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怜伤势痊愈后，尘不厌也终于可以向姜天宸提起要见不归。
而此次姜天宸也并未为难尘不厌，不仅答应了让他见不归，也答应了他们随时都可离开。
尘不厌并不意外姜天宸的言而有信。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见到的不归，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看似也没有断手断腿。
甚至不像是受过残忍的折磨……
不归衣着干净的躺在床榻上，微白的脸庞只有淡淡血色，那张干瘦的脸庞没了往日的不可一世。
空洞的瞳眸死气沉沉，似一汪死水再无波澜。
他那了无生气的眸中映出尘不厌的身影，他却似无所觉，没有丝毫反应。
若非他还有些微弱的呼吸，尘不厌会以为他已是个死人。
不归看似无恙，但尘不厌并不相信姜天宸会让他好好活着……
他面无生气的躺在那，似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尘不厌缓缓坐在床榻旁，他伸出的手，指尖轻落在不归干瘦的手腕上。
指尖下传来的那微弱的脉象，让尘不厌的脸色沉了又沉，他也突然握住了不归的手腕，纤瘦的手指微用着力隔着衣衫捏着不归的手臂，他在确定着什么。
他的手摸过不归双臂，双腿，前胸，肋骨……
越是摸下去，他的脸色也越发的阴沉，眼底的复杂的痛色翻涌。
果然……
姜天宸果然不会放过不归。
不归全身筋骨已碎，无一处是好的……
他废了，废的彻底。
即便是尘不厌，也治不好他碎如粉的骨头……m.chuanyue1.com
他全身筋骨尽碎，尘不厌不敢再去看他那单薄的衣衫下会有多少伤疤。
更不敢去想他这些时日是如何忍受的那些折磨，会有多痛。
他的目光落在不归呆滞木然的脸庞上，眼底的神情复杂，亦有懊悔。
看到不归如今这幅样子，尘不厌紧蹙的眉宇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痛色，他欲张口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ωＷＷ.chuanyue1.coΜ
也不知，不归可还能听到……
尘不厌知晓不归做出的那些事罪孽深重，死不足惜，知晓姜天宸绝不会放过他。
他知晓姜天宸能留不归一命就已是幸事……
所以，即便他知道不归落入姜天宸手中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也不敢再为不归求情。
只求，能留他一命。
不归所做的那些事，会有如今的下场，是他自食恶果，尘不厌早已料想到了不归的结局。
他不恨姜天宸将不归折磨成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但他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没能劝阻不归，恨他当初为何没能护好绵绵。
若绵绵不死，不归就不会为了她做出那些事，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尘不厌望着不归许久，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也不知不归是否还能同他开口说话。
不知他可还能清醒过来。
尘不厌抬起的手想要去摸向他的喉间，想要知道姜天宸是不是也让他再也不能开口。
可他的手还未落下，便听到一个极为嘶哑的声音。
那声音格外的平静，没有怨恨，只有心如死灰的一句：“杀了我吧……”
不归空洞的瞳眸映着尘不厌压抑着痛色的脸庞。
尘不厌的手僵在半空，他似是没有料到不归会说出这句话。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在他让不归亲眼看着他将神玉毁掉的那一刻，不归就已不想再活着了。
他不死，没有死。
是因姜天宸要他活着……
也是尘不厌想要他活着。
“我恨你……”不归干哑的嗓音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那话中该有的恨意。
尘不厌怔了一瞬，僵在那的手渐渐收紧。
他知道不归恨他，恨他没有护好绵绵，恨他毁了神玉……
可即便不归会恨他入骨，他亦是不悔阻止不归。
他不能让不归一错再错，不能让他毁了这世间，不能让这世间因不归的一己私欲而生灵涂炭。
有件事不归一直以为尘不厌在骗他。
早在尘不厌记起被抹去的记忆时，他就告诉了不归，神玉被多次强行开启，早已不堪重负。
神玉可让时间回溯至过去，可神玉本身却不会。
神玉是圣物，却也并非坚不可摧。
神玉已被消耗殆尽，不归此次即便是杀了姜怜，让天下大乱，战事四起，让世间血流成河，献祭万千怨灵……
也不可能再开启神玉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回不去了……
所以尘不厌必须阻止他，否则，将世间大乱，再也无可挽回。
尘不厌看向不归，眸底涌动的痛色更深，他知道不归也明白这是最后一次，可不归不愿信。
不愿相信再也救不回绵绵了……
尘不厌许久都未开口，只望着不归，眸色沉痛。
不知过了多久，不归黯然无色的眸光微动，眼底多了一丝神色，缓缓看向了尘不厌，又一次对他开口道：“杀了我吧……”
杀了他吧。
神玉是他唯一想到能救回绵绵的办法，在神玉毁掉的那刻，他也已心死，也再无活下去的意义了。
不归看向尘不厌的眸色平静，眼中也似是有一丝哀求。
他不想再活着，不想痛苦煎熬的拖着他这残破的身躯苟活半生。
那对他而言，生不如死。
不归知道，是尘不厌求姜天宸留他一命，否则，姜天宸折磨够了就会杀了他。
因尘不厌所求，他留下了这条残命。
可这非他所愿，他宁可被姜天宸折磨后杀之后快，也不愿不人不鬼的这般活下去！
尘不厌要他这样活着，真的不是在折磨他吗？
他的哥哥……
也觉得他该生不如死才算赎罪吗？
不归看着尘不厌，看着他躲闪开的目光。
他嘶哑的嗓音很轻的唤了一声：“哥哥……”
不归的声音很轻，落在尘不厌耳中却是那样沉重，让他更不敢再去看不归。
更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不归变成如今这样，非他所愿啊……
“哥哥，我，知错了…我想，见绵绵……”不归的声音愈发轻淡，空洞的瞳眸中是淡淡的释然，他缓缓阖上了眼，苍白的脸庞格外平静。
尘不厌在他话音落后，终是回头看向了他。
看着他似是安静睡去，尘不厌眼底的眸色更为沉痛复杂。
不归如今这幅样子，一心求死。
而他，不想让不归死，想要不归这样活下去也好。
可他真的愿意看到不归那样痛苦的苟延残喘吗？
他，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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