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掉在地板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
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掌从床上伸下来，女人的手机在他掌中显得格外小巧。
“喂。”
独属于男人粗噶的声音响起，申良愣了一下。
“老板？你没事吧？”
他回头望了一眼沉睡的女人，哑声道：“没事。”
“那......叶小姐还好吧？您怎么拿着她的手机？”
“她没事，你现在送两套衣服过来。记住，不要让别人送，你亲自来。我在......”
挂掉电话，他沉默地翻了个身。
乱糟糟的床上，女人裹着被子睡得香甜。
她的发丝凌乱，光滑的香肩半露，隐约露出暧昧痕迹，顺着肩膀一直滑进看不到的腰间。
房间里充满欢愉的气息，经久未散。
是他大意了。
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在着手整治程氏集团的沉疴病灶，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最近手段愈重，有些人沉不住气了。
昨晚在晚宴上，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
他被送到晚宴厅楼上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早就等着一个年轻女孩儿，见到他立刻缠了上来。
他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假意在房间多呆了一会儿，趁着外头的人不注意，打晕了女孩儿，从二楼翻了下来，慌乱中丢了手机。
趁着神智清醒的那一刻，在被人发现之前，躲进路边这间又破又小的宾馆。
没想到，最后居然强迫了她。
回想起昨夜隐约的记忆片段，程修远神色晦暗不明。
申良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直接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一向冷静的申良愣住。
男人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古铜色的胸膛坚实伟岸，从他肩头望去，不远处的床上衣衫凌乱，还隐约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你下去等着。”
程修远接过衣服，挪了挪身躯，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申良脑袋一激灵，迅速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
“好的老板。”
说完转身快速离开了。
在楼下等了十分钟，程修远就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扣着西装纽扣。
程修远腰细腿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黑色的高定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更加气宇轩昂。
前台的年轻女人见到他自己出来，先是震惊了一瞬，随后脸上浮起不屑。
再帅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狗男人？
眼看着两个男人就要走出去，她嚷道：“喂，要退房吗？押金不要了？”
程修远回过头，剑眉紧拧，无端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先不退房。”说完，他大步迈出。
申良紧随其后，跟着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昨天交代给你的办好了吗？”
程修远坐在后座上，神色冷峻。
“已经办好了。今天狗仔们去撞门，只会拍到老王总的孙女和她的保镖在一起滚床单的画面。她和保镖暗中苟且很久了，只是老王总一直不同意，这回她可是得偿所愿了。”
“下药的人呢？”
“是您三叔的人。”
程修远神色一顿，心绪复杂，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出现了。
“真的是他。”
“谁能想到，他居然能想出借由您的桃色新闻逼您下位这么下作的手段？老王总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帮凶没做成，自己的孙女倒是很难再嫁入高门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三叔那边的动作再加快一点。”
“是。”
“还有......”戴手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程修远抬头望向车窗外，宾馆发黄的门帘，显得清冷破败。
“你亲自留在这儿守着她，等她醒了送她回去。”
申良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
*
叶书榕一直睡到下午，才因为浑身酸痛而惊醒。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思绪意识慢慢回笼。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整个人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狭小的房间里也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
拿起手机，手机上有一通申良的信息。
“叶小姐，睡醒请回电。”
电话拨通，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叶小姐，饿了吗？十分钟后给您送餐。”
申良声音含笑，温和有礼。
“......”
这种事被撞破，她莫名羞赧。
“等您吃饱，我送您回公寓。程总公司有急事，要回去处理。”
身为合格的下属，就是要替老板圆住所有场面。
“......好的，谢谢。”她开口，嗓子沙哑不已。
申良办事能力十分强，很快餐车就被推了上来。
叶书榕没有追问这么破小的宾馆怎么会有餐车，有钱人的世界很多时候都理解不了。
此刻她最关心的，是以后如何面对程修远。
两个人的关系，从今天开始就变了质。
昨夜一时冲动，沉溺在他的怀里，理智像是羽毛，被吹上了天。
今天醒来，那根羽毛又轻飘飘地落了回来。
“叶小姐。”
正当她万分纠结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她理了理衬衫下摆，急忙站起来。
哪知腿酸软无力，差点跌倒，连忙扶住餐车，深吸一口气。
“请进。”
申良推门而入。
“您用好了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书榕感觉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加恭敬有礼。
“好了。”
“那我送您回去。”
申良低垂着头，控制自己不往她的身上看去。
叶书榕走了两步，难以忽略腿间的不适，走路姿势不自觉有些奇怪。
申良跟着她身后，不急不忙，心里不禁感叹。
虽然是中了招......
但老板实在太粗鲁了。
*
日子还是照样过，樱花开了又谢。
毕业论文改了又改，还要做履历表，发求职信。
叶书榕忙得连饭都吃不上，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程修远。
申良说他去出差了。
一开始叶书榕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工作确实很忙。
但是后来给他发消息，也只能得到简短冷淡的回复。
叶书榕将新改好的毕业论文发到老师的邮箱里，关掉电脑，松了口气。
给导师发了条消息，请查收邮件。
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看到程修远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在十天前。
叶子：【晚上回来吗？我入手了一本新的原文小说，很有趣，读给你听。】
他没有回复。
听申良说，程修远的失眠仿佛好了，不需要每天晚上听她念书也能够睡着。
叶书榕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苦涩，杯子里的水波荡漾，她一饮而尽。
“既然不失眠了，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吧？”
当初因为她可以缓解他的失眠，所以才搬进他家。
现如今，他的失眠好了，那自己还有什么道理留下来。
从那夜过后，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在这个家里不受欢迎。
叶书榕放下水杯，决然起身。
整整一个晚上，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原本只带了一个行李箱来，但是这几个月东西越添越多，从小玩偶到衣服鞋，再到各种国外名著，占满了他家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程修远卧房的沙发上，都有为了读书姿势舒坦，特意买的黄色躺枕。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行李箱，在这间住了许久的公寓驻足。
清秀的小脸神色平静，只有眼底一抹无法掩饰的悲伤。
鼓起勇气，最后给程修远拨了个电话。
电话彩铃悠扬悦耳，那头却依然没有人接听。
挂掉电话，她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临近毕业，同学们大多都在准备考研或实习。
宿舍里一时间没有人，属于叶书榕的床铺上堆满了女生的杂物。
叶子：【我搬回来了，床上的东西给你们收一下。】
她在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宿舍群里发了一句消息，随后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清理出来，小心翼翼地摞在地上。
正在收拾着，宿舍门突然开了，背后传来熟悉的女声。
“喂，你在干嘛？”
叶书榕回过头，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双美目看向邵莉莉。
邵莉莉快步上前，从她手里抢过自己的毛绒玩偶。
“知道这个多少钱吗你也敢拿？你配吗？”
叶书榕蹙眉，“既然这么贵重，就不要随便放在别人的床上。”
“是你先随便乱动我的东西，有没有点教养啊？”
叶书榕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装作没有听见，继续清理床上的杂物。
“喂，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邵莉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愤难耐。
“叶书榕，你不会是被那个老男人抛弃了，被人赶出来了吧？”
听到她的话，叶书榕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转向邵莉莉。
“你说什么？”
邵莉莉笑了起来，眼里充满幸灾乐祸。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还用我重复吗？”
“那你说说，我做了什么？”
“你勾引有妇之夫，还用我说吗？”
叶书榕秀眉紧蹙。
“诽谤是违法的。”
“哼，是不是诽谤你自己心里清楚。”
邵莉莉转头哼气，和她擦身而过。
路过地上那一摊杂物时，不知有意无意，还踢了一脚。
为了防止那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弄脏，叶书榕原本在地面上垫了一层薄薄的旧衣服。
被邵莉莉一踢，摞好的东西散落一地，沾上了灰尘。
原本宿舍是四人间，另外两个舍友回来之后，看到自己的东西沾了灰，心底十分不舒服，对叶书榕阴阳怪气。
她拉上床帘，将自己隔绝起来，不去计较这些小女生的攻讦。
只是她不理会这些，流言却慢慢在学校流传开来。
去图书馆修改论文，总有人聚在一起偷偷讨论什么，眼神在她身上指指点点。
这样的视线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天晚上九点多，叶书榕按照导师的意见，修改完论文，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
站在图书馆的门口，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了天气预报，从书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伞。
准备离开时，发现身边有一个穿着短袖的女生，冻得不停揉搓手臂。
她认出，这是隔壁宿舍的方心竹。
“回宿舍吗？”
方心竹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
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鼻尖冻得通红。
“不走我就走了。”
方心竹看着她平静的神色，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立刻答应下来，面前这个女人不会再客套，而是会直接离开。
咬了咬牙，她跑到叶书榕的身边，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走！”
叶书榕举着雨伞，慢慢走进雨里。
从图书馆回宿舍大概要十多分钟，方心竹慢慢发现，叶书榕一直在配合自己的速度。
“喂，叶书榕，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想象中是什么样子？”
“冷漠无情，还......”
叶书榕歪头看她，对她欲言又止的后半句话充满好奇。
“......还不知廉耻。”方心竹咬牙道。夶风小说
脚下淌入一个小水坑，积存的雨水从鞋里灌进去，叶书榕却无知觉。
“你说什么？”
被她锐利的眼神盯着，方心竹有些心虚。
“......论坛上都是那么说的嘛，说你不知廉耻，为了金钱，勾引有妇之夫，最后被人抛弃灰溜溜地回来了。”
“什么论坛？”
她的声音平静，但方心竹就是觉得她生气了。
“就......学校的论坛啊。”
“我俩有微信好友吗？加一个，我把地址发给你。”
两个女生站在树下举着伞，加了好友。
叶书榕登入学校论坛，看到首页被高高顶起的讨论帖。
【活该！清纯女大学生勾引有妇之夫惨遭抛弃】
点进讨论帖，一楼只有一张图片，角度是俯拍。
一个中年男人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的画面。
车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中年男人非常眼熟，是程家的司机。
叶书榕回想起来，那是年前，程修远要她搬过去的时候，派司机来接她，不知道怎么被人拍到，还传成她勾引中年男人。
楼下的评论五花八门。
-“卧槽，顶配迈巴赫，一千万起步！壕啊！”
-“这不是国际学院的ysr吗？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那位。现在学霸都沦落到给土豪做小三了吗？”
-“男的头都秃了，算了算了，我不行。”
-“你倒是想行，也得人家看得上你啊。”【穿】
【书】
【吧】
-“凭什么看不上，ysr也没长得多好看啊？”
-“真恶心，小三去si！”
-“没想到啊，看起来清纯禁欲的，居然玩到这么野？叶学霸一晚上多少钱？我也想尝尝。”
底下的评论越发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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