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兆府尹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陈伯礼与徐停一时谁也不曾开口,出了衙门,就上了同一辆马车。m.chuanyue1.com
徐停先上去,撩起帘子一看,才见里头有个五花大绑的人,他嘴被堵了,发不出声,只能惊恐地盯着徐停,呜呜咽咽地求放过。
“这是什么章程?”徐停回头看了陈伯礼一眼。
陈伯礼上了马车,推着他坐到里头去,又吩咐车夫往刑部去:“你不是说那日在王家后院,还有第三个人在偷听?我瞧这人白白净净的,倒像是谁家的小馆,实在不像张复大哥,就派人在他离开时,拦了他的去路,想请他到刑部去坐坐。”
徐停将眉一挑,不置可否:“你这请法真别致。下回你若派人来请我,我是不敢轻易跟着去的。”
陈伯礼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你不曾犯法,我何故请你到刑部去?还是说景仪承认自己犯了那不该犯的事?”
“大姐夫,”徐停忽然这样称呼他一声,“我若犯了法,那你便是从犯,你可明白?”
陈伯礼虽是徐停大姐夫,但其实在认识徐琅之前,陈伯礼就先与徐停相熟了。
他二人又是不在意那些礼节的,寻常都是以“字”相称,若叫了“大姐夫”要么有事相求,要么心怀鬼胎,要开始坑人了。
就好像裴衍称呼他二人,也从不叫“大姐夫”或是“二哥哥”,都是称对方的字。Μ.chuanyue1.℃ōM
虽说被裴衍称一声“二哥哥”怪吓人的,但徐停其实还挺想瞧一瞧这吓人的场面。
陈伯礼闻言,要笑不笑地看着徐停不接话了,徐停也盯着他笑。
两人谁也不甘示弱,就那样一路盯着对方笑到了刑部,直把那被绑起来的“假大哥”吓得打了好几个尿惊!
过来之前,陈伯礼就遣人回来与刑部的人打过招呼,说是一会儿要过来审个人。
刑部这会子便也不问他做什么回来,只放了人进去。
陈伯礼揉着笑僵了的脸,道:“不能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迟早会吃挂落。”
徐停倒是没揉自己的脸,只是趁着陈伯礼没注意时,龇牙咧嘴的活动着脸上的肌肉:“谁与你是朋友?你接近我就是垂涎我大姐姐的容貌!”
陈伯礼义正言辞道:“少胡说八道!我分明是垂涎她的人……啊不是,天地良心,我认识你时,可不知你家里还有个天仙似的大姐姐。”
徐停嗤了他一声:“你少找补了。也不知是谁当日见了我大姐姐就迈不动腿了,明里暗里问我打听她不少事情。还不要脸地对陈夫人撒泼打滚,说什么不让你娶,你便要绝食,不考功名了,丢人!”
陈伯礼继续找补:“我那是对你大姐姐一见钟情……”
徐停打断道:“别不要脸了,你分明是见色起意!”
“诶,你这人——”陈伯礼侧目无语地看着他,又破罐子破摔道,“我见色起意怎么了?我娶着你大姐姐了,我们还如胶似漆,恩爱似蜜。你呢?未婚妻跟别人两情相悦,想娶的那个你还娶不着!”
徐停:“……”
自闭了。
陈伯礼险胜一筹,高兴不已,腰板挺得直了,步子也迈得大了,堪比小人得志,好不威风。
说话间,两人进了大牢里。
这牢房是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里头堆满了各种刑具,甚至还有钉床,不知是不是有重大恶疾的嫌犯刚用过,上头隐隐带着锈色的痕迹。
那“假大哥”哪里经过这等场面,当即吓得腿软,直接跪了下来。
陈伯礼故意拿了副刑具在手里头把玩着,将脸一沉,吓唬道:“接下来我问你答一句,若是胡诌或是不说……你瞧见那边升的那堆火了没有?”
“假大哥”哆哆嗦嗦地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过去,果然瞧见那里生了一堆火。
陈伯礼在他身旁蹲下来,恶魔似的低语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将你绑起来,放到那火上烤!你可见过烤乳猪?我就像烤乳猪那样慢慢烤你,先刷上一层油脂,抹上酱,烤得快差不多时,再涂上一层蜂蜜,这样会让你的皮烤得焦焦的,里头却还是嫩嫩的……然后在抹上一层酱,撒上香料,等到差不多了,就可以将你片下来,放在托盘之中呈到餐桌之上,跟他们说那是新烤的乳猪,那样就谁也不知道吃进嘴里的究竟是人,还是猪了。”
那“假大哥”听了这话,当场吐了出来。
得亏徐停忍耐力好,否则他也该吐了。
*
托陈伯礼“烤乳猪”的福,进刑部未有半个时辰,那“假大哥”就什么都交代了。
他根本不是张复大哥,甚至不姓张,姓白。
沈家三太太娘家那个白。
在白家四哥儿,白寻舟院里做事,而那日在王家后院偷听的第三个人,就是白寻舟。
问及那小厮,白寻舟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孔家时,那小厮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直到后来被吓得实在是扛不住了,才将什么都交代了。
*
陈伯礼送徐停出了刑部,与他道:“兹事体大,你回去好生问问四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同你大姐姐说一声。”
徐停没出声,只点了点头,默默上了马车回了家。
等进了大门,他也没着急去寻徐珠,而是先去了一趟西岭园。
沈氏却是不在,在岁寒斋,徐停只好又去了岁寒斋。
岁寒斋里,沈氏正与徐老太太说起孔家的事。
老太太听了,久久不言,过了一会儿才道:“如今一个进去了,一个没了,那些闲话便少说。”
沈氏道:“我也知道,咱们府里的嘴能堵住,可外头那些人……”
“外头那些人是外头那些人,同咱们无关。”徐老太太叹道,“咱们只管咱们的嘴,不去说那些闲话,损阴德便是。”
沈氏“欸”了一声,听得老太太感叹道:“不过同四丫头一样的年纪,就这样去了,可怜呐。”
沈氏却不同情,还气道:“母亲心软,可我心里边却咽不下这口气!他孔家管教不严,出了这档子事便罢了,那孔夫人竟还故意隐瞒,想将这样的人塞到徐家来!而且我还听说,那孔四姑娘的名声都是假的,她根本就……”
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打断道:“我早与你说过此事不急,你不听,兴冲冲的就上人家里去提亲。人家答应了,你喜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怀疑,也不打听清楚,如今又你怪人家欺骗你,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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