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数日过去,已到中秋。这日午后,江晚舟带着莹萍、蔡明威、姬鸿展三人,径去大司马府中,赴那武林群英会。莹萍帮他易容成一个长须老者模样,换了一身装扮,满身锦衣灿烂,翡翠鼻烟壶、碧玉搬指、泥金大花折扇,打扮得又豪阔又俗气。莹萍自己却扮成个中年妇人,弓背弯腰,满脸皱纹,谁又瞧得出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江晚舟对蔡明威说是奉了师父之命,不得在群英会上露了真面目。蔡明威唯唯而应,也不多问。
到了大司马府,只见武士散尽,只有七八名知客站在门口迎宾。江晚舟递上文书。那知客恭敬的迎了进去,请他四人在东首一席上坐下。m.chuanyue1.com
同席的还有四人,互相一问,原来是猴拳大圣门的。莹萍看那掌门人是个老者,高顶尖嘴,红腮长臂,确实带着三分猴儿相,不由得暗暗好笑。这时厅中宾客已到了一大半,门外还在陆续进来。厅中迎宾的知客都是吴司马手下武官,有的竟是三四品的大员,若是出了大司马府,哪一个不是声威煊赫的高官大将,但在大司马府中,却不过是请客随员一般,比之童仆厮养也高不了多少。江晚舟一瞥之间,只见晏成龙和晏成鹫并肩走来。两人喜气洋洋,服色顶戴都已换过,显已升了官。晏氏兄弟走过江晚舟和莹萍身前,自没认出他们。
只听另外两名武官对晏氏兄弟笑嘻嘻道:“恭喜恭喜,那晚的功劳实在不小。”晏成鹫高兴地咧开了嘴,笑道:“那也只是碰巧罢了,算得什么呢?”又一名武官说道:“一位是寄名总兵,一位是实授副将,了不起,大司马手下的红人,就算你二位升官最快了。”晏成龙淡淡一笑,说道:“贺将军取笑了。咱们兄弟无功受禄,怎比得上贺将军在沙场上挣来的功名?”那贺将军正色道:“晏大哥勇救司马夫人,当今万岁亲口御封的官位,小弟如何能比?”
但见晏氏兄弟所到之处,众武官都要恭贺奉承几句。各家掌门人听到了,有的好奇心起,问起二人如何立功护主。众武官便加油添酱、有声有色的说了起来。江晚舟隔得远了,只隐约听到个大概:原来那一晚江晚舟夜闯大司马府,勇劫双童。晏成龙老谋深算,不但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反而因为先得讯息,装腔作势,从江晚舟手中夺回司马夫人,又叫晏成鹫抢先去保护长公主。那长公主是詹少帝的亲姐姐,这一场功劳立得轻易之极。
但在皇帝眼中,却比战阵中的冲锋陷阵胜过百倍,因此金殿召见,温勉有加,将他二人连升数级。吴司马、司马夫人、长公主又赏了不少珠宝金银。一晚之间,晏氏兄弟大红而特红。人人都说数百名刺客夜袭大司马府,若不是晏氏兄弟力战,司马夫人和长公主性命不保。众武士为了掩饰自己无能,将刺客的人数越说越多,倒似是众武士以寡敌众,舍命抵挡,才保得吴司马无恙。结果人人无过有功。吴司马虽然失了两个孙子,大为烦恼,但这一晚有惊无险,刺客全数杀退,反而大赏武士。官场惯例原是如此,瞒上不瞒下,皆大欢喜。
江晚舟和莹萍对望几眼,都不禁暗暗好笑。他二人都算饶有智计,但决计想不到晏成龙竟会出此一着,平白无端得了一场富贵。江晚舟心想:“此人计谋深远,手段毒辣,将来飞黄腾达,在官场中前程无限。”Μ.chuanyue1.℃ōM
纷扰间,数十席已渐渐坐满。江晚舟暗中一点数,一共是六十二桌,每桌八人,分为两派,来与会的共是一百二十四家掌门人,寻思:“天下武功门派,竟是如此繁多,而拒邀不来与会的,恐怕也有不少。”又见有数席只坐着四人,又有数席一人也无,不自禁的想到了郭婉洁:“不知她今日来是不来?”
莹萍见他若有所思,目光中忽然露出无限温柔,早猜到他是在想起了郭婉洁,心中微微一酸。
忽见他脸色大变,双眼中充满了怒火,顺着他目光瞧去时,只见西首第四席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手中握着两枚铁胆,晶光闪亮,滴溜溜地转动,正是五虎派掌门人鲁霸天。
莹萍忙伸手拉了拉他衣抽。江晚舟登时省悟,回过头来,暗想:“你既来此处,终究逃不出我手心。嘿,你这恶贼,你道我大闹司马府后,决计不敢到群英会中来,岂知我偏偏来了。”
午时已届,各席上均已坐齐。江晚舟游目四顾,但见大厅正中悬着一个锦障,钉着八个大金字:“以武会友,群英毕至。”锦障下并列四席,每席都是只设一张桌椅,上铺虎皮,却尚无人入座,想来是为王公贵宾所设。
莹萍道:“她还没来。”江晚舟明知她说的是郭婉洁,却问道:“谁还没来。”莹萍叹了口气,不再答话。
又过片刻,只见一名大官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说道:“请四大掌门人入席。”众武士一路传呼出去:“请四大掌门人入席!”“请四大掌门人入席!”“请四大掌门人入席!”
众人心中均不解:“这里与会的,除了随从和主办方外,个个都是掌门人,还分什么四大四小吗?”
这时,大厅一片肃静,只见两名大官引着四个人缓缓走进来,一直走到锦缎虎皮太师椅旁,请四人入座。
看这四人时,当先一人是个白眉老僧,手中撑着一根黄杨木的禅杖,面目慈祥,看来没一百岁,也有九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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