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号向西行驶了两天了,烈日当空,把甲板晒得滚烫,众人被高温折磨的几近脱水。自从两天从暴风圈逃离后,海上的风力就降低了许多,有的时候接近于无风,只能够看到泛黄的帆布垂下来挂在桅杆之上。莽汉艾克恨不得站在船后用嘴吹着走,但也只是开玩笑的话语。
风暴过后,众人清点了货物补给,三十小桶蓖麻油全部倒进了海里,因此为“信天翁”号赢得了宝贵的海面平静的时间才得以让这艘老旧的船逃离风暴圈,而五大桶橄榄油也只剩下了三桶了。
比货物更要命的是粮食和淡水的库存这两天飞速的耗尽。原本也只是预计三天的航程带了四天左右的食物,带多了在海上给炎热潮湿气候也容易让食物腐坏。哪想到经历了与暴风的一战,不但当天接上来晾晒的鱼竿全部遗失在海里,就原本携带的面粉干肉蔬菜也都被海水浸泡,再经过这两天的高温,已经隐隐有开始腐烂的趋势了。
相对于食物的紧缺,淡水的紧缺可就更加是迫在眉睫了,天气炎热,船上的耗水量激增,“信天翁”号自带的淡水储备早已见了底,这两天消耗的淡水是在于风暴搏斗那天被丢弃在甲板上倒空的蓖麻油的空桶,意外接下来的十来桶大半桶的雨水。可这水里含有残留的蓖麻油,虽然毒性不大,但是具有润肠通便治便秘的功效,过度饮用一旦引起腹泻只会更快的使人体脱水。所以李峰和巴图罗船长实行了饮水的配给,严格控制众人的饮水量。
另外的淡水来源还多亏了李峰的现代知识,利用水蒸气的冷凝原理,在太阳落山后,海面上充满了水汽,这时把所有的金属制品都拿出来,挂在甲板上,在下面放置一支水桶收集露水。这样一晚上下来,到太阳升起来前,总共也能接到大半桶水桶的淡水。可这对于船上近二十口人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历来在航海中淡水短缺就最致命的危机,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是不喝水一天都坚持不过去。现在李峰和巴图罗船长最头疼的事情是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到哪里去弄淡水来。
原本在海图中处于海洋中央的小岛应该在一天之前就碰到了,可是此时天边根本就看不到陆地的影子,甚至连海鸟都没有,这代表这里离陆地还很远。这代表可能已经在某个时刻“信天翁”号已经错过了这个小岛,若此时再回头去找,那不但对士气是巨大的打击,而充满了不确定性。
在像这样的艰难时刻,确保船长的权威性无比重要,只有船上下团结一致才可能会度过难关。好在“信天翁”号行的水手只有五人,不用太过担心水手发生叛乱。李峰这边由于有“偶像”特雷莱恩和圣殿骑士的存在,人们也都能按照秩序行事。但是如果时间再拖得长一点,等待吃喝都不能保证的时候,难免不会有人做蠢事。所以,每过一天,李峰和船长巴图罗的心里就变得越发的焦虑,但是这些焦虑还不可以表现给手下人看到,只能躲在船长室里愁眉苦脸,出了船长室就要把眉头揉开,做出一副信心百倍胸有成竹的模样。
“今天有没有发现陆地,淡水今晚就会全部喝完了,明天如果再找不到水源,恐怕会有人冒险去喝海水了。”
“喝海水是死路一条的,按照我的计算,就算错了过那小岛也应该里多尔宁的那片海岸不远了,也应该在不到一百海里了,这该死的天,一点风都没有。我们可能一小时都走不出五海里。”
“吃的食物还能再坚一天,但是没有水,这干硬的食物也难以下咽。”
“我刚刚在天边看到一块云,希望晚上那朵可爱的云能给我带来一场雨。”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再艰难的时候心中要满怀希望才能度过每一天。”
李峰摇摇头,整理好表情后,走出船长室,向大伙承诺今晚一定会下雨的,昨晚下的雨没淋到船上而已。
到了晚上,真的如李峰说所,起风了,空气中有开始充满了水汽。大伙兴奋的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祈祷被神听见了,所以这才又显灵了。只有白发舵手和船长巴图罗眼中还有一丝的担忧。
到了夜里,空中“噼啪”的下起了大雨,每个人都抱着水桶在甲板上接起了雨水,一边接一边张大了嘴,让干渴多日的喉咙深深的饱尝了雨水的滋润。
“真甜啊!”法库雷斯特一边喝一边感叹道。
李峰也顾不上接话,只是张着大嘴让雨水多流进去一些。
不一会儿,所有人怀里的木桶里都积满雨水,胃里也装满了雨水。这个时候就开始有人担心起来,这突然刮起的风和下得雨会不会是风暴又要来临的前兆。
淡水的问题终于再这一刻得到了解决,可是若依旧在这样再海上漫无目的飘荡,何时才能发现陆地啊。
“会起风暴么?”李峰进到船长室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大概率不会的,大雨在夜里就会停。”船长巴图罗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风不会停吧?”
“这风会一直送我们到多尔宁的。”
“那就好,”李峰这一次不用整理表情,终于可以信心满满的给手下人带去好消息了。
然而,李峰转身走出船长室的时候,巴图罗船长又恢复了担忧的表情,“这风如果是在深海那是好事,可要是我算错了,哎。。。应该不会的。”
果然如巴图罗船长所言,大雨在下半夜就停下了,可是海量却反常的变得汹涌了起来。所有人都回忆起了三天前那场历历在目的风暴,又都阴沉着面色不说话,睡觉的睡觉,起祈祷的祈祷,大家的心都随着这“信天翁”号起起伏伏。
下半夜,风势减弱了些,船长巴图罗把整个主帆都张开,为了多榨取那一丝丝的风力。“信天翁”号又开始驾着海浪还是狂奔,像一把剑一般劈开浪花,破浪前进。
就这么破浪飞奔前行了约有两个小时了,天色也渐渐发亮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声音传进了李峰的耳朵里。有点像哗哗的声音又有点像沙沙的声音,总之就像海浪拍碎的声音。
船长巴图罗和白发舵手也听见了,面色立刻就严峻了起来。
“你也听见这声音了?这是什么声音?”李峰问道,此时他还在心里想该不是什么海怪美人鱼发出的声音吧。
“这是海浪拍在暗礁上的声音,该死的,我们什么时候离岸边这么近了。这声音听起来不到一公里,这风要把我们吹到暗礁上去。”
“不会超过800米。”白发舵手肯定的说道。
“该死,把主帆降下来,降低速度,我们进入暗礁区了。”船长巴图罗递给李峰一捆绳子和一个铅锤,“这是测量锤,你去甲板上测一下水深。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可能闯进了凶险的暗礁区了。”m.chuanyue1.com
想起上一次风暴过后在岸边发现的触礁沉船的惨状,李峰里了拿着测量锤跑到船舷边,把测量锤投入水中,结果测量锤从李峰的指缝中只溜了三段就停住了。夶风小说
“三段!”李峰冲驾驶台上喊道。
“什么只有不到十米深了。”船长巴图罗不可置信道。
此时站在船头观望的水手大声喊道,“船头前方两百米,出现暗礁。”
李峰睡着喊声望去,只见前往两百米开外,海水像沸腾一样发出白色的浪花和泡沫,这是浪花在礁石上被撞得粉碎后飞溅出来的效果。
“右满舵。”船长巴图罗连忙大喊。
白发舵手也立即就把舵盘向右转到底。
“信天翁”号的船首险险的从礁石边划过,可还没等大家庆幸完一分钟,船首观望的水手又喊道,“船头右前方约300米处发现暗礁。”
“向左转舵。”
“信天翁”号此时化身成为一条灵活的鲸鱼,在暗礁丛生的海域左闪右避,硬是凭着穿着船长巴图罗丰富的航海经验和全船水手的同理配合下,在暗礁区里毫发无损创出了一条生路。
可是随着前方露出水面的礁石越来越多,”信天翁“号似乎走到了一条绝路上,再也突破不了礁石的包围,被困住了。
“李峰阁下,测下水深。”巴图罗船长站在驾驶台上冲李峰喊道。
李峰忙把刚刚收回来的测量锤又丢入海中,这一次连接测量锤的绳子依旧在李峰手中划了三段就停住了。
“三段。”李峰汇报给驾驶台。
船长巴图罗抬头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天亮了,果断地下令,“停船,下锚,收帆。”
站在船头观望的水手听到船长巴图罗下锚的指令后,操起手边的短斧一斧头斩断了固定着铁锚的绳子,铁锚在失去束缚后,自由裸体落入水中,带着锚链摩擦这叫吧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随着船下一声沉闷的“嘭”的响声传来,连接船锚和船身的铁链一下被拉直了,而“信天翁”号也在巨大的惯性下停了下来。此时,“信天翁”号身边几百米的范围内都有暗礁露出了水面,在海浪的拍击下不断发出哗哗的响声,让“信天翁”号看起来险象环生。是因为前后左右都有露出水面的礁石的阻挡,“信天翁”号上感受到的浪涌比起之前要轻了不少,起伏摇晃的程度降低了不少。
李峰爬上驾驶台,低声的问道:“为什么在这里停船啊?这前后左右都有礁石,这明显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万一被浪拍到礁石上,那我们大家都全完了。”
船长巴图罗沉着的地神回复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搞不好我们的船就会撞在礁石上粉身碎骨,现在水位变低了,前后左右的礁石都露出来了,我们只好停在这里等待。”
“啊?什么意思?”李峰显然是没有明白。
船长巴图罗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水面,解释道,“昨晚月亮出来的时候是圆圆的,证明这几日是大潮日。而现在正是日出时,正是退潮的时候,水位逐渐变低,礁石头渐渐露出水面,这时时候强行突破出去,太危险,水位不够,我们很可能撞上还没有露出水面的礁石。”
“可我们停在这里等水位退去,也有可能撞上水下的礁石而搁浅啊。”
“刚刚你不是测量过了么,这里到水底至少还有9米多,潮水不可能退这么多的,咋们的运气应该也不会差到船底刚好有一具六七米高的礁石的。”
“那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船长巴图罗又指了指刚刚是跳出海平面的太阳,接着又指了指头顶。“月圆的时候,午潮的时间是12点整,等那可爱的太阳站在我们头顶的时候,我相信它一定能掀起足够多的潮水送我们出去。”
潮汐在旧地球的航海技能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船长和航海士必须熟记潮汐的时间和日期。而月圆和月亏的时候正是大潮日,上下弦月的时候是小潮日。这和太阳月亮运行的位置和对地球的引力密不可分。当月圆的时候,是太阳,地球,月亮三颗星体排成了一条直线,地球上才能看见满月,而月亏的时候是太阳,月亮,地球这么排列,月亮被夹在日地之间,地球上完全看不到太阳照在月球上的光,所以地球上才看不见月亮。当日地月排成一线的时候,地球上的海水会受到太阳和月亮一条直线上的引力相互影响,掀起比往日更高的潮水。而当上弦月和下弦月是月亮地球和太阳就会形成以地球为角日月为边的夹角,当夹角为90度时,潮水最小,因为在涨潮时月亮刚好在垂直于地球太阳的直线上,分散了引力对于海水的影响。而旧地球上有神话传说中的什么九星一线天崩地裂的说法都是夸张。当太阳系的金木水火土星再加上太阳月亮地球的那个连成一条线的时候,理论上这各个星球间的引力互相加持会对地球山东个潮汐产生影响,但是事实上由于其他星体不是由于质量过小就是距离过远,能够对潮汐产生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果然,在“信天翁”号停稳后,潮水在不断的退去,水位也在不断地降低,越来越多的礁石露出了海面,而由于礁石的阻挡,礁石中的海浪也趋近于平静了。
这时“信天翁”号放下了小艇,早有迫不及待地水手跳了上去。
“这是做什么?”李峰好奇的问道。
“传言说有一种名字叫做‘恶魔的美味’的海鲜,就生长在这些危险的礁石上,涨潮被海水淹没,退潮露出海面,越是凶险的地方,这海鲜就越肥美。但是采摘极其危险,所以才叫‘恶魔的美味’,相传是恶魔为了收取人类的灵魂才蛊惑人类去采摘。”
李峰有听说过这种节肢动物,学名叫做鹅颈藤壶,又叫狗爪螺,因为生活环境极其苛刻,而味道又鲜美无比,在旧地球上每公斤的售价最贵的时候堪比黄金。
巴图罗船长看到法库雷斯特和格利安走上来,连忙说,“抱歉,修士和骑士阁下,我不是故意提到的恶魔二字。”
吃货法库雷斯特忙说,“不碍事,不碍事,早就听说过人间这种美味,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一定要尝一尝。”又转头看向圣殿骑士格利安,“你介意么?”
格利安忙回答道,“我不介意的,我此次出来历练也要多见识见识此等新鲜的事物呢。”
不多时,外出收割鹅颈藤壶的小艇回来了,小艇里摆满了收割来的鹅颈藤壶,个个硕大肥美。这鹅颈藤壶远看就像一个个瓶子挂在礁石上,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慎看。采集以后就像一个个狗的爪子一样,所以又叫狗爪螺。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看起来像是海螺的生物,其实是节肢动物与螃蟹和蜘蛛是近亲。
不多时,一道碳烤狗爪螺端到了各位的面前,不需要任何佐料,大海已经为此等的美味完成了最精致的调味。只是刚刚拨开外壳,那四溅的汁水就鲜味无比,一度开起来让李峰去制造点味精的想法。而这鹅颈藤壶的肉,鲜嫩多汁,此时李峰的等众人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
“真是太美味了。”法库雷斯特感叹道,“要是能让我天天都吃到,让我崇拜恶魔也行啊。”
站在圣殿骑士旁说这样的话,李峰都为法库雷斯特捏了一把汗。
谁知圣殿骑士格利安也只是笑笑而已。
正午,水位终于在不断的上涨后达到了最高点,原本前后左右包围“信天翁”号的礁石此时都没入了水中。
见时机已到,船长巴图罗大喊,“起锚,升帆,让我们离开这里。”
两个水手爬上桅杆,开始放下主帆,另有两名水手和两个佣兵开始转动绞盘,把沉重的铁锚从水底收回来。
在月亮和太阳合力掀起来的潮水帮助下,“信天翁”号平安的离开了这一片暗礁区,继续向着西方行驶。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太阳斜斜的挂在半空中的时候,站在桅杆顶部瞭望的水手突然指着西北方大声而又兴奋的喊道:
“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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