵忙道:“可以,可以,小兄弟们赶快进去吧。”
温言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我们兄弟几个第一次来这里,大哥能帮我们引个路吗?”
老赵乐呵呵地答应了。
温言瞥了一眼面色铁青、一言未发的胡星和墨希,轻轻舒了口气,好在他们二人沉得住气,要是换成江辰,怕是早就将老赵撕了。
老赵跟其他狱卒打过招呼,领着温言三人来到仓库,指点他们把木炭放好。
想来这个老赵是没有见过好炭,蹲在竹筐边边看边赞叹,“这些都是好炭啊。”
他高兴地抽了几根放在脚边不知何时提来的木桶里,用黑布盖着,等会提回家里用。
墨希实在忍不住,一掌将老赵劈晕在地,“这个糟老头子,实在是误事。”
三人快步走出仓库,从背后捂住其他狱卒的嘴,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们。
石棺室在重狱的最末端,顺着狭长的通道往前,须穿过四十八道门,才可进入,温言三人对重狱的地形了如指掌,很快就到了石棺室。
姬如烟面色苍白,双手叠于胸前静静地躺着,裸露在外的腕部肌肤呈现一种淡红色,看起来像淤青,又像是新生的血肉。
胡星凝聚掌力推开剩下的一半棺盖,随着一阵风动,棺内的姬如烟倏然睁眼,一招长袖取物,扼住胡星的咽喉,长驱几步将他顶在石墙上,不得动弹。
本就靠几截残烛支撑的石室,瞬间一片漆黑。
胡星面容扭曲,拼命掰着姬如烟的手,断断续续叫道:“谷.....谷主,是.....是我,胡星。”
听见熟悉的声音,姬如烟唇角一颤,立即松手,吃惊道:“胡星,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不要冒险吗?”
姬如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
“胡星违抗谷之令罪不可恕,日后定当请罪认罚,现在还请谷主立刻跟我们走。”
黑暗里看不清姬如烟的表情,只觉她走了几步,突然一声轻哼,就没了动静。
墨希摸索着点亮烛台,微弱的烛光下,姬如烟双膝跪地,美丽的面庞因为痛苦显得有些扭曲,发白的唇角挂着几丝暗红的血迹。
胡星急道:“谷主,您怎么了?”
姬如烟阖着双眼,气息急促:“在冰棺躺久了,身体受到寒气侵蚀。”
胡星抱拳道:“谷主,请恕胡星冒犯之罪。”
说罢,便将姬如烟背了起来。
温言道:“胡大哥,还是我来吧,你和墨希在前面开路。”
听见温言的声音,姬如烟吃力地抬起眼皮,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短暂的晃动之后,她的脸已经贴上温言的背。
那背很结实,很温暖。
姬如烟忍不住落下泪来。
胡星和墨希走在前面开道,温言背着姬如烟疾步如飞,急切地朝出口奔去。
进来时,墨希在四十八道门前都放了迷烟,所有重犯都睡了过去,可出来时,竟有一个人醒了,那人看到温言背着姬如烟,状若癫狂,拼命拍打着牢门,“少侠,带我一起走,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温言与那人目光相接,看到了一双状如死灰的眸子,那眸子此刻闪着一丝哀求期待的目光,温言的心乱了。
胡星见状,回头吼道:“甭理会他,赶紧走!”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听这杂乱的步调,应该有好几人。
三人顿住脚,胡星和墨希手按剑柄,警惕地盯着前方,只要人一出现,立马出击。
来的不是敌人,却是江辰和应帆带着人过来了。
江辰急道:“温言,何肖和斐彦来了,魏殿下和林琅正在拖住他们,你们赶紧带着婧贵妃从正门走。”
何肖的羽林军主力重点放在外院,正门此刻守卫薄弱,是最安全的出处。
快到通道口时,走在最前面的胡星和江辰退了回来。
刺眼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通道,大批羽林军涌了进来。
狭小的通道里,顿时刀光剑影,血溅三尺,汇集成河。
潮水般的羽林军不断涌入,胡星等人渐渐支撑不住,连连往后退去。
胡星道:“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是死路一条,我和墨希杀开一条血路通道口,江辰和应帆掩护温言。”
凭着一股信念,胡星和墨希硬是将生命的长线延续到了通道口,温言踏着两人用生命换来的血路,在江辰和应帆的拼死相护下艰难地出了重狱的大门。
大门之外就是外院,此刻的外院尸体横陈,血流成河,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疯狂厮杀。
温言双眸含泪,咬着牙跟在江辰和应帆的身边,在惊险的躲闪中,步履坚定地朝正门挪去。
正门外,汪轩正带人跟羽林军厮杀,见温言出来,立即吹响马哨,阿平驾车过来,接上姬如烟和温言,狠狠抽动马鞭风驰电掣般消失在绵绵的雨幕里。
人已安全离开重狱,汪轩大喊一声:“撤!”
正在厮杀的众人连忙撤退,一直杀红了眼的羽林军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喊叫起来:
“逆贼从正门跑啦,逆贼从正门跑啦......”
听见喊叫声的何肖分了心,一直缠住他的魏亦玄不再与他周旋,趁他分心之际化守为攻,出其不意给了何肖一掌,何肖踉跄几步,魏亦玄闪身飞上了对面的屋顶。
何肖纵身一跃,也登上了屋顶,两人在屋顶仅过了半招,林琅与斐彦也上来了。
引何肖和斐彦上屋顶是计划中的一环,目的是为了让其他人撤退。
众人见状,不再恋战,纷纷往计划的出口撤离。
屋顶上,四人相向,两两对立。
绵密的雨丝模糊了视线,何肖眨眼抖掉眼睫上的水珠,指着魏亦玄,喝道: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劫皇城重狱?”
魏亦玄盯着他不说话。夶风小说
斐彦道:“浪费口舌,擒了他们自然就知道是何方神圣!”
林琅不屑地挑眉,心想,你们得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不等他出击,魏亦玄已经快一步截住斐彦的剑,两人僵持在一起,何肖没使用兵器,徒手与林琅过招。
魏亦玄看外院自己的人已经撤的差不多了,招数瞬间变得凌厉刁钻,要不是斐彦有剑傍身,赤手空拳的话,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斐彦暗暗吃惊,他在武功方面向来以剑快出名,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快!
而且还是徒手之招。
斐彦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挥着剑一心想要占据上风,可他越是心急,招数就越加凌乱,到最后竟章法全无,被魏亦玄连人带剑一脚踹下屋檐。穿书吧
何肖一掌拍在林琅胸口,林琅倒退数步,一脚踩空,滚下屋檐。
魏亦玄飞身跃下,抓起林琅躲过斐彦飞来的剑,向屋顶飞旋。
何肖迅疾而下,挡在魏亦玄面前,铁锤般的拳头直击林琅面门。
魏亦玄眼疾手快,将林琅的脑袋往下一摁,躲过致命的一击,何肖却趁势拐个弯,重重一拳砸在魏亦玄胸口。
魏亦玄身形一晃,无视何肖的追逐,只顾拼命拽着林琅往上飞。
斐彦见魏亦玄受了内伤,下令弓弩手射箭,在跃下城墙的一刹那,林琅不幸被箭矢射中。
“他们有人中了箭,跑不了多远,快给我追!”
斐彦一声令下,十几个羽林军掠过屋顶追了过来。
魏亦玄吹哨召来事先准备好的白马,带着林琅扬鞭而去。
斐彦不甘心,拉弓放箭试图将后面的林琅射下马,哪知林琅早有防备,反将他身侧的一员得力助手射杀。
斐彦气急败坏地吼道:“给我策马追,就算是死也要将人追上!”
赶来的何肖说道:“人已走远,追不上了。”
斐彦根本不听,“死的不是你的手下,你当然可以说的如此轻松,你不追,我追!”
马蹄声响起,斐彦飞身上马,带着自己的数十名骠骑手消失在黑暗中。
何肖拔下脚边死人身上的箭,就着火把细细瞧了一会儿,突然道:“所有人立刻前往魏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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