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赛结束说是休息一天,但其实也只是把比赛次日的晚上留给他们放松了。
谢栖眠四点下楼时，江野正好坐上沙发上撸猫。
椰汁伙食太好，比其他一个月大的小猫毛发丰盈许多,毛绒绒的脑袋往江野手心底下钻，摇头晃脑地求撸。
谢栖眠刚走过去，椰汁就蹦起来,蹿到地板上后退扒拉两个滑步，在谢栖眠脚底下打转。
谢栖眠轻笑,蹲下身把手放过去,椰汁闻了闻，舌头舔了三四下。
“他以为你又送吃的来了。”江野说。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谢栖眠把椰汁抱起来,“一会儿阿姨过来煮饭的时候,和她说下，把那些猫零食都收拾起来，省的他们几个老逗椰汁吃猫条。”
江野看他：“猫不是要胖点好吗？”
“那也要健康一些啊。”谢栖眠揉了揉椰汁，把他放回江野怀里，看他在江野厚实的毛衣上打滚儿,想来十分十分舒服,莫名有些羡慕，“起这么早下来撸猫。”
“还好，不算特别早。”江野清了清嗓子，尽量神态自然地打量谢栖眠，“穿棒球服出去会冷吧。”
“今天都有十几度了。”谢栖眠说。
江野“哦”了一声,随后道：“晚上回来就只有几度了。”
“那我换件风衣？”谢栖眠说，“再不然打开衣柜让你挑。”【穿】
【书】
【吧】
“……”江野张了张唇,“又不是我去约会,我挑什么。”
谢栖眠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些时间，便戳了戳江野的脑袋：“说话这么酸溜溜的。”
“谁酸溜溜的。”江野放椰汁去玩，“你……几点回来？”
谢栖眠想了想，说：“今天晚上休息，不打训练赛的，还催我回来上班呢。”他问，“你今天留在基地打游戏吗？”
“你就不用管我了。”江野扯了扯嘴角，“我又不出去约会，最多回家吃顿晚饭。”
谢栖眠“哦”了一声：“凶我。”
“谁凶你。”江野悻悻道，“你要在外面呆到几点？”
“吃完晚饭应该回来了吧。”谢栖眠说。
江野酝酿了两秒，说：“那我……去接你？”
半晌没听到人回答，江野抬头时，谢栖眠刚好伸手进他后颈：“你这毛衣好软啊……”
江野被冰得一哆嗦，忙捏住他的手：“别往里面摸了。”
“椰汁能摸我不能摸？”谢栖眠说。
“……”江野责怪他，“你要出去就出去，不要一直在这里……弄我。”
谢栖眠坐下，问：“一起去吗？”
江野登时眼睛一亮：“我一起去？”
“嗯。”谢栖眠晃晃腿，“反正你也无聊，和我一起出去吧。”
江野马上起身：“我去换件衣服。”
谢栖眠看他一步跨三个楼梯，老长的旋转楼梯没几步就走完，不觉笑了笑，又皱眉想：吃什么长那么长的腿。
江野不到五分钟就又下来了，穿了件蓝白色的棒球服，到谢栖眠面前时候刹了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这样行吗？”
“行啊。”谢栖眠说，“怪像情侣装的。”
“……”江野当做没听见，往外走，恨不得马上把基地大门锁上，好表示自己无处可去只能跟谢栖眠出去，“走吧。”
谢栖眠把他拉回来：“走错了，去负一层。”
他们开了欧小典的车出去，江野坐在副驾驶，见谢栖眠极为熟练地变道超车，问道：“你开车几年了？”
“两年还是三年？”谢栖眠回忆道，“反正就是我们战队没进世界赛，提前休假了，我看反正也是在家抠脚，不如学个车，省得老要欧小典送来送去的。”
江野点头，又说：“我也去学车。”
“干嘛突然想学车。”谢栖眠笑着问，“家里有一个会开车的还不够吗？”
江野呆了呆，然后：“嗯？”
“我说的不对吗？”
江野心里泛着乐，摸了摸耳朵，局促地说：“家里要一个开车的，那也是我。”
“好啊。”谢栖眠停下来等红灯，“那我就在后座躺着睡觉。”
“你对自己的腿长还蛮有自知之明。”江野说。
“说我腿短后座够我睡是吧，”谢栖眠松开右手，在他腿上捶了一下：“就你腿长，懂什么叫比例好吗，我腰是腰，腿是腿，没长一米八看上去也有一米八。”
江野按住谢栖眠的手，很稀罕地笑了笑：“那倒是。”
他们没说话，静静开了一段儿，江野认出要去的广场，问：“你今天是和谁吃饭？”夶风小说
“我妈。”谢栖眠说，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补充，“你随便找个咖啡店等我二十分钟，我就下来了，然后我们去吃饭。”
江野面色顿时凝重，不太确定地问：“要不你陪你妈妈吃完饭再来找我吧。”
“我和她没那么多要说的。”谢栖眠开进停车场，“兴许不用二十分钟。”
江野沉默地垂下头。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发表太多意见。谢栖眠听不进去，大约也不爱听。
“我陪你一起吧。”江野说，“我坐其他桌。”
谢栖眠停车，解开安全带，说：“没必要，饭店也不一定有座位。”
江野拉住他的手：“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车内安静了十来秒，谢栖眠捏捏他的手：“行吧，那你搜搜我们一会儿去哪里吃饭，我还想去剪个头发，都帮我找一下。”
他们一起上楼，到谢母选的饭店以后，分头坐下。
谢栖眠素来是先到的，捧着杯热水和远处一个人坐着的江野互相看。
他低头给江野发消息：【别眉来眼去了，看上去跟特务执行任务似的。】
Ye：【我想喝一碗南瓜汤，可以吗？】
眠：【想喝什么就喝，干嘛还要打申请。】
Ye：【怕你结束太快，我的汤喝不完。】
眠：【你点满汉全席吧】
Ye：【那你聊久一点，等我吃完】
谢栖眠放下手机，托着腮看他，江野举着菜单，不明所以地看他。
谢栖眠比了个手.枪，冲着江野的方向：“嘣！”
江野顿了顿，然后慢慢倒在菜单上。
谢栖眠捂着眼笑了，放下手以后盈盈看着江野。
南瓜汤上来的时候，谢母正好上楼，出现在谢栖眠面前。
但除了她之外，身边还有另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谢栖眠瞄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沉眸起身，想为她拉开椅子，身旁的男人却先一步绅士地为她准备好了。
对面两人坐下，谢栖眠面无表情的看过去，谢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上实在堵车，就来晚了。”
“没关系。”谢栖眠说。
“我……”谢母手放在肚子上，“我怀孕了，四个月。”
谢栖眠“嗯”了一声：“知道。”
谢母握着旁边男人的手：“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老黄单位上的小同事，叫钟一念。”
钟一念向谢栖眠微笑：“你好。”
谢栖眠的目光从钟一念那儿移到谢母脸上：“你打了四五个电话叫我出来的目的，就是——相亲？”
“噢，阿姨不是这个意思……”钟一念很会照顾人，摆手道，“阿姨只是和我说，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这样。”
谢母也托着菜单，放到谢栖眠面前：“我们边吃边聊吧。”
她担心肚子被桌边缘挤压，小心地挡着。谢栖眠控制着离开的冲动，随便点了两个菜便作罢。
钟一念把菜单给服务员后，插着双手，说：“我其实看过眠神比赛的。”
谢栖眠终于认真看他一眼，淡淡回道：“是吗。”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也是LOL忠实爱好者呢，毕业要上班了才慢慢退坑不玩了，但偶尔会看比赛。”钟一念说。
谢栖眠摸着杯壁：“玩什么路的。”
“我一般玩打野，很少玩AD。”钟一念见他没那么抗拒，笑着说，“可能没有碰到过你这样厉害的辅助，所以放弃了AD这个位置。”
谢栖眠笑了一声，随后便不再搭话。
场面上冷了下来，谢母便照例问道：“最近还好吗？”
“都好。”
她小心试探着：“我听一念说，你的年龄在这个，选手里面，算是老将了，那有没有想好，不做选手以后，做什么？”
“我还没打算退役。”谢栖眠看她，“其他事等退役了再说。”
“其实差不多可以计划了，”谢母说，“老黄说，可以帮你联系一些成人教育学校，咱们先把大学上完，然后读读书考考试，看有没有机会可以进机关或者单位里面工作……一念比你大两岁，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你喜欢的游戏啊，他也能和你聊上几句，你不清楚的那些工作啊，都可以向他请教一下。”
钟一念忙说：“不敢不敢，怎么敢说是请教。”
钟一念身上浓重的人情世故感令谢栖眠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他直接拒绝道，说：“不用了，我即使退役了，也不打算走你说的那些路。”
服务员过来上菜，隐隐不快的讨论即使被按了暂停键，谢栖眠获得短暂的休息，他疲惫地抬头，见坐在远处的江野急切地看着他们，像是已经那样守望十多分钟。
谢栖眠扫他桌上的南瓜汤，也是满满一碗，没动过。
他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问钟一念：“方便我和我妈单独说两句吗？”
钟一念极有眼色：“当然方便的，我还不好意思今天来打扰你们家人吃饭呢。”他起身，“我去趟厕所。”
“谢谢。”
等钟一念起身离开，谢母便皱眉道：“阿眠，你今天跟人家太不客气了。”
“别再带这样的人来和我见面，否则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谢栖眠说，“你和他吃吧，我先走了。”
谢母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和妈妈生气到什么时候，快六年了，你爸爸去世都要六年了，你还在记恨我？”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洒脱呢？”谢栖眠咬了咬牙，“我没你那么厉害，不到一年就改嫁。那是我爸爸，我记得他一辈子。”
“他出事是意外，如果能选择我也不希望他出事，谁会想要自己的丈夫死？”谢母说，“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一直停滞不前，让自己的人生也结束吧？”
谢栖眠揉着额头：“你就当作我责怪自己，如果那天早上……或者每一次你们争吵，我都能劝一劝，悲剧就不会发生。”
“儿子，这更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责怪自己。”谢母红着眼眶说，“你爸爸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我们，我们都好好的，好吗？”
“我现在很好。”
谢母愁容满面：“你那叫什么好，每天觉也不够睡，熬夜又乱吃宵夜，才二十几岁就有伤病，这怎么叫好啊。”她说，“妈妈只是希望你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有个合适的对象……一念那孩子和你年纪合适，家里条件不差，父母也是公职人员，要不是这个……性取向的问题，早就结婚了……”
“我有男朋友了。”谢栖眠说。
“有男朋友了？”谢母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真的吗？”
谢栖眠瞥了还在远处用目光输出的江野一眼，说：“就在窗边那桌，和我穿情侣装那个。”
谢母顺着他的话回头寻找，看见江野的时候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回头：“你说那个男生？”
“嗯。”
“他……还是学生？”谢母皱眉，“多少岁啊？”
谢栖眠：“不管多少岁，我喜欢就行。”
“那个小男生看上去……不太成熟，”谢母说，“你应该也是和他谈着玩的吧，如果想要找长期伴侣，我觉得一念会比较适合你。”
谢栖眠拧眉：“我和他认真的，他和我也是认真的。”
“可是……”
“别再插手我的情感生活，”谢栖眠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桌面冒了几声震动，谢栖眠看到谢母手机上的备注——“老黄”，提醒她：“你电话响了。”
谢母接了电话：“嗯……在吃饭呢……一念这个孩子好的……没有，阿眠挺喜欢他的，在谈呢……可能还有半小时左右吧，让他们吃完饭出去逛一逛，你就来门口接我……好着呢，今天不想吐……”
她挂掉后，讪讪笑道：“老黄的电话。”
“我知道。”谢栖眠说，“你丈夫对你很好。”
谢母说：“什么好不好的，搭伙儿过日子罢了。”
她脸上的幸福不是假的，摸着肚子时的期待也溢于言表。
“我们以后少些见面吧，”谢栖眠说，“即使你丈夫表现得再不介意我的存在，私心里也不希望你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你的家庭还有你……马上要出生的小孩，都需要你照顾。我吃穿不愁，有我自己的生活，也不是很有空和你见面，所以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谢母忙握住他的手腕：“妈妈怎么能不关心你？”她说，“老黄其实很喜欢你的，经常让我叫你回家里吃饭……”
“他喜欢我就不会每次你和我吃饭的时候，都打电话过来了。”谢栖眠抽出手，“你不要装作看不懂，也不要再通过他给我介绍什么相亲对象，别为了我欠他什么。”
“爸爸的事，我还是没有办法释怀，”谢栖眠喉结滚了滚，出声时有些哽咽，“妈，但我希望你现在能过的好。”
“我先走了，”他起身：“等你的孩子出生，给我看看吧。”
谢母撑着扶手想起来，却看到窗边那桌的男生飞快地起身，人高马大的，却一阵风似的就贴到了谢栖眠身边，有些气愤地说着什么，被谢栖眠揉了揉脑袋后，强势地抓着谢栖眠的手，拉他快速离开饭店。
看上去真的很喜欢谢栖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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