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一九九七年六月十二号,凶星玄武值日,凌晨一点至三点钟。黄历是这般记载的:“冲羊煞东,日时相冲,诸事不宜。”
天清市龙泉县,一个叫“大渔村”的偏远村落,根据当地“办丧事”的传统习俗,去世那人的家属,要整晚哭丧,以祭奠刚辞故的亲人。
村头老赵家的铁柱,前天早上,被家人发现死在了厨房背后的梳妆台边。死时手中拿着一个被火烤得焦黑的小瓷杯,满是血丝的双眼睁得老大,面部的肌肉缩成一团,嘴巴半张着,腥红的长舌从嘴里吐了出来。整个人面朝梳妆台,躺在了地上,像是临死之时,见到了令他十分害怕的东西。
“呜呜呜…“
“铁柱,你一个人这样走了,让我和爹娘怎么活啊!呜呜呜……”
“宝柱…我的宝柱啊!呜呜呜……”
“爹……”
老赵头一家四口人跪在一口红色的棺材旁,撕心裂肺的哭着。一个满头发色灰白相间的老婆婆,由于悲伤过度,哭昏了过去。
夜里,狂风大作,拍击着树林里茂密的枝叶,哗哗作响,伴随着时而的“呜呜”之声,悠扬的传来,似怨妇哭噎,余音袅袅,连绵不绝,给这个死人的大渔村增添了一丝恐慌的惧色。
村西的大田坎上,一点淡黄色的光晕,在月黑风高的黑夜缓缓向西北方远去,离开了村庄,直接进入一片密林。
这片密林,附近的村民都管它叫“大坟坝”。乃是大渔村专门扔野猫子、丢弃坏掉的小猪和狗的场地,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土石堆,四散的堆积在各处,上面长满了野草和一些小树,偶有几个土石堆上插着根坟飘,随风而动,像是里面的主人热情的对你招手。
一般插着坟飘的土石堆,说明不久前有人来祭拜过。奇怪的是,所有的土石堆前都没有立碑,让人不知道到底哪些是坟墓,哪些不是,又或者全是。
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从周围散发而来,那点淡黄色的光晕,停在一个插着根坟飘的土石堆前,久久没有移动。
“爹,今天是你离开一年的忌日,孩儿不孝,来看你了。”嘶哑沉闷的说话声,磐破了夜的沉寂,听声音,女人年龄不大,应该在三十一二岁左右。
女人把绣迹斑斑的手电筒放至墓前,从右肩上拿出一个黑色布袋,轻放于土石堆前,将它改开,用灰色的衣衫遮住肆意弥漫的狂风,非常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个土灰色的干碗,几根香烛和两沓黄纸,一沓是普通的纸钱,而另一沓的每张均用红色的墨迹,写满了字,如最面上的一张:“李海云,农历:龙年腊月初九卯时生,干支:壬辰癸丑丙戌辛卯,生辰八字:壬辰癸丑丙戌辛卯…………”
先用老式打火机,点燃了两根白色的蜡烛,插在坟前的泥土里,而后又抽出三根香。女人把香点着,对着坟头拜了几拜,磕了三个头,将香插至蜡烛旁的泥土中。
“爹,女儿给你烧一刀纸钱,你在下面吃好睡好……”女人把纸钱几张几张的分开,然后,用蜡烛的火焰将纸钱点着,慢慢的烧着纸钱。
“都是他们把你害死的。爹,你放心,女儿一定给你报仇,让全村的人给你陪葬。”
烧完纸钱,女人脸上出现一抹冷冽之色,随后,取下腰间的青灰竹筒,将竹筒的一端对准碗口,她逮开揍紧在竹筒口的破布,九只红头蜈蚣相继由里面爬进碗里。
这种红头蜈蚣,体长约莫十厘米,身体扁长,头部呈金黄色,有鞭状触角,躯干部背面是暗绿色,腹面黄褐色。它由许多环节构成,每个环节有足一对。
接着,女人又从怀兜里,拿出一个草黄色的塑料瓶,瓶子不过一卡高。
她小心翼翼的拧开瓶盖,瓶里流出几滴不知名的黑色液体,滴落至碗中。
浓郁腥味的液体一到碗里,原本躁动的几只红头蜈蚣,瞬间安静下来。
女人左手拾起坟前那沓写满了红色墨迹的黄纸,然后右手轻捻,分开一张,随即,拿着右手里分好的一张,朝着装有红头蜈蚣的碗里头,埋头低语,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每不到一分钟,仿佛有一张纸念完,而后接着默念下一张……
奇怪的是,每念完一张后,碗里头的九只红头蜈蚣,都会很有默契地点点头,好像说:“我晓得了。”这幕看上去的确有点诡异。
她对着碗,捏着最后一张念叨完后,就点着了这沓黄纸。
坟前,于微弱的烛光的照射下,林风呼啸,掀起女人披在双肩上的黑发,她双颊两边,夹杂着黑红白三种颜色。穿书吧
仔细看去会发现,女人的面容,由耳根往鼻梁的半卡,已经溃烂不堪。脸上,有很多细微的小孔,带着斑斑血迹。小孔里头边,很多白色的触头在抖动,带起她的双颊表面非常不自然的蠕动,似乎有一只只小虫子在她脸皮之下生存,十分骇人。
临行前,女人将碗里边的红头蜈蚣倒在地面,再次向土石堆拜了几拜,转身匆匆的离去。
女人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坟前的几只红头蜈蚣,恢复了它们本该有的习性。十多道微小的红光,它们的数只足,和地面上的残枝枯叶摩擦,发出“吸吸嗦嗦”的响声。
自土石堆往前爬去。虽然它们爬得有快有慢,但不可思议的是,都爬向一个方向--大渔村。
“喵呜~喵!!!”
“汪汪汪!!!”
凄唳的深夜,阴风嘶吼,大渔村头边,家家户户喂养的猫和狗,纷纷发出不正常的叫声。
猫的叫声十分尖锐延长,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相反,狗的叫声十分粗旷,像是有强盗或贼潜入到了家中。
老赵头家的守灵堂前,聚满了前来办丧事的人群。
堂屋里头,一个壮汉嘴里叼着根五牛烟,双手拿着两根拴在一起的鼓棒,有节奏地击打早已摆放在堂屋中心的架子鼓。
壮汉边打鼓,边围着那架子鼓转悠。在他身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步调非常协调地吹着芦笙,其后又有七八个壮汉,手捥手肩并肩的牵在一堆,跟着吹芦笙的老人,围着架子鼓左右拥挤,嘴里还哼哼唧唧道:“一二嘿哟”!村里头管这叫“挤芦笙”。
堂屋门槛的外面,也就是檐槛上,则有许多人睁着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里头看,他们有的人蓬头垢面,穿着件围腰布,有的人头戴毡帽,嘴里叼着五牛烟或山烟……
屋外的坝子里,摆满了桌子和长凳,偶有几个人,坐在长凳上一起谈话,时不时的发出哄笑之声。不过他们说的话,很多是叽里呱啦的,旁人根本听不懂,这大概是他们当地的语言吧!
一个喝酒喝得有点二麻二麻的胖子,听着让人抓心的猫叫和令他烦躁的狗吠声,小声骂骂咧咧:“这是乍过回事哦!村头边的那些猫猫狗狗,不知道今天都抽了啥子疯,愣是给老子叫唤个不停。”Μ.chuanyue1.℃ōM
“士华啊!今天晚上外头风大得很,那些猫猫狗狗的肯定被风吹到了。我们这村,你好久没来了,都不晓得,这晚上不吹风还好,只要一吹风谁,那些猫狗之类的就跟死了娘似的,一直叫唤。”坝子里,一张四方竹桌上,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头儿,满脸绯红,看样子是喝了不少,言语不清的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胖子说道。
“你好久都没来过我们这些了,不晓得也正常”。老头儿颤微着右手,提着桌上装有烧酒的水壶,分别给坐在对面的胖子和自已倒了杯烧酒。
“原来是这样哦!来!老李头,俺敬你一杯”。胖子右手举起老李刚给他倒好的酒,伸向老头儿的身前,和老人刚抬上来的酒杯撞了个满怀。
“一二嘿哟,一二嘿哟……”堂屋里头,挤芦笙的众人好不闹热,檐槛上的人见了,均是面带笑意,仿佛这不是丧事,而是喜事一般。
“一二嘿哟!”一个不注意,挤芦笙的七八个壮汉中,最左侧的那个,就撞在了黄土墙上,发出“咚“的一大声,众人并未因此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轰堂大笑。
檐槛上,有几位妇女抱着怀中两三岁的孩童,不时用手指着堂屋里挤芦笙的众人,笑着给他们的孩子介绍。
“咔嚓!”
这次还是挤芦笙最左侧的那壮汉,直接被挤到墙角,顺带将角落一把沾着些许“阳称”方言,竹楼上衍生的脏物的竹椅挤坏。
倒在堂屋角落的那个壮汉,满脸通红,右耳上挂着根五牛烟。看样子,在挤芦笙前没少喝烧酒。
他甩了甩头,捡起地上那根刚刚因摔倒而从耳朵上掉落下的五牛烟,挂在右边耳朵上,然后又爬起来,满是笑容的看向众人。
“幺叔,你喝多了,先去歇息一下子,让我来和大伯二伯他们挤芦笙。”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精壮青年,看着那刚摔在角落的壮汉,十分豪气地说着。
“要得!你给幺叔顶下,我先出去抽杆烟。”壮汉准许了精壮青年的要求。
“哎,乍过了,树桦,这就走了啊!”挤芦笙其中两人作势欲要挽留那壮汉。
“不是得,我先出去抽根烟,让小兵先陪你们挤会儿。”
“那你烟抽了,就搞快点来哈,别睡着了!”众人满面喜气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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