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柔嘉的婚事之外,秦府又多了桩喜事,调养了几年的身体的江氏忽然有了孕,可谓是双喜临门。
柔嘉快出嫁了,这段时间正担心她走了之后父母膝下无人,孤独冷清。
这下好了,有个弟弟或妹妹陪着,她也能安心些。
秦氏夫妇也完全没料到这个孩子的到来,但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便也顺其自然。
只是因着有孕和年纪渐长的缘故,江氏精力有限,生怕耽误了女儿的婚事。
幸好皇后大婚全权由内务府操办,教养的嬷嬷早就住进了府里,各方面都有人教着,江氏这才放下心来。
数月后,在柔嘉大婚之前,江氏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
那孩子刚出生时小脸又红皱,哭声却异常的响亮,看着格外的健康。
因着柔嘉快大婚入宫了,因此起名字之事便交予了她。
柔嘉一见到这孩子便无比的亲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小手,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单名一个桓吧。”
秦桓,听起来不错,寓意又丰,秦氏夫妇都极为满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桓哥儿的小脸慢慢褪了黄,到了满月之时,白白净净的,看着格外喜人,柔嘉也到了大婚的时候了。
萧凛下的聘礼极为丰厚,秦父也竭尽所能,为女儿准备了不菲的陪嫁。
出嫁的前一天,江氏来到了女儿屋子里,与她说些体己话。
这一年耽搁下来,柔嘉如今已经十六了,身段渐渐长开,高挑匀称,在这个时候嫁人江氏也能稍稍安心。
但女儿样貌看着是长大了,有些事却未必知道,还需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教。
江氏一边拿着木梳替她顺着头发,一边开口道:“大婚的礼仪你学的如何了?”
“都记住了。”柔嘉回道。
“宫里的皇亲呢,认得如何了?”江氏又问道。
“也差不多能认全了。”柔嘉信心满满。
“还有那些宫内的规矩,你可都一一习得了?”江氏又问道,颇有些不放心。
“娘亲放心,这些我都一一记着呢,绝不会出差错。”
“那就好,你向来聪慧,阿娘就知道这些难不倒你,既如此,我也能烦心了。”江氏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梳子,将话题引到了别的事上。
“只是你虽生性聪慧,礼仪方面娘亲并不如何担心,这房内之事,你……”江氏有些说不出口,转而问道,“嬷嬷有教过你吗?”
宫里的教仪嬷嬷行事妥帖,自然是事无巨细地教过的。
柔嘉低下了头,面颊微红:“教过了。”
幸好是教过了,江氏松了口气,这便不用她自己说了,她掩着帕子,轻咳了一声。
但看着女儿初初长成的样子,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帝王之家哪里是这么好嫁的,皇帝年轻气盛,看着不像是个会体贴人的,她这女儿性子又软,怕是被欺负了也只知道忍着。
江氏有些担忧,屏退了宫里派来的嬷嬷才问道:“教仪嬷嬷是如何教你的?”
“嬷嬷说,一切听凭陛下的便好,让我忍一忍,万不可弄伤陛下,也不可出声。”
柔嘉低着头,隐隐有些害怕,根据嬷嬷的说法,这第一回似乎很受罪的样子……
宫里来的嬷嬷果然都是这般,江氏面色不悦,拉着女儿的手安抚道:“嬷嬷说的有理,但你也不必全听,实在是受不住了也不必一味忍着,万不可伤了自己知道吗?”
嬷嬷要她忍着,娘亲让她不必忍。
到底该听谁的?
柔嘉一时间弄不明白,再想起那日御花园里耳边听到的那女子的窘态,还没入洞房,心里便先擂起了鼓,说不出的心慌。
不过,不想让母亲担心,她便也没提,只是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嘴上虽是不说,但随着大婚一日日的临近,柔嘉心里却越发担忧,又加之要去到规矩森严的宫闱,更是格外的担心害。
成婚的那一日,从早到晚都乱糟糟的,直到送入了婚房,耳边才清净下来,可是一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她连成婚的喜悦都冲淡了许多,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忐忑不安。
饮完一杯合卺酒,最后一道礼仪也结束了,到了该入洞房的时候,柔嘉却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萧凛屏退了侍奉的宫人,走到她身后扶住了她的双肩。
“没……没事。”柔嘉怎么好意思把这种担心跟他说,她听说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自然也感觉不到疼,于是颤巍巍地抬起手腕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有点渴,想再饮一点。”
“渴了便喝水,这酒后劲大。”萧凛劝阻道,亲手给她倒了杯茶。
可柔嘉要的就是后劲大,最好能直接醉过去的那种,那样她或许就能把这一晚上的疼睡过去。
“这酒味道很好,甜丝丝的,我酒量大,喝两杯没事。”柔嘉推开了他的手,故作镇静,捧着酒杯咕噜咕噜地直接灌了两杯。
她看起来就是个一杯倒的,怎么可能酒量大?
萧凛站在一旁,当看到眼前人脸颊上的红晕和闪避的眼神时,渐渐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这小姑娘,分明是在害怕呢。
萧凛扫了眼她略显细弱的身板,也没拆穿,由着她饮,她多饮一点,待会儿也更有意趣些。
两杯酒下肚,柔嘉便双颊酡红,已经有了些醉意,又淅沥沥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萧凛的确是存了让她醉一些的心思,但也不想让她醉到不省人事,皱了皱眉,将她即将送到嘴边的酒杯拦了下来:“好了,不能再喝了。”
“可以的,最后一杯好不好?”柔嘉脑袋已经有些昏沉了,举着酒杯试图跟他讨价还价。
不知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她今日眼里格外的潋滟,眼波流转让人不忍心拒绝。
萧凛不由自主地松了口:“那就最后一杯。”
手腕一被放开,柔嘉高兴地点了点头,将那杯酒珍重地一点点饮尽。
虽说这合卺的酒酒性并不算烈,但三杯下去,后劲着实不小。
柔嘉放下了酒杯,刚走出两步,便一阵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歪了身子。
“醉了?”萧凛一伸手,将人架在了肩上。
“没醉。”柔嘉一口咬定,双眼却迷.离的凝不了神,整个人软趴趴地倚在萧凛的半边肩上,才没滑落下去。
“陛下,需要奴婢服侍娘娘洗漱吗?”守在一旁的嬷嬷贴心地上前,欲去扶一把。
萧凛却直接揽着她的腰朝床边走去:“不必了,朕亲自来,你去备些水来。”
从来都只听过娘娘服侍皇帝的,没听到皇帝主动去服侍人的,而且还是在这大婚的头一日。
看来这位娘娘着实得陛下的欢心。
嬷嬷们看着二人相拥的场景,放下了水盆和帕子,贴心地为他们合上了门。
身上的喜服好看是好看,但是又重又沉,加之醉了酒,柔嘉浑身上下热的发紧,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衣服。
萧凛将她头上的凤冠拆下,厚重的喜服解开,只留了一身中衣,柔嘉这才呼了口气,靠在他肩上微闭着眼。
“还难不难受?”萧凛问她。
因着醉酒的缘故,柔嘉原本就安静的性子愈发地乖巧,咬着唇承认了:“有点。”
“既然难受,为何还饮这么多?”萧凛替她揉着太阳穴,语气微微沉了下来。
柔嘉也不想啊,还不是怕他。
她吞吞吐吐了片刻,才低低地开口:“我害怕。”
“怕什么?”萧凛将她拉开了一点,盯着她的眼睛。
柔嘉低头瞄了一眼,又飞快地抬起了头,脸颊转眼红透。
成婚前,嬷嬷曾经教过他,因此她对男子也不是一无所知。
那岂不是很可怕了?
柔嘉一想起那日那御花园那女子的窘迫,心里便不由得发憷,万不想也这般。
萧凛被她的反应引的直想笑,贴着她的耳朵低沉地安慰道:“别怕,温柔些就是了。”
这是温柔不温柔能解决的事吗?
“可……”柔嘉抓着他的肩,死死地埋在他脖子里不肯抬头。
可她这样紧紧地抱他,毫无阻隔地相贴着,萧凛毕竟正在新婚,陡然升腾起一股燥意。Μ.chuanyue1.℃ōM
一偏头,那雪白的脖子近在咫尺,和火红的嫁衣一衬,愈发勾的人喉间发紧。
萧凛不受控制地靠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少女。
他们如今是夫妻了。
当他一点点离近,贴到她脖颈上的时候,身下的人明显紧张了起来,抓着他的肩膀的手一点点收紧。
“别怕。”萧凛哄着她,微热的气息一靠近,柔嘉紧抓的双手顿时便软了下来。
趁着她松懈的时候,萧凛忽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柔嘉身材匀称,并不觉得自己很瘦,但是被他整个人抱起,完全悬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掩饰不住地惊讶。
萧凛脚步极快,柔嘉心里砰砰直跳,一时间手足无措,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入眼皆是喜庆的红色,绚丽的刺人眼。
加之酒劲一点点涌上来,柔嘉渐渐意识昏昏,只能隐约感觉那拥着她的人越来越热。
骗子,谁说喝了酒就会没意识的!
柔嘉咬着唇,欲哭无泪。
“疼?”萧凛支着手臂没继续,耐着性子抚着她的额发。
想起了嬷嬷之前的教导,柔嘉咬着唇摇了摇头:“没有。”
好半晌,柔嘉才缓过劲来。
红烛垂泪,静静地燃了一夜也无人有瑕去熄灭。
光线照到那帐子里,帘幔里人影绰绰,交织在一起。
到了下半夜,柔嘉才终于被萧凛抱到了池子里。
水温适宜,池壁温润,浸泡了好一会儿,柔嘉才舒服了些,这回是彻底没了力气,连嗔怒的声音都挤不出来了。
当萧凛给她递醒酒汤来的时候,她一赌气,撑着疲累的身子背过了身子,不想理他。
“气什么?”萧凛坐在她身侧,将她滑落在肩头的衣服整理好。
“还不是你。”柔嘉有气无力,靠在床头低低地抱怨着。
明明说好了不继续的,可是他却不守信用,毫无君子之风,弄得她猝不及防……
“总该有这么一日的。”萧凛揽着她的肩低笑,“是朕的错,把醒酒汤喝了好不好?”
认真说来,其实好像是她自己太过心忧了,后来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柔嘉看着那大红的帐子,脸颊微微发烫,这才没继续闹别扭,将一碗醒酒汤饮尽。ωWW.chuanyue1.coΜ
饮完了醒酒汤,时候已经不早了,萧凛又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柔嘉困乏地打了个哈欠,眼睫都浸出了泪,这才靠在他怀里相拥着入睡。
身体虽然疲累,但意识却不知为何,异常的活跃,带着她做了长长的一个梦。
梦里,不知是哪年,她大约还小,她母亲阴差阳错进了宫,死于一场大火,父亲毁了容,背负着一身骂名,萧凛身受重伤,性情大变,她自己则独自艰难地抚育着弟弟,在这深宫中苦苦挣,后来又出了许多的事,才终于走到类似的这一日……
一幕幕场景,恍如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柔嘉出了一头的汗,心里难受的发紧,直到被萧凛唤了好几声,她终于惊醒了过来。
“我做了一个噩梦……”柔嘉抓着他的手,汗涔涔地久久不能平息。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身边的人仿佛也刚大梦初醒似的,额上的青筋还没平静。
“朕也做了一个梦。”萧凛声音低哑。
四目相对,两人都明白了过来,他们做的梦大约是一样,都看到了一个相仿的世界。
“只是梦而已,我们已经成婚了,和梦里不会一样。”萧凛抚着她汗湿的发安慰道,“不怕了。”
“对,我们成婚了。”柔嘉喃喃地念着,慢慢平静了下来,靠在他怀里。
不管梦境如何,他们现在都好好地在一起了。
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萧凛揽着她坐了起来:“下雪了,想不想去看雪?”
窗外不知何时飞起了雪,寂静无声。
柔嘉看着纷飞的雪片,心情顿时便好了起来,勾着他脖颈撒娇道:“那你抱我去。”
“好,朕抱你。”
萧凛一伸手,便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抱到了门边。
柔嘉没想到他会把她抱的那么高,惊讶地叫了一声:“你干嘛?”
这一声清脆又动听,惊扰的屋檐上的雪片簌簌落下,洒到了头发上。
柔嘉伸手看着萧凛头发被雪染的发白的样子扑哧一笑,萧凛也笑着掸了掸了她头上的雪片,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共白头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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