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李愔眉头一挑,厉声喝问。
“已经送到西市的医馆进行医治了。”
吴富贵诚惶诚恐地进行汇报,脸上的表情,又是气愤,又露出几分无助。
“敢打老子的人,先打回去再说!”
李愔也不管对方是何许人也,反正放眼整个大唐,他不敢打的,也就那寥寥几个人而已。
“使不得使不得,家主您现在不能随意出入长安啊。”
吴长禄等三老连忙出言提醒。
李愔依旧瞪着眼睛:“某不能去打人,可以派人去打。”
他目光环视一周,小桂子立刻跳出来:“咱去,是谁打伤的小玄子,咱非把他劁了不可!”
他手里耍着劁猪刀,怒气冲冠。
他和小玄子从小就一起进宫,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李愔点点头:“勇气可嘉。”
吴富贵刚才有点胆怯,现在也觉得一股豪气从胸中腾起:“家主,某这就召集青壮,跟对方拼啦!”
好好好,人心可用。
李愔这才笑呵呵地点点头,刚才他就想试试这些手下的反应,还行,并没有失了勇气。
于是朝吴富贵摆摆手:“先不着急,说说情况。”
事情并不复杂,吴富贵他们一早进城,在铺子里售卖牙具。
随后小玄子就来了,在铺子外面贴上告示:本店牙具,为皇家特贡。
这是按照李愔的要求,来打广告的。
效果当然很好,在这个时代,皇家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斜对面街边的那家杂货铺,就是出售仿制牙具的那家,生意立刻都被这边给抢过来。
对方气不过,就过来几个壮汉,来这边骂闲街。
小玄子上去和对方理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脚。
虽然小玄子长得高大威猛,但毕竟没有成年,对方又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能打,结果小玄子自然被打伤。
李愔听完之后,不满地瞪了吴富贵一眼。
吴富贵连忙低头请罪:“某等乡下小民,当时有些怯场,没能给小玄子助阵,还望家主责罚。”
李愔摆摆手,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问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何依仗?”
事情明摆着的,对方肯定知道这是他这位皇子的铺子,如此还敢动手,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是觉得李愔刚刚被免去梁王的爵位,也想踩上一脚。
吴富贵就把从玛小宝那里打探到的情况讲述一番,李愔不由冷笑:“又是你这个老猴子的人!”
那个铺子是侯君集家里的生意,显然这件事跟他脱不开干系。
“家主,此事该如何处置?”吴长禄皱着眉头问道。
李愔尚且稚嫩的面孔上也闪过一丝狠厉:“某的手下,只能自己管教,别人却不能动手。”
众人听得心里一暖:能有这样一位家主给他们撑腰,那是何其幸运?
“等我找人先砸了他的铺子,打回来再说。”
李愔心里清楚,这件事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呢,要是他认怂,那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宵小之辈冒出来,骑到他脖子拉屎。
所以必须反击,决不能忍。
吴富贵不由地眼睛一亮:“找程将军!”
在他想来,只有程将军才有资格和侯君集这样的大将军掰掰手腕。
李愔却摇了摇头:“不能叫老程一个人,把好处都占了,雨露均沾才是正理。”
说完之后,他又吩咐小桂子:“去老程的庄子报信,就说某这里的学堂明日正式开馆,请程叔叔和他那帮老兄弟,来给捧个人场。”www.chuanyue1.com
“诺!”小桂子大喜,急匆匆就要离去。
他知道那帮人的力量有多大,如果肯帮忙的话,那小玄子肯定大仇得报。
身后又传来李愔的声音:“告诉他们,有好酒好菜相待,再拿十几块香皂,每家送一块,就说我要找人,合伙经营香皂的生意。”
香皂的妙用,在场的人都清楚,无疑是一桩极有潜力的生意,比牙具还厉害。
可是家主为了替小玄子出头,竟然要以此让利。
这叫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热血上涌,吴长禄躬身施礼:“吾等誓死追随家主!”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李愔的做法,无疑触动了这些人的尽忠之心。
“没那么严重。”
李愔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我只是要那些人知道,敢动老子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
次日,风和日丽,黑石村里,一派喜气洋洋。
一大早,其他三个村子的里正,就领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学生,赶到黑石村,守候在庄子的大门外。
吴长禄等人,也早早就来了,看到其他三个村子,一共来了百十多人,吴长禄就有些不悦,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道:
“学童在家主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长都回去,有时间多做几支牙刷不好吗?”
那个壮汉抓抓后脑勺,瓮声瓮气道:“某也是来上学的。”
“你多大?”
“某十五岁。”
“十五岁都该娶妻生子,赶紧回去,等过几年,再送孩子来学堂。”
吴长禄直接挥手撵人,黑石村还有一百多孩童,这加到一起都快三百人了,家主如何教得过来?
“某不走,某要上学,家主说了,有教无类。”那黑大汉直接往地上一坐,眼泪汪汪。
吴长禄不禁又气又笑,正要叫人把黑大汉拽走,就看到李愔背着小手从大门里走出来,嘴里轻咳一声:
“只要有向学之心,都可以来学堂试学一个月。”
那黑大汉大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噗通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杨务廉谢过家主!”
杨务廉?
李愔眨眨眼,瞧瞧这个傻大黑粗的黑大个,瞧着有点憨,不像心灵手巧的模样,估计是和那个将作大匠杨务廉同名吧?
先试读一个月,不行的话,在遣散回家,反正他的领地,以后也不会没活干。
李愔瞧瞧黑压压的人群,其中小的六七岁,大的如杨务廉这般的,也有几十人。
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百人的样子。
他的食邑一共是三百户,就算每户一名学童,就三百人了。
三百人多吗,一点都不多,那位老先生,还弟子三千呢。
李愔在这方面跟韩信一个路数:多多益善。
不过这三百人让他一个人教,难度还不小,看来还得培养几名助教。
于是把这些学童放进庄子里,先按照年龄段,分成五个班,登记造册。
这项工作,只有小桂子能帮忙,和李愔一起忙活。
李愔心里也直叹气:这个时代,识字率还真是低。
“家主,程将军和诸位将军到!”吴富贵挤进人群,向李愔通报。
“你领着吴老和柳老他们迎接,某这里忙着呢。”李愔头也不抬。
吴富贵只能领命而去,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会不会怠慢这些贵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里正,连芝麻绿豆大的官都不是,来的这些位,哪一个不是声名显赫,高官厚禄?
此刻,正有十几匹高头大马,缓缓进入黑石村,领头的,正是老程。
后面这些,也大都是后来位列凌烟阁的,甚至连抱病的秦二爷,都坐着软塌,被两名壮汉抬着来了。
没法子啊,那种唤做香皂的物品,实在太过诱人。
谁也不傻,在试用之后,都能瞧出来,此物虽小,却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这些将军都有家有业,妻妾儿孙,都依托在他们这棵参天大树之下,就算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也得挣一份稳定的家业。
“知节兄,这里就是黑石村吗,好生破烂。”问话的是左卫郎将段志感,他代表的是其兄长段志玄。
段志玄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十,目前正在边塞抵御吐谷浑。
“嫌破你回去啊。”
老程可一点不客气,他也挺窝火,因为昨天小桂子传信的时候就言明:香皂生意没他啥事。
段志感惹不起老程,只能闭嘴,来都来了,怎可回去?
说话间,吴富贵领人迎了过来,众人纷纷下马,结果却并没有瞧见六皇子李愔的身影。
队伍里面的一位年轻人沉不住气:“我等远道而来,即便是当今陛下,都会降阶相迎,这六皇子好大的架子!”
说话的年轻人名叫张大象,是已故邹国公张公瑾长子。
张公瑾英年早逝,张大象继承爵位,未免有些年轻气盛。
老程瞪了这个晚辈一眼:“受不得你回啊!”
众人都纷纷摇头:这老程今天吃错药了吧,逮住谁冲谁来。
张大象真想拂袖而去,可是最终还是忍了。
而吴富贵则陪着小心解释道:“今天学堂初立,家主正造学童名册,怠慢诸位将军,还望海涵。”
众人都是有所求而来,于是也不计较,叫下人牵马,他们步行进入庄子。
只见在庭院之中,黑压压坐了一片,最前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朗声道:
“下面正式开始上课!”
这就是学堂?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张大象更是扑哧笑出声来:“六皇子还真是好为人师,听说在皇宫之中,六皇子的学业最差,自己尚未学好,岂可妄为人师,误人子弟?”
其他人虽然觉得张大象这话有些伤人,但也确实是事实,于是都默不作声。
老程这下高兴了,招招手,叫吴富贵找来一些坐塌,然后就坐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学童后边。
老程嘴里嘿嘿几声:“来来来,吾等也见识一下,六皇子如何教授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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