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墓地回来后，时余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时余，你没事吧。”陈词关心道。
“没事。”时余只摇摇头，“我先休息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祭拜过母亲的缘故，慢慢睡去的时余，再次梦到了小时候那些事，那些改变他命运的事。
时余的童年，并非都是在不幸中度过，至少八岁生日前，他是幸福的。
时余一直认为，他是没有爸爸的，从小，他就跟着姥姥、妈妈一起生活。那时候，妈妈会在上班回家时给他带街边的小零食，会在闲暇时带他外出游玩。姥姥只有妈妈一个女儿，对他这个外孙，疼爱至极。
姥姥和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爸爸是谁。偶尔他问起，妈妈会忍不住掉泪，姥姥则是不停地叹息。稍稍懂事后，他就再也不问了。没有爸爸又怎样，自己现在的生活一样很幸福。
那时候，生活最大的恶意，也不过是来自同龄人，“他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之类的嘲讽。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姥姥生病住院时发生了改变，他幸福的人生慢慢结束了。
刚开始，妈妈还安慰害怕的他，“没关系，姥姥会没事的，她会好起来的。”
那个时候的他，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默默祈祷姥姥能赶快好起来。
慢慢地，妈妈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借钱，刚开始，周围的亲戚朋友还愿意伸出援手。没多久，姥姥确诊胃癌晚期的消息传出来，情况就开始变得糟糕了。
“癌症晚期，没得治了，别花这个钱了。”有人开始找借口，不愿借钱。
那个时候，他离八岁生日还差一个多月，亲眼目睹了母亲低声哀求别人的样子。
“不是不借，是真的没钱了。”有人无奈地拒绝借钱。
有人冷嘲热讽，“穷鬼，离我家远点，以前借的还没还，怎么好意思又来。”
姥姥的情况越来越糟，妈妈越加崩溃起来。
“病人这种情况，只能借助医疗手段延长一些时日的寿命，其他的，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医生的话，彻底击垮了妈妈。
“我们有钱，我在筹钱了。”妈妈很无助。
医生摇摇头，“这不是钱的事情，没法治了。”
那一夜，母亲坐在姥姥床前，久久看着她。
第二天，是他的生日。时余本以为，这种情况，这个生日过不过都没有关系了。没想到那天，妈妈把他打扮地很用心，拉着他的手，笑道：“乖孩子，我们去找你爸爸。”
时余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爸爸。那时的他，被妈妈拉扯着，第一次坐上了飞机。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等会见到你爸爸，你要哭，哭得越狠越好，知道了吗？”妈妈的手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颊，“要告诉爸爸，你很想他，很想很想。”
时余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很明白妈妈的意思。
很快，出租车就带着他们到了一栋别墅门口，“到了。”
母亲慈爱地把他抱下车，牵着他的手，进了这栋别墅。
客厅里，正中间坐着一位约五十来岁的老人，左边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看着对面抱着孩子的女人，在不停地解释着什么。
看到他们进去，男人迅速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这就是他爸爸吗？时余心想，我也要有爸爸了。
“姓姚的，别以为你生了我的孩子，就可以这样威胁我，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认的。”男人一开口，就是浓重地火药味，“赶紧滚，离开我家。”
时余似乎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他愣在原地，原来，爸爸不喜欢自己吗？原来，真的是爸爸不愿意要自己？
“时宽，你看看，这是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母亲满眼泪花，“你看他和你长得多像啊。”
沙发上抱着孩子的女人站了起来，“时宽，如果今天这个野种进了时家，那我就抱着时凯，离开这儿。”
老人威严地开口道：“吵什么，我还没死。”
男人忍了忍，没出声。老人走到他们面前，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五百万，足够你抚养这个孩子了。”
母亲摇摇头，“我要时宽认下这个孩子，我可以走，走得远远的。”
“绝不可能。”时宽坚定拒绝，他看了看妻子姜雅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母亲粗暴地拉过他，“快，叫爸爸。”
爸爸！他曾在心里，在黑暗的夜里呼唤过很多回。但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时余张了张嘴，宛如失声一般。
“快，叫爸爸。”妈妈更加粗暴了。
老人叹了口，“何必呢，姚莉，都过去了。你妈妈还在病房等着你，拿着钱赶紧回去吧。”
“快，叫爸爸。”妈妈仿佛魔怔一般，不停地说这一句话。
时余没办法，他发不出音了，他惶恐地看向妈妈。
“该不会，生了个哑巴吧。”姜雅讽刺道。
姚莉极其恼怒地想要冲上去，却被时宽一把拦住，“你干什么。”
姜雅怀中的孩子呜呜地哭了起来，时宽更加恼怒了，“保安，把这个疯女人拉走。”
门口的保安很尽责，大力扯着姚莉的两个胳膊，把她拉了出去，时余想要阻止他们，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时宽扔了两张卡，丢在姚莉面前，“一共八百万，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吗？”姚莉放声大哭，“他可是我十月怀胎为你生的孩子呀！”
时宽鄙夷地看了看她，“谁知道是不是我的。”
姚莉忽然冷静下来，把两张卡塞进包里，“密码多少？”
“没密码。”时宽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住了。
“你们该不会报警，说我诈骗吧？”姚莉问道。
时宽再次露出轻蔑地笑，“放心，这点钱我们时家还是出得起的。”果然，这个女人是为钱来的。
时莉点点头，“那就好。”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牵起了时余的手，在准备离开时，忽然扭头对着时宽说：“时宽，但愿你们将来不会后悔。”时宽没懂她是何意，姚莉已经带着时余离开了。m.chuanyue1.com
等着吧，我要让你儿子，来偿还你们欠我的一切。姚莉看着年仅八岁的时余，一个疯狂的念头闪现出来。
也许在时家人看来，这只是一场要钱的闹剧，根本不值得他们上心。但从那之后，时余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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