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状况不属于平常事,贾兰是特例。
一旁桌上,放有两份戏本,是过年拍戏时戏班子留下来的,《封神演义》与《西游记》各一篇节选。
这类戏本在宝二爷屋内有全套,可惜贾兰对戏曲不感兴趣,只保留两本与他息息相关的。
《封神演义》中节选的雷震子一段,周文王姬昌避雨,巧遇见一婴儿,认作自己第一百个孩子。
之后这个孩子跟随阐教云中子修炼,偶然吞下两枚仙杏,仙杏乃先天草木灵根,蕴含‘风’‘雷’两门法术,更是背后生钢翼,日行千里。
《西游记》中节选大闹天宫钱的一段,孙悟空二次被招安上天庭,给予齐天大圣的官职,后又被派去看管王母的蟠桃园。
要说这蟠桃,也有些来历,同属于先天草木灵根,属相为壬水,通俗理解为阳水。
水无常势,自上往下流淌,本属于阴。
桃者,实也,内存仁,实属阳。
故而蟠桃的属相为壬水,正好应了贾宝玉对贾兰的感官,豪迈俊俏男儿身,又有着柔水般知性与温婉。
……
宝玉的美梦通往太虚幻境,贾兰的心神通往另一处仙缘福祉。
仙缘本就飘渺,凡人很难追寻,贾兰至今也才来过两次,一次是在刚出生,醒来后不是在襁褓中,而是在一颗蟠桃树下。
蟠桃树高不知好几,往上见不到树顶,树冠与天空的云朵相连,唯有满树的蟠桃散发香味,惹得人垂涎欲滴。
当时的贾兰尚未满月,牙齿都没有,偏偏一颗蟠桃落在面前,无需牙齿就能咬上一口,入口后化为甜蜜汁水,就这样啃完比人大的蟠桃,咽下肚中。
也是壬水蟠桃的洗涤,让贾兰发生改变,阳光刚正气质比平常男人要强劲,水润温和模样又比凡俗女人更细腻。
第二次吞下仙杏,则是在去年,五周岁为一个轮回,有幸再次进入。
风雷仙杏的威力强势,奔跑犹如风助,挥拳似做奔雷,得幸没有如雷震子般生出雷公脸,更没有背后生出刚翼。
经过风雷淬体,也让贾兰提前跨越年龄障碍,五岁开始习武,在高墙青瓦间飞腾轻而易举。
如此仙缘,才有人前见到的贾府兰少爷。
“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响,打断贾兰得回忆,一袭青衣蓝袍的美丽妇人走进屋内,贤淑端庄的气质倒是与贾兰内屋的风格相衬。
来人正是贾兰的亲生母亲,荣府大夫人,李纨。
“兰儿,方才在院落见多一位俏丽丫鬟,似乎之前在老祖宗身旁服侍,可是来寻你的?”
李纨走上前,嘴中询问刚来的袭人,手中则拿起毛巾,仔细擦拭贾兰衣服上的尘土。
这些粗活本该下人来做,照顾少爷也是丫鬟的任务,唯独贾兰这间屋内,照顾儿子的洗漱起居都由李纨一人负担。
就像是怕自己的寿命不长、再睁眼就见不到孩子的母亲,照顾儿子生活的事情被她一人包揽,珍惜陪伴孩子的每分每秒。
其他别院的姑娘们见到这幅场景,对于李纨的行为多是耻笑,大家族的公子哥身旁怎能没有丫鬟,无论何事都是要指示丫鬟做的,就连哺育的工作都是请来奶妈,照料婴儿,哪需要夫人、太太们操心。
若是哪家丫鬟跃了老爷、少爷的龙门,并且暗结珠胎,也能享受几天主子的生活,被丫鬟服侍,被产婆照料,穿的金丝银线,吃的山珍海味。
如故,像李纨这般亲自照顾儿子的母亲,反倒遭人耻笑。
小姐、夫人最多拌嘴,碍于荣府大夫人的身份,对李纨的戏弄仅仅是亲自照顾儿子的部分。ωWW.chuanyue1.coΜ
换到屋外头的少爷、老爷嘴里,对李纨的评价可就变了形。
不言名讳直道‘俏丽寡嫂’,言语间更是觊觎与挑弄的坏心思,说这位俏丽寡嫂指导儿子学习,为她挣来诰命,或是以子做本,牟取未来另嫁家族内的某某叔公。
更是贾瑞、贾珍几人,把酒时故意传言,李纨妖媚多姿,比之女妖精更甚,贾珠早夭完全是精气神在床铺上被夺走。
甚至编排贾政与李纨之间有公公扒灰的风月,实则吃不到葡萄骂葡萄酸。
“母亲说的是袭人?”
听见询问,贾兰瞧向屋外,发现那位丫鬟独自坐在庭院,与其他打扫庭院的丫鬟格格不入。
“方才入府前遇见宝二叔,见我身上脏乱,身旁又没有丫鬟服侍,就将袭人安排照料我。”
“如果是过去的丫鬟,就交给母亲安排,唯独这个曾经侍奉老祖宗的,又是老祖宗安排入宝二叔的内屋,晚辈不敢使唤,更不敢引入屋内,只能等宝二叔来了性质,再将她寻回屋。”
眼神没有躲闪,贾兰如实说道。
大家族规矩森严,老祖宗贾母的身份更是能压死人,无人敢违逆这位一品诰命的史太君。
一面是宁荣国府辈分最老、年龄最大、身份最尊贵的老祖宗,另一边是宁荣国府辈分最小、年龄最幼,更不受老辈们关注的曾孙。
如果贾兰敢指派袭人做事,等同是用了老祖宗的人,一顶不孝的名头就要扣在脑袋上,连带母亲李纨也要被问责教育不当之罪。
就算是宝二叔安排袭人照顾自己,但听在老祖宗耳旁,恐怕是另一番意思。
只当是宝玉心善,贾兰顽劣,歪动心思想要二叔屋内的丫鬟,扯进自己的被窝里逍遥快活,这才在宝玉面前出演苦肉计,骗走袭人。
人心不可测,测必死。
贾兰不敢拿自己与母亲的名声去赌博,宁可将袭人供着,等二叔来了性质,再拿去把玩。
否则连最后的名声也被人污垢,扣上‘不孝’与‘管教无方’的帽子,李纨贾兰母子二人就算是在金陵社会性死亡了。
“哎,面对一个下人也要战战兢兢的,委屈你了。”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儿子,李纨理解他这样主动避嫌的用意,内心感觉欣慰的同时,又对儿子的成熟感觉心疼。
伸手捂住贾兰的小脑袋,抱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兰儿,可曾怪母亲不为你准备丫鬟?”
找到床铺的位置坐下,让儿子坐在自己的腿上,李纨的瞳眸始终盯着门外的位置,以防有人见到这一幕。
深宅大院,连母亲抱起孩子都不能允许,唯一例外的就是宝玉,能在老祖宗嘴上吃胭脂的乖孙。
“母亲每日照料孩儿,孩儿只恐子欲养而亲不待,怎会怪母亲?”
依偎在李纨的温暖怀抱,贾兰却不眷恋这个属于他的位置。
将脚下金线紫纹的皮靴甩掉,起身就站在床铺上,来到母亲李纨的身后。
伸出双手放在母亲的两侧肩膀,轻轻为母亲按揉。
“曾有古人,母亲鞭打儿子,儿子跪地承受并开怀大笑,见人询问,便说母亲打我的力道没有变,证明母亲身体健康,如果母亲没有能力打我,恐怕母亲身体不如从前。”
“现在娘亲没有责打我,反倒无微不至的照顾孩儿,令孩儿清楚见到母亲身体健康,更加安心的读书学习。”
为母亲李纨揉捏肩膀,又换成小拳拳轻锤后背。
过程里,贾兰调动自己体内残存的草木精华,指尖按住母亲的穴位,将草木精华传入母亲体内,以此滋养母亲的性命。
所以在他人的视角里,李纨没有一丝寡居的枯槁心死模样,更没有提前衰老,脸刻皱纹,反倒每天红光润色,笑起来极是温婉动人。
贾兰望着母亲的侧脸,将母亲每日为自己操劳看在眼中,能让母亲舒服一些他就多做一些,让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不至于那么难过。
“娘亲怎舍得打你,你是娘亲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的亲人,疼你爱你都来不及,娘亲所有能给你的全部给你,就怕你在外面遭人欺负,娘亲一介女流无法保护你。”【穿】
【书】
【吧】
又是那熟悉的暖流。
李纨放松全身,将身体后靠在贾兰身上,感觉那结实的根骨,已经能承载母亲的体重。
闭上眼睛,享受这短暂的温馨。
“兰儿,你父亲就是因为年轻时接触美色,身体羸弱早夭而亡,娘亲恐怕你重蹈覆辙,请不要责怪娘亲。”
“袭人就由娘亲去说明,不用担心老祖宗怪罪于你。”
这本就是后院的事情,也该由后院的女人解决。
区区一个丫鬟,却要牵连自己的儿子,荣国府的嫡长孙,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虽然李纨不管家,但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遭人闲话,老祖宗就是再溺爱宝玉,也不能动贾兰这位荣国府嫡曾孙。
“不用了,母亲,老祖宗想要怎样就怎样,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忤逆老祖宗。”
“再说,袭人一心念着宝二叔,宝二叔肯定也会寻袭人回屋,若真的与老祖宗论个清楚,袭人必须跟在哪家身后,只会闹的所有人不愉快。”
即使老祖宗指责,也绝对不能与老祖宗讨论,强迫老祖宗必须做出选择。
第一种情况,老祖宗命令袭人回到宝玉身旁。
宝二叔之前的嬷嬷与丫鬟就是看不上袭人,这回就更是看不起袭人。
至于宝二叔的性格,肯定不认为自己做错事情,也不认为老祖宗与小侄子做错事,所有责怪全部甩给袭人,认为这个丫鬟肆意滥用老祖宗对她的喜爱,有心机接近宝二叔。
第二种情况,老祖宗默许宝玉的决定,将袭人分给贾兰做侍女。
这样就算是断了袭人的念想,一心成为宝二爷通房丫鬟的梦碎掉,对于贾兰也不会尽心照顾,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况。
若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寐,得了相思病,几番折腾后香消玉殒,世间还少了一个清白丫鬟。
平白无故让贾兰做一回斩断鹊桥的恶人。
第三种情况,老祖宗将袭人收回,继续当贴身丫鬟。
宝玉不在意,他还有机会吃到袭人嘴里的胭脂,就是袭人没有通房丫鬟的可能,对毁她姻缘的贾兰心存怨念。
外加上老祖宗耳朵软,若是听从袭人说贾兰的坏话,又少不了恶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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