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西南角的小院子里,这几个月太清净了,当然,这清净是相对的。对苏茶儿来说,这院子清净的令她心烦,而对邱兰息和葛春竹来说,这清净便是热闹日子里难得的清闲地。
这两个家伙,如今手里有钱有闲,偏生还有名,简川在京时显不着他们,而简川离京之后,可不得变着法的撒泼,简川好友的身份,还顶着三老记名弟子的名头,想着通过他们结交简川和王安石三老的人可是很多的,于是乎,每日里饮宴不断,有时候身子一日三四场。
多么梦寐以求的日子啊,当然是不亦乐乎。
然,苏茶儿却是看不过眼,本就因为简川离京多日不回而心烦的他,见着邱兰息葛春竹放着商行里那么事情不去管,整日里花天酒地的,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这日清晨将两人堵在了门口,像是训孙子似的铆足了劲数落,直把两人骂的垂头丧气方才做罢,而至两人还要去饮宴,又是一顿骂,并说什么也不准,当下就安排了两件无关痛痒的差事让他们去办。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的跑没影了,至于是去饮宴潇洒还是去办正事,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于是乎,本就清净的小院更清净了,独有绿柳陪在身旁。
如今,虽有公主之尊,但苏茶儿从不摆排场,一直以来出门,一辆马车,绿柳驾着,再无其他。
坐在院子里简川当初负伤时打造的轮椅上,歪着脑袋百无聊赖。
“呦,这是哪家的美人儿在想情郎吗?”
豁然起身,四目相对,无语唏嘘到热烈如火只在一瞬,飞奔入怀,径自嘤咛。
轻抚后背,简川深情的道:“茶儿,我回来了。”
捧起那张明艳的脸,情到深处,不可为他们道也。
绿柳羞红了脸,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咱这里虽然偏僻,可还是有人出没的。”
“绿柳,你真不知趣,人家小别胜新婚,哪还顾得了这许多。要不,你们现在就去洞房吧,放心,本姑娘给你们把门。”m.chuanyue1.com
“你这丫头,以后少跟齐引章瞎混,瞧这一路都学了什么,也不知羞。”
苏茶儿像是触电般的挣脱了简川的怀抱,继而见到老黄一家三口,更是羞的无地自容,白了简川一眼,当下就小跑着钻进了自己之前的闺房,久久不愿出来。
简川怒斥老黄一家和绿柳坏了自己好事,后才简略问了问绿柳这三个月来家里的情况,得知并无特别后放下心来,而后便追到了苏茶儿房门前,嬉笑说:“早晚的事嘛,咋还害羞了呢?快出来瞧瞧我给你带的礼物啊。”
“不要脸,滚。”
“嘿嘿,别介啊,出来吧,咱们还得一块去渐渐我那丈母娘呢?”
“谁是你丈母娘?”
“明知故问嘛。”
“哼,不要脸。”继而追问:“真要进宫?”
简川笑道:“毕竟是领的皇命出京办差,这回来了,本就该第一时间进宫复命的。”
“那你怎么先回来了?”
“这不是想你想的嘛。”
“哼,就会哄我开心,还不知在外面怎么胡混呢。”
闻言,简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苏茶儿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卢海棠之间的事情了吧,不会啊,要是真知道了,此刻怕是早就炸了天了,于是乎赶紧大呼冤枉,心里却还祈祷着,希望齐引章这能妥善安排好卢海棠和李蔷薇吧,最起码别让苏茶儿很快发现,要不然,大事不妙啊。
“行了,别贫嘴了,不是要进宫吗,你快去换官府啊,我收拾收拾就出来。”
闻言,简川略微放下心来,当即回了一声:“好嘞。”
闲言少叙,而至承天门前,简川和苏茶儿刚一下马车便见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李公公。
小跑着过来,直接催促道:“哎呀,我的简大人啊,你进了城当然要第一时间进宫复命啊,怎么这才到啊,太后可是等了很久了。”
若是换了旁人,此刻怕是早就惶恐了,然简川却不怕,他心里清楚,丈母娘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他的,相反,这么一点小瑕疵还可恰到好处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一家人啊,包涵包涵怎么了?
果然,见到高太后,其绝口不提这点小事,反而热络的将苏茶儿叫去同坐,并给简川赐了座。
像是拉家常似的汇报了自己这次的远行,末了才问起该如何处置李蔷薇这位私生女。
高太后早已从简川的信件中知道了此事,所以并不意外,然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反而问起了简川的意见。
简川亦是早有腹稿,闻言不假思索的说:“此女心机深沉智谋百出,且有临渊之量,能屈能伸,兼之其身份微妙,没有招降的可能,所以臣以为,此女,留不得。”
闻言,苏茶儿身子一颤,显然听明白了简川这留不得的真意,被吓到了。Μ.chuanyue1.℃ōM
见状,简川心中叹息,却不后悔,此乃有意为之,之后,两人共结连理,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还是早些让苏茶儿习惯为好,所幸,苏茶儿的神经还是很强悍的,几乎瞬间便镇定下来。
简川很欣慰,却听丈母娘笑骂道:“你这小滑头,既然早有注意,当初直接处置便是,何苦要把他挖出带来汴京,倒是让哀家头疼。”
闻言,简川嘿嘿一笑,没有回复,便听丈母娘继续说:“只是,你怕还是低估了这李蔷薇,前几日,那位小梁太后已经派遣使团进了汴京,哀家虽还未接见,然其来意却已知晓,他们愿意,归还永乐城。”
‘嘶’,简川倒吸一口气,这倒是简川没有料到的,更是想不通,李蔷薇为何会如此重要,竟能让西夏舍弃永乐城,若是别的边陲小城倒还罢了,那可是永乐城啊,这不合常理。
要知道,永乐城乃先帝神宗在位时所筑,位于夏、银、宥三州交界之处,意为制衡西夏和大辽之攻势,当年,此城筑成之后,西夏倍感威胁,遂发三十万大军攻打,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才夺得了永乐城,而今,其竟然为了李蔷薇这个私生女愿意拱手让出。
所以,简川第一个念头便是其中必有蹊跷,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故而疑惑的看向丈母娘。
高太后的目中亦有思索之色,显然,她也想不明白,所以到现在都未召见西夏使团。
如是,一番沉默,老少两个人精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高太后摆了摆手说:“哀家已经遣人往西夏暗中查探实情,再得到消息之前,便先放放吧,或者,你可在李蔷薇本人身上想想办法。”
这本也是六扇门的差事,所以简川只得领命,而后便听丈母娘笑问:“行了,你这趟的差事办的极好,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闻言,简川心中一喜,暗道终于说到正题了,于是乎深吸口气,起身跪拜,说:“臣请太后赐婚。”
苏茶儿身体一僵,继而眼冒奇光,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这位便宜母后,今时不同往日了,稀里糊涂的成了公主,这终身大事可就身不由己了,若然高滔滔不同意,两人便是对野鸳鸯。
高滔滔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却说:“真是猴急,哀家还想多留闺女几年呢?”
简川急声道:“哎呀,过了年,臣已年过二十,清宁公主比臣还大一岁,可拖不得了,请太后垂恩。”
“这么说,你是嫌弃哀家这闺女年纪大喽。”
“可不敢,臣可指天发誓,绝无此意。”
“咯咯,你啊。闺女,你的意思呢?”
“嗯,全凭母后做主。”
“咯咯,女大不中留哦,行吧,回去等着赐婚诏书吧。”
简川和苏茶儿具皆大喜过望,末了丈母娘却叮嘱了一句:“小子,莫要负了哀家这好闺女,不然,可没人保的了你,还有,成婚之前,才干净屁股,实话告诉你,你那点小心思,哀家不同意。”
闻言,苏茶儿不明所以,简川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当着苏茶儿的面表露出来,故只能以嬉笑回应。然心里却不得不嘀咕,这事情可不好办了。
他心里清楚,丈母娘之所以不同意,自有保护苏茶儿的意思,然更多的却是为简川的仕途着想,毕竟,卢海棠江湖女贼的身份是摆在那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朝一日简川身居高位,卢海棠的身份便一定会被人扒出来作为污水往简川身上泼,到时候,简川必然沦为士林笑柄,前途无望。
且事到如今,简川也明白了高滔滔之所以处心积虑认下苏茶儿的另一层意思,除了威胁和离间之外,亦在为简川之后的仕途铺路,毕竟,一个驸马爷无论怎么平步青云都是可以说的过去的。
可卢海棠怎么办呢,眼下的简川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幸,苏茶儿正处于害羞喜悦之中,并未察觉到高太后真正的话外之音,尚还以为说的是六扇门的事情呢,于是便给简川留下了周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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