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君笑妈妈面前,李佃谣从不和人争执。她是律师,知道这是对病人最起码的尊重。李佃谣拉好了窗帘,走到床前,帮左君笑妈妈掖好被子。看看床上的左君笑妈妈,轻轻地说:
“好了,是该分手的时候了。”
从病房门口出来,在走廊上,左君笑忽然转身对李佃谣说:“佃谣姐,我还有话,忘了给妈妈说。你们等等。”不等李佃谣答应,回身又进了病房。
“以后不许叫姐。”李佃谣对着左君笑的背影,严厉地说。
看着左君笑进了病房。郑行中沉沉地问李佃谣:
“阿姨的肇事司机找到了吗?”
“很多事,本不打算告诉你。”李佃谣说:“郑伯伯的心里有误会,成俊的意思是,让事实说话。郑伯伯出狱了,一切都会不言自明。我倒觉得,你长大了,也是该知道一些了。”
郑援朝出事以后,左成俊上下奔走,为郑援朝从中斡旋。他知道王记祥和李长顺是酒肉朋友。让王记祥带钱去找李长顺打理。时值李长顺和贾家的关系正热,也许会得到一些支持。李长顺没有收王记祥的财礼,只答应说试试。
一天下午,左成俊的随身小包,忘在了玉石加工厂里。工人们都下班了,他去玉石加工厂准备拿回随身小包。到工厂门口,看见铁门上的锁被人砸开,连忙跑进去,工厂里被砸得乱七八糟。跑去厂房,厂房里有几位,正在狂砸,他呵斥说:
“混蛋,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帮人也不说话,便恶狠狠地围拢过来。左成俊随手在厂房门边拉过一根棍子。忽然,身后一棒,击在他的头上,他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左成俊醒了过来,满脸是血,头痛得要命。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大门口。发现大门的锁被人砸坏了。打电话给妻子,让她拿一把铁锁来把大门锁了。自己便去附近的医院疗伤。
左成俊的家离玉石加工厂不远。左成俊妻子接了电话,找了一把铁锁,骑自行车就往玉石加工厂赶。
离玉石加工厂不远,公路的转弯处,有一片杨树林。树林里忽然窜出一人,神色慌张。左成俊妻子的心里一紧,自行车晃了一下,身后飞来一辆汽车,从背后撞过来,又拖行了几十米。汽车没停,就逃了。
左成俊妻,昏死在路边。被人发现时,天已经黑了。尉市交警接到报案赶来现场,此路段没有监控摄像头。
左成俊在医院疗完伤,还没走出医院,王记祥、吴宝恒匆匆找来。告诉他妻子发生了交通事故。他的妻子就在这家医院抢救。左成俊赶往急救室。妻子正在抢救中。
这么多的巧合,左成俊感到了背后的势力。远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他的妻子留下了性命,却成了植物人,静静地等待着,她希望捉住罪犯,还给她一个公平。左成俊觉得,自己有意无意地触动了这些势力的某根神经。他得离开尉市,脱离他们的势力范围。为妻子,为郑援朝复仇。左成俊处理了他在尉市的产业。带着妻子,在省城落脚。慢慢地,左成俊的生意有了起色。他把受到这背后势力伤害的王记祥、吴宝恒全都迁往自己的身边,大家合起伙来,为郑援朝翻案,为自己复仇。
听完李佃谣的述说,郑行中明白了,左家和郑家都是受害者,他们同命相连,都是苦命人。他说:
“佃谣姐,阿姨的案子那么直接,都十多年了,为什么不抓紧查询,找到罪犯呢?”
“成俊说,郑伯伯案子是根,先把郑伯伯从监狱里救出来,一切案子都会迎刃而解。你爸爸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先救他。”李佃谣说。
郑行中从内心里感动了。援救郑援朝的队伍里,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左成俊左叔叔。面前的这一位佃谣姐,怕也是队伍里的一员。他动情地对李佃谣说:
“佃谣姐,谢谢您,谢谢左叔叔。”
“你这孩子。怎么又外气了。不是给你说了吗,救郑伯伯,也为自己复仇。”李佃谣不爱听感谢的话。她说。
左君笑回到病房里,重新拉出妈妈的手,她把头伏在妈妈的胸前,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聆听妈妈的心动,进入妈妈那冥冥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和妈妈的灵魂汇合。她说:
“妈妈,行中哥坏,他的心里有鬼。我也想坏,和行中哥坏在一起。您说行不行?”
左君笑仔细地听着妈妈的心跳,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希望感到妈妈细微的脉动。忽然她感到了,真的,是妈妈的脉动,通过厚厚的棉被传了过来。她笑了,羞涩地说:
“哎呀妈呀,还没有呢,行中哥的鬼没有呢。是我在那山坡上,我感到了。真的,我已经感到了行中哥了。妈妈,您说嘛,我的行中哥行不行嘛。”
说着,左君笑止不住又有了眼泪。进门的时候,她就告诫自己,不许难过。她要给妈妈报喜事。可是,泪水不听话,她得忍住。她又说:
“妈妈,您答应了。您说这是高兴的事情,是吧。好妈妈,等着女儿捉住了他的那个鬼,再来给您说。好不好。”
左君笑见了妈妈,她的话是没完没了。李佃谣知道她的性子,进来叫了。他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
回到共工集团大厦,在李佃谣的办公室里,郑行中给李佃谣详细地叙述了菌子、熊疾与贾正的关系。李佃谣静静地望着郑行中,没有说话。郑行中看到,李佃谣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丝的悲凉。
贾正和李佃谣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李佃谣知道。可是贾正不可能知道。没有人敢给他讲述这一件事情。现在,案子牵扯到贾正,李佃谣隐隐地觉得,这就是左成俊紧紧追寻的背后的势力。她一咬牙,她不希望背后势力之主就是贾正。真的是他,李佃谣也决定动手,落实查清。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也在所不惜。她说:
“尉市的警察应该在找他了。”
“没有。找贾正的事,没有动静,我才来找您的。”郑行中知道李佃谣和贾正的关系。他相信李佃谣,永远不会和贾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他说:
“警察破案保密,有些事咱们怕是不太清楚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李佃谣的心灵深处,有些许的痛。警察不找贾正,她但愿该案与贾正无关。她说:“还是再等等吧。”
郑行中觉得李佃谣对找贾正不上心。有些不爽,决定去找王记祥,让王叔叔的大炮筒子脾气一嚷嚷,保准李佃谣便会上劲。
郑行中出了共工集团,开车去找王记祥。路过一栋大楼,四四方方,异常豪华。楼上署名力豪集团。他想起来了,这就是李顺的集团公司。郑行中不由降慢了车速,慢慢地观察这栋豪华的力豪大厦。忽然,一辆皮卡车从身边驰过。没有看清。没有看清司机,他尾随着,在力豪集团广场外,公路边的临时停车处,皮卡车司机出来了。是儿时学校操场上,刚刚长成大人样的那个家伙。是雁丹图的那个黑衣人,也是在他家楼顶,用铁线勒他脖子的那个家伙。他是老虎。郑行中不由怒火上头,想冲上去亲手撕了他。郑行中忍住了,双眼紧紧地盯着老虎。他不担心,自己的这部汽车,是保险公司新近理赔的,量他老虎也不认识。郑行中按下车窗,静静观察着老虎的举动。
老虎没有进力豪大厦,而是走到力豪广场旁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很快便从电话亭里出来。开了汽车,便向出城的方向驰去。郑行中悄悄尾随,他觉得奇怪,暂时不想把老虎的情况告诉张浩。www.chuanyue1.com
老虎开车很稳,不是十分地快。他在一个两县相邻的收费站下了高速公路。沿着山边,向一条乡间公路驰去。公路很窄,一边沿着小河,一边靠山,只有两条车道。公路上车辆也很少。
小河水流潺潺,河边的柳树,树蓬很大,倒垂着柳枝。在小河边上,间或有一把铁椅,可以坐两人的那种,供行人休息。下午的时候,太阳还烈,河边没有什么人。行驶不久,公路要和小河分离,路与小河之间宽了。眼前出现一个花坛,花坛里草叶茂盛,有不少小的黄花。围着花坛的道路较宽,恰好供汽车掉头。老虎开车驰下花坛,郑行中不敢停车,疾驰而过。开出去很远,已经看不见花坛了。这才找到掉头的地方。郑行中掉转车头回来的时候,花坛已经空无一人。郑行中懊悔跟丢了老虎。只好怏怏驱车重返高速公路。忽然,他发现了一辆高档豪车从身边驰过。他记住车牌了,省城字母开头,后面是一连串的8。汽车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看见司机,好似李顺。这就容易了,回省城对一下汽车牌照,司机是谁便一目了然。郑行中加速,立即驰去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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