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兰恩大人,公爵大人找您。”
一处高山上的城堡内,杰兰恩正在庭院内教两位弟弟剑术和战斗的诀窍,这时管家走了过来。
“找我吗。”
杰兰恩思索着会是什么事,他放下手中的未开锋的宽剑,让两位弟弟自己练习,然后接过仆人递上的毛巾擦拭汗水和手心,一边走一边询问。
“在下也不清楚。”管家摇摇头,他跟随着杰兰恩一起,向着公爵所在的书房走去。
转过城堡中的长廊,登上盘旋的阶梯,在两位白狮骑士的低头行礼下,杰兰恩敲响房门。
“是杰兰恩吗?”房内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
“是我。”
“进来吧。”
杰兰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管家为他倒上茶水,这才小心关上门离开。
坐在茶几前,杰兰恩看向自己这位父亲。
相比杰兰恩,这位老公爵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身体也显露出衰老的痕迹。
杰兰恩如今不过30岁左右,在帝国上层看来,还算是年轻一辈的小伙子,称不上多么成熟,而老公爵目前已经近70多岁了。
这个年纪在普通人中是很老的年龄,但超凡序列的修习延缓的了衰老带来的影响,让这位公爵依然保持着一定精力。
“最近在做什么事?”老公爵询问起杰兰恩的近况。
“修习超凡序列,另外按照您的要求,在西境内各领地间巡游,结识和熟知各位封臣的情况。”
“嗯。”老公爵靠在椅背上,将两手搭在一起,微微闭目。
房间内稍微沉默了一会,这位狮鹫公爵才继续开口。
“你认为,现在的西境如何?”
“表面上很繁荣,但人心浮动。”杰兰恩如此评价。
“何以见得。”
“我们依靠海关,蓝涧河,等贸易商路获得了一定财富,让领地内相比过去繁荣了很多。”
“但是,帝国内部如今在发生各种变化。”
“中部改革后,虽然看起来纷争和冲突不断,但其实水面下的实力相比过去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大量的北境人迁入中部,中部的各种工坊,学校也兴胜起来,这固然带来冲击,但如果能慢慢稳定下来,那中部依然会是帝国内最强大的地方,有着最多的大贵族,最多的超凡者,以及最多的人口。”
“反观我们西境,虽然目前通过贸易获得了财富,但这些财富并不踏实。”
“很好,很好。”老公爵缓缓睁开眼珠,看向自己这个儿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很好吗。”
“并不是因为你看出了西境存在的问题,这些事情其实慢慢的都会发觉,真正有价值的地方在于,你并未完全将帝国和我们视为一体。”
“这是我最为欣慰的。我曾以为早年过于端正耿直的教育,会让你成为一个沉迷正义的贵族骑士,但好在没有。”
“帝国和我们的关系,或者说西境和帝国其他地方有着很大不同。”
“其他国土都是帝国在扩张中逐一打下的,也就翡翠森林是联姻带来的。而我们是因为一次同盟或者协定,才融入帝国之下。”
“长久以来,狮鹫领内的山民就以悍勇著称,这里靠近叹息山脉,魔兽众多,而且境内产粮地少,时常发生斗争。”
“在家族中的一些老旧储藏室内,你或许还能看见一些过往先祖留下的装饰,比如巨大鹿首挂饰,龙的头颅,暗洞狮的皮毛等等。”
“在过去,我们先祖会客时,都会邀请客人观赏这些凶猛而强大的战利品,这代表着一种荣耀。”
“但这种传统习俗,在近两百年里慢慢消失了。”
“我们也和那些中央的贵族一般,穿起华丽的衣裳,学习诗歌,品鉴艺术,探究高洁的骑士之道等等。”
“这种转变,事实上我直到近些年因翻看家中记录下的典籍,才逐渐发觉和知晓。”
“虽然说不算什么大事,但也能看出,我们在逐渐忘却过去的许多东西。”
说着,这位老狮鹫公爵站立起身,他缓缓活动了下身子,然后看向窗外那青翠的山野和峡谷,几位狮鹫骑士的身影穿过那遥远的森林上空。
“我们现在很依赖贸易,也很迷恋这种繁荣。”
“山中的矿产、魔兽材料,都能轻松换来中部和克兰西亚的粮食,人民也不用承担许多赋税,能有闲情去修习超凡序列,或者做点其他事情。”
“这样的情景,怎么说也不算坏吧,呵呵。”他笑了笑,但声音中有些干涩。
“如果我们家族是真的忠诚于帝国皇室,这会是很美好的时代,新皇年轻有为,帝国正逐渐好转。”【穿】
【书】
【吧】
“但在荒野中成长的狮子,怎么会甘心蹲在低矮的屋子里。”
“帝皇目前还只是在中部推行这些新政,但只要他在过年几年,将内部的矛盾慢慢消化,探寻出一条稳定的制度,那么很快帝国内全境就会推广这种制度。”
“这样不好吗?”杰兰恩似有不解。
“对帝国而言是很好,但对我们不好。“老公爵缓缓转身。
“伱以为我们的权力来自哪里,土地,人口,武力。“
“当那些工坊慢慢建立后,他们就会夺去这些,让我们逐渐衰落下去。”
“那些东西是很有活力,也很强大,但这种强大让我不安,它将不再受我们控制。”
“你知道吗,我甚至有些畏惧那样的一天到来,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时代,我们这些西境山地中的贵族,会成为什么样的角色和存在。”
“至少不再是重要的角色,甚至会沦为边缘的人物。”
“很让人不安啊……”他似有感慨,感慨自己已经衰老,无法拥抱这新的世界。
“但是!”
感概完后,这位老狮鹫公爵突然转过身来,以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杰兰恩。
“我们依然还有着机会,那就是将这未来的战车,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让自己成为它的主人,乃至一切!”
“杰兰恩,你是否意识到,如今我们家族已经站在了历史的分叉口。”
“如果我们继续坐视一切的发生,就会和水银王朝的那些死灵巫师一般,他们最后什么也没做,坐视魔法序列的逐渐强大,起初还以为是好事,王朝内有新的力量。直到后来,没有他们什么事了,才惊觉一切已经完了。”
“死灵序列的衰弱,导致在王朝内的话语权大幅下降,而逐渐新涌现的魔法序列超凡者开始占据权力的位置,这最后也导致了王朝的分离和解体。”
“当人有起来的时候,即便你没有退步,也会变得逐渐弱小。”
“那位新皇,他并不是大贵族们自以为的朋友和明君,反而是为所有贵族掘墓的人。”
“你明白我意思吗,杰兰恩。如果我们继续坐视下去,那过往狮鹫家族的一切,就会和那储藏室里落灰的巨兽头颅一般,成为无人问津的陈旧之物。”
“所以,我们要效仿那位新皇,自己先在西境内推行改革,并提前掌握各种命脉吗?”杰兰恩话语中有些犹豫。
“不,你心里应该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老狮鹫公爵不满这位儿子依然不肯面对现实。
杰兰恩也清楚,以西境内多山的环境,人口数量也远不如中部,肯定是发展不过皇帝直属领地的。
“但是,这……”
“没有但是,孩子,这或许会是最好的机会,而且你也见到那位‘启示’了不是吗。”老狮鹫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他再次坐在那宽大的座椅前,而这时一位洁白衣裙的少女也在房间内缓缓现身,她有着雪白的发丝,雪白的眉毛,眼眸微闭,慢慢降下,用胳膊缓缓将老狮鹫公爵的脖颈环绕。Μ.chuanyue1.℃ōM
“是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而北方的渡鸦也会支持我们。”这位少女的声音稚嫩,而又空灵无比。
在这位魔女的权能加持下,这位衰老的公爵蒙上一层淡淡的白光,那原本褶皱的肌肤也开始变得平滑,有如光洁的大理石,让他仿佛回到年轻力壮的时候。
望着接受魔女祝福的父亲,杰兰恩只能忍住心中那翻涌的惊涛骇浪,慢慢低下头去。
“仿华丝琳殿下。”
蒙受圣白之石的祝福,那白色的狮鹫旗再次舒展,并将其命令传达至西境各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士走出那山间的城堡,一行行狮鹫越过起伏的山野,那扇动的翅膀喧哗不息。
狮鹫之国的大军开始集结,而这次,他们也会再次展现,这些祖辈就勇于猎杀巨兽的山民,是如何骄傲和强大。
第三纪,1710年,秋风之季。
帝国内部再次掀起战争,这次发动的主导者,不再是那些底层平民,而是强大的贵族联合。
在大远征中保持完整实力,在西境中有着崇高声望的萨流士家族,以狮鹫公爵的名义,宣布目前新皇的不合法。
“那個坐在皇位上的小子,不过是个假冒皇室血脉的骗子,而忠诚的狮鹫家族,将扶持正统的皇室血脉登基,以清除君王身侧的奸臣和污吏。”
“帝国神圣的传统和荣耀不可动摇,绝不可放任其落入贪婪无信的商贩之中,这是毁灭的帝国恶虫。”
以拨乱反正的名义,狮鹫公爵召集起西境的大军,并联系上昔日爱曼克兄弟的残党,以及众多不满当下新政的贵族势力,开始展开对帝国中央的征伐。
那连绵的狮鹫之旗遮天蔽日,将近120万大军开始汇聚,而这还仅仅是西境的力量,作为镇守北方的渡鸦公爵特雷依家族,这次也罕见的参与其中,将近60万灰鸦之旗帜开始在风雪中汇聚。
尽管不少北境之人对这样的命令不解,甚至疑惑,但依然在渡鸦公爵的号令下开始备战,并准备尽快夺得南方的产粮之地。
面对掀起战争,否认自己统治合法的狮鹫公爵,新皇埃里奥也迅速应对,当即宣布中部诸省进入备战状态,并开始大量招募士兵,生产枪械和火炮,如此之下,原本贵族和商会之间的矛盾也迅速消解。
因为新皇下达了命令,商会也需要组建卫队,协助作战,而且也会同样论功行赏,获得封爵。
这样的方式,旧贵族早就习以为常,没什么意见,他们当中,不少先祖就是凭借战功起家的。
而有着人力和财富的商人,也终于找到可以攀登阶层,获得爵位的途径,积压的埋怨也找到宣泄之口,自发的纷纷武装起来,加入帝国的调配之中,原本停摆的诸多工坊开始重新招人,街上的流民也迅速减少。
各种生产商品货物的工坊,在商会积极的组织下,开始迅速转变用途,他们将制造炼金造物的工厂改生产盔甲和火枪,纺纱工厂,也迅速制造起帐篷,纱布,防雨布,军装,靴子,等一系列产品。
为了应对财政的压力,帝国中央开始发放战争债券,只要购买,就会在数年后反还优渥的利息和本金。
而就在中部积极备战的时候,新皇的使者也来到了南境。
有如花环的巨大厅堂内,一位位穿着整洁服装的‘仙女木’成员坐在环形座位上,他们的衣领侧边,都有着统一的洁白小花的徽章,这代表他们是‘仙女木’成员的身份。
在层层白绿花环的中央,是最小的半圆环,其中坐着6位高阶委员,而他们将是这次会议的主导者。
“综上所述,如今狮鹫公爵召集大军,开始向新皇宣战,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推翻新皇的统治,扶持一位另一位便于控制的皇家后裔登基。”会议中,一位中阶委员做着汇报。
“对于新皇的求援,大家怎么看呢,先暂且不表态,有过详细的思索和决断后再做决定。”
随后,会议中一位位成员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他们有的相互争论和辩驳,相互分析其中的利弊。
“帝国的体制和我们有着本质不同,我们没有理由去维护那样落后乃至不公的制度。”
“但是,如果任由新皇被推翻,那我们今后就要面对整合一体的庞大帝国,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不要忘了,当年强大的奥兹国是如何败在帝国手中的,而恰巧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昔日就属于奥兹国。”
“我赞同组织参与干涉的决断,但是不认可以支援的形式协助新皇。”这时一位带着眼镜的成员站立起身。
“首先,我们组织信念就是建立平等,开明,公正的国度。如果帮助维护帝国皇室,那和背叛自己的信念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到头来,我还是和那些注重利益的贵族一样吗。”
“帮助要有条件,那就是让新皇接受组织的理念和制度,这才能有出兵的理由。”
“可是,这样的条件,对方是不可能答应的。”其他成员也直言这简直就是让帝皇自杀。
“是的,但我们已经表现出诚意了,他们不答应,那是他们的事。与其救一个腐朽的帝国,不如待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将其一起扫空,呈现出清净的世界。”
“这太疯狂了,如今南境承担不起如此巨大的战争。”
一时间,众说纷纭,直到敲铃的声音响起,会议大厅才重新安静。
“现在有请葭兰大人发言。”厅堂内众人的视线一共汇聚到中央那位青发的少女身上,这位看似16-17岁的少女,可谓‘仙女木’组织的灵魂,在场内诸多成员追随,甚至信仰的对象。
“我们会支援帝国中部的皇帝。”洛兰希尔首先说出自己的观点。
“但并不会派军队过去,只是输送他们所需的物资,这是基于两国之间的友谊,因为在组织初期,确实是因为新皇的诏令,免去了诸多流血的场景。”
洛兰希尔的话语在大厅内清晰传响,那声音悦耳又柔和,时常让人沉迷,其中的条理清晰,让不少成员暗自点头。
“不派军队过去的理由也正如之前成员所言,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战士为这样的事情所牺牲,因为这有违组织的信念。”
……
待洛兰希尔说完后,厅堂内响起热烈的掌声,随后这项决议也迅速通过,之前南境积攒的诸多旧式武器,例如缴获的规格不一的盔甲,火枪等,开始输送到帝国中部。
在‘仙女木’逐渐改进军备,生产统一的制式武器后,这些过去遗留的东西也就用处不大了,送人的话也不心疼。
但是,对于目前需要大量武装的帝国中部而言,这确实也是急需的物资。
在武器和军备开始运往中部后,一些粮食也逐渐装车,运往帝国中部,以支持新皇抵挡狮鹫和渡鸦的联军。
整个帝国因为这场内战,开始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狮鹫和渡鸦的联军,其二是帝国中部的新皇和其盟友,南境的‘仙女木’组织,其三则是翡翠森林的精灵和有着精灵血统的东境诸贵族。
其中狮鹫渡鸦的联军,攻势如火如荼,而帝国中部的各个省市开始陷入战火,于此同时,南境则积极备战,开始建造防御工事,训练军队影应付可能到来的危机,并以物资支援帝国中部。
不过,即便如此激烈的战争爆发,东境和翡翠之森依然一片祥和,保持着中立状态。
独角兽公爵,兰兹华斯家族表示不会参与到这次战争中,他们认可双方行为的合理与合法,似乎谁当皇帝都和他们没关系。
反正帝国已经抛弃精灵了不是吗,它不再是苍翠的帝国,而是苍红的帝国。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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