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园,沈氏居所。
沈氏刚梳洗完,衣裳都还未换上,就听外头丫鬟道:“老爷来了。”
跟着就听徐由俭问道:“太太呢?”
沈氏愣了一下,衣裳都忘了穿。
珍珠看了她一眼,装着糊涂地喊了她一声:“太太?”
不怪沈氏会忽然愣住,实是自生了徐珠后,沈氏就因身子不适,再不曾同徐由俭同房过。
就算他有空过来,那也是在用午膳的时候,晚上要么歇在绿水阁,要么就去红霜阁,从不在晚上到西岭园来。
“没事。”沈氏回神,若无其事地在珍珠的服侍下穿好衣裳。
待收拾妥当了,沈氏才慢吞吞地去见了徐由俭。
“老爷怎得空过来了?”沈氏脸上挂着笑,却不见半分热切。
徐由俭咳了一声:“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瞧瞧你。”
沈氏眉一挑,看稀罕物似的看了他一眼,才要开口,在一旁察言观色地珍珠抢着话问道:“老爷从哪里来,可用过膳了?”Μ.chuanyue1.℃ōM
不怪她抢话没规矩,实在是她怕沈氏开口就道:“瞧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先不论徐由俭是做什么来的,主要是他们夫妻间不冷不淡地过了这么些年,总要有人给台阶下的。
徐由俭不由松了开口,忙道:“刚从外边回来。太太若是还没用膳,那就在这屋里用。”
说着,他又下意识看向了沈氏,像是在寻求同意。
沈氏轻哼一声,既没说要赶了他走,也没说允他留下,兀自在另一侧坐下了。
只要没说赶他走,那就是同意了。
徐由俭不由又松了口气,赶紧让珍珠传膳。
无事不登三宝殿,徐由俭破天荒地来西岭园,自也是有事相求的。
他平时对沈氏不咸不淡,如今却是低声下气的,还亲自替沈氏布了菜。
但沈氏并不领情,目光一撇,将徐由俭夹过来的菜用筷子拨到了一边,怒道:“今日的菜是怎么回事?咸的咸,淡的淡,厨娘都做什么去了?!珍珠你去告诉厨房那几个,下回若再做这么不用心的东西来,就叫她们给我滚!”
珍珠一脸尴尬地看了徐由俭一眼。夶风小说
徐由俭也不是蠢的,自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映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一直到晚膳用完了,夫妻二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但徐由俭也不走!
最后还是沈氏不耐烦了,忍着怒火问道:“老爷今日来,到底为的什么事?”
见她主动提了起来,徐由俭忙道:“太太知道,母亲是爱菊的,从前父亲在京郊的庄子上也栽了许多,每至秋季,母亲总要到庄子上去住两日的。”
听他提起京郊的庄子,沈氏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遂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徐由俭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庄子的菊花是一朵没开。那个,太太啊,近来发生了诸多事,母亲也不大好,咱们做儿子儿媳的自该好好尽尽孝,哄老人家高兴才是。”
沈氏讥讽道:“老爷这会子孝心倒是感天动地了,从前要有今日的半分,老太太还会不大好的?”
徐由俭:“……”
他一甩袖站了起来,腿都迈出去一步了,下一刻又咬牙坐了回去。
徐由俭继续堆着笑道:“我从前听沈家大舅哥提过一回,道是沈家有一处庄子上的菊花养得很好。太太若是有心,不妨告诉了我,我着人安排,请你和老太太到庄子上去散散心?”
沈氏忍了半日,见他为着个犯了错的妾来低声下气地求自己,那气便越发不打一处来。
她眉一横,才要拍桌起身唾骂,珍珠就按住了她。
珍珠赔罪道:“老爷,婢子替太太给您陪个不是,不是太太不说与您,其实老爷说的那处庄子,去岁就因沈老太太爱吃冬笋,故将菊花全铲了去,种了……楠竹。”
徐由俭:“……”
他如何听不出这主仆二人言行之中的推拒之意?
既然心思都被拆穿了,徐由俭也不装了,起身骂道:“妒妇!你就是个妒妇!”
沈氏听得心头火起,当即起身啐了他一口:“我是妒妇?你徐由俭宠妾灭妻,害我在这京城丢尽了脸!你怎不提?琅儿因她们母女险些丢了亲事,沦为笑话,你就忘了?!”
徐由俭道:“她们都挨了打,关了禁闭反省过了,你还想如何?!”
沈氏挣不开左右劝阻的丫鬟婆子,高声道:“我要如何?我要她们的命!”
“你……!”徐由俭指着她,气得两手发抖。
沈氏又啐了他一口,怒道:“呸!不要脸的小娼妇……想接她们回来?做你的春秋大梦!”
徐由俭气得脸都阴了,几步上前,扬手就要往沈氏脸上打去!
珍珠和奶妈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架住他的手,劝道:“老爷……老爷使不得!太太是您三媒六娉娶回来的正房太太,您要打了她,回头如何向老太太和沈家老太太交代?”
这话听着是劝,实则是威胁。
徐由俭何尝听不出来?
沈氏挣扎着要推开拉扯的丫鬟,冷笑道:“你们别拦着他!让他打!我倒要瞧瞧,你今日敢不敢打这一巴掌!”
徐由俭还真不敢。
但他又下不来台,只好气鼓鼓地瞪着沈氏,一句话也不说,就僵持着!
幸好这时徐琅和徐珠,还有徐停听闻动静赶了过来。
三人见了这状况,心中都有了数,忙一人拦一个,各自把人劝走了。
*
徐宁听说此事时,已是次日。
她刚洗漱完,正往老太太院里去请安,路上陈妈妈就将这事当笑话一样说与了她听。
徐宁听后,难得没有嘲讽徐由俭,而是问道:“也就是说父亲已经知道李姨娘可能在的地方?”
陈妈妈点点头,低声道:“恐怕是的。只不确定具体在哪处,这才拿老太太做借口,试探太太呢。”
徐宁这些日子没在府里,可能不知道。但陈妈妈知道,徐由俭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尤其往沈家去的最勤。
“也是,太太不放心父亲,自是要放在眼前盯着才好。”徐宁狡黠地弯了弯眼,又道,“做儿女的,应当为父母分忧。陈妈妈,你说是不是?”
陈妈妈笑了笑,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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