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玉他们在共玉高速上行驶四百多公里,加上浪费的时间,用了差不多九个小时,到玛吉县时天已经亮了。
本想半夜找个服务区,窝在车里睡一宿,开半天也没找到,放弃了。
后面,三人轮换着开,中途除了下车抽烟醒神,没再耽误。
七点多,李西南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向靠一起睡着的琮玉和常蔓,伸手帮她们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琮玉睡得不实,稍有动静就醒了,看向窗外:“到了吗?”
“嗯,等下吃点东西,找个地方睡一觉,再出发。”李西南说:“我看那边有卖烧饼夹羊肉的,你吃几个?”
琮玉半夜吃了不少山楂糕,这会儿胃里正打鼓,什么也吃不下:“你买你跟常蔓姐的份,我喝点热水。”
“那我给你买个汤吧。”李西南说着话打开车门。
冷风灌进来,常蔓也醒了,往琮玉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地:“到哪儿了?”
琮玉拽了拽她的帽子,帮她盖住耳朵:“玛吉。”
常蔓脑袋在琮玉肩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得开一天。”
“等会儿找个地方睡一宿,明天再走。”
“那要后天到西塔坡了,不耽误事吗?”
琮玉说:“西塔坡冬季古玩博览会周五预热,下周五开启,就算我们后天到也才周四,还得等几天。”
常蔓睁开眼,坐好,看她:“就知道你要去博览会。”www.chuanyue1.com
琮玉不否认:“我跟朋友约好了。”
“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琮玉没答,只是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另一只胳膊,平静程度丝毫不亚于拽下常蔓的帽子、帮她盖住耳朵那件事。
常蔓越跟她这样亲密接触,越能感觉到她翻天覆地的变化。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后,她会故作神秘,或者像个揭秘者那样把悬念拉满……
但都没有,她越来越像陈既,仿佛不动声色已经取代原先的性格,成为她的本性。
陈既对她的影响,并不止于穿衣打扮。
窗外温度太低,车窗糊着一层浓雾,阻隔车内外的人,叫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常蔓和琮玉都在车内,常蔓离琮玉那样近,却觉得自己看不清了。
她一直以为琮玉是因为陈既才掺和进这些事,现在她有一种直觉,琮玉自己也有想追寻的答案。
琮玉抬头看到她眼里的落寞,把暖手宝放她手里。
常蔓握住,长吸一口气:“你比我想象中有本事,年轻,漂亮,还得到了我想要却没要到的人。这滋味。”说完靠在靠背,语气感慨:“三年停滞期让我像是老了十岁,还能不能结束了?”
正好李西南回来了,打开车门听到这句,边递给她们早餐,边问:“什么停滞期?”
常蔓不答。
琮玉接过烧饼,递给常蔓,说:“常蔓姐习惯了向上,突然没事做了,感觉自己的生命暂停了。”
李西南小心翼翼地分好汤,说:“有得势的时候,就有低谷的时候。感到停滞只需要耐住寂寞,总有再得势的时候。”
常蔓支起脑袋,看着李西南:“李总字字泣血啊。”
“装逼呢。”他笑了笑。
“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我爸这两年告诉我的,我一直觉得扯,这是第一次找到用武之地,可能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回答蔓姐的问题。”
“我可是有很多问题的。”
“你问嘛。”
他们俩说着话冷不防对视,默契地笑了。
琮玉在旁边像一枚又大又圆又亮的灯泡。
常蔓拿着烧饼,撕了一条放进嘴里:“你找旅馆了吗?在哪儿休息?”
李西南说:“前边往左有个连锁酒店,再开五分钟吧。”
“那别在车上吃了,到旅馆再说。”
李西南没有犹豫,放下烧饼,发动了车。
琮玉扭头看常蔓。
常蔓躲开,直接选择不看她眼神。
琮玉也不多嘴,是花总会开的,没缘分、硬起哄促成的,得不了好。
她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望向早晨冷清的街道,偶尔骑过去的一辆电动三轮,还有一些店铺刚刚推开的大门、贴在大门上的对联……
一月底就过年了,没几天了。
她拿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
陈既前半夜发过消息,说他们一行在玛吉歇脚,她没说她也在这里。
*
陈既他们抵达玛吉县,找了最大的饭店吃宵夜,又去了温泉汤浴,泡了半宿热水池子,计划天亮了到隔壁的酒店睡觉。
但看邱良生和邱文博各领一个技师进包厢的嘴脸,恐怕计划要落空了。
陈既不喜欢在池子里泡着,洗完澡就出去了,站在路边吹风。
抽完一根烟,他返回汤浴,走到前台,拿起台子上的笔,撕了张便笺,写了自己号码:“等我两位大哥醒了告诉我一声,他们要问,就说我出去买盒烟。”
他不保准邱良生和邱文博醒了就会找他,但不能让他们找他时找不到。
“好的。”
*
李西南定了三间房,待三人办理完入住,常蔓看着手里装着烧饼的纸袋:“这些东西,怎么分?”
“你们分,我不太饿。”琮玉先一步上楼了。
常蔓把汤和烧饼递给李西南一份:“睡醒见。”
“好。”李西南往楼上走,半路回头跟她说:“蔓姐有事可以打给我。”
“嗯。”
他们三人房间都在二楼,房间不大,都是木制桌椅,喷着白漆,有些地方漆掉了,露出木头原色,像癍,长条木头地板一踩上去吱呀呀响。
床还好,坐上去很安静。
琮玉摘了包,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出门了。
网约车来得快,接上她也就开了十几分钟,停在一条宽敞的马路尽头。
琮玉透过窗户可见分布稀松的几排楼,还有盖着厚雪的山。
司机扭头对琮玉说:“下了几天雪,前边那条路成了泥路,晚上气温一降,地面直接冻住,崎岖不平还硬,我这车轱辘太窄,开进去会翻的。”
琮玉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整条路都是冻住的泥浆,就没为难人家:“我自己过去。”
从车上下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登山靴,底儿很厚,不怕路陡,但也架不住太陡,估计得走上一阵子了。
刚拐过弯,她看到一辆熟悉的大g。
接着,她又从挡风玻璃内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不再往前走,就站在路边,双手抄进兜里,跟挡风玻璃内的人对视。
这时,手机响了,她看都没看,直接接通。
“喂。”
陈既说:“上车。”
“干什么?”
“外边冷。”
“心疼我?”
“心疼狗。”
琮玉假模假式地搓搓手,在手心哈气。
这动作果然引得陈既皱眉,不废话了,下来把她领上车。
陈既返回驾驶座,刚把车门关上,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来,琮玉一把扯住他衣襟,拽过去,吻住他唇,沿着唇瓣,碾咬。
像只小狗。
陈既托住这只小狗的腰,逮着空隙提醒她:“要缺氧了。”
刚说完,琮玉就显出颓态。
海拔四千五,琮玉这个适应不了高海拔地区的身子骨理所当然地蔫了。
但别说四千五,五千五她也会吻上去。
陈既感觉到她呼吸急促,扶住她肩膀,停下来。
琮玉靠在靠背上大口喘气。
陈既打开扶手箱,拿氧气瓶,熟练地给她戴上,等她呼吸平稳。
持续很久,她呼吸频率正常了,却不睁开眼睛。
陈既拧开一瓶水,放在杯槽里。
琮玉缓过来了,睁开了眼,脑袋仍然靠着靠背,脸却扭向陈既:“你都等我了,肯定知道我的目的,要不咱们趁这功夫来一个坦白局?”
“坦白什么?”
“我们俩各自来玛吉、西塔坡的目的。”
陈既手摸到了烟盒。
他不想答一些问题时,摸烟盒是措施。
琮玉也没那么执着,他说不说其实意义不大,该知道的她早都知道了。
不该她知道的,她也没以前那么刨根问底了。
缺氧的情况好转,她看着陈既:“其实你要是不准备跟我坦白,你可以不在这儿等我的,不然你等我,又不告诉我,我稍微不懂事一点就生气了。”
陈既看着外头那条冻住的泥浆路:“你叫的车不可能带你过去,这么走过去你要冻透了。”
原来是这样。
琮玉弯了弯唇,手递过去。
陈既看看她的手,再看她。
她晃晃手:“看在你这么心疼我的份上,给你牵下。”
幼稚,陈既不理她。
“不牵拉倒。”
她正要把手收回去,陈既牵住了,从手指开始,慢慢收紧,慢慢捏住她的手心,最后两根手指夹住她的手腕。
车内很暖和,心也很暖和。
琮玉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想到那时候想牵还要假借涂护手霜的由头,好不容易牵上,他还要抽走。
熬了几年,苦尽甘来,她总算有了光明正大牵住他的身份。
陈既握着她手腕:“下午就走了。”
琮玉点头,手上仍活动着。
陈既手背的青筋条条显著,她喜欢沿着血管的形状摩挲,安全感会把一颗小小的心塞得满满当当。
陈既摁住她的手:“乱动。”
琮玉看着他的眼:“那我自己的东西,摸摸怎么了?”
“又是你的了?”
“不是吗?”
陈既不说话,但也不松手,就牵着她。m.chuanyue1.com
琮玉有瘾,他也有。
琮玉也想知道:“咱俩现在什么关系?”
“你说呢?”
“我是你战友的女儿?”琮玉故意拿他以前说的话揶揄他。
陈既皱眉。
琮玉就喜欢看他生气但拿她没办法的反应:“不是吗?我还以为这是标准答案呢。既哥那时候当着那么多人,义正词严,说我只是你战友的女儿,我印象很深刻呢。”
陈既使劲捏她手腕:“故意的?你会跟你爸的战友过夜吗?”
琮玉疼得吸一口凉气,不吃亏的性格让她也使劲回掐一下:“说那么委婉,那是过夜吗?那是你耍流氓,不当人。”
陈既要松手,琮玉不让他松,攥着他的手指,攥得很紧:“你看,你还拉我手呢,你怎么对你战友的女儿动手动脚啊?”
琮玉狠过了一把嘴瘾。
就在她还沉浸在揶揄陈既的快感中,突然身子腾空。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陈既已经抄紧她腰,把她平移到自己腿上,果断吻了上去。
她睁大眼,嘴也不自觉张开了,结果被他抓住机会,舌尖缠绵。
他很激烈,完全不管她会缺氧,跟故意的一样。
她感觉到了,认怂了,紧攥着他肩膀的手手心都快出汗了:“陈既……”
陈既不饶她。
“哥……”
陈既听不见。
琮玉只能咬一口他的嘴唇。
他这才松开,给她戴上氧气瓶。
琮玉吸了吸氧,靠在他肩膀,软得像猫咪,仿佛液体塑的。
陈既说:“继续说。”
琮玉威胁:“你等我不缺氧的……”
“你以为你躲得了?”
琮玉听出来了,这意思是,他要想让她缺氧,平原也白搭。
她从他肩膀支起脑袋,看着他:“是哪个狗之前说不会让我缺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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