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晴二十一岁就进了娱乐圈。
那时她还在电影学院读书,和同专业所有同学一样,怀揣着一个明星梦。
或许是天降馅饼,好运恰恰砸到了她的头顶。
一场专业内汇演后,周以晴突然被老师告知,她被圈内名导章泽看中,对方钦点她出演新电影的女二。
就这样,周以晴靠着这部电影在娱乐圈崭露头角。
章导的作品剧本和镜头具是一流,电影是一部大制作的古装剧,周以晴在其中饰演妖媚横行的祸国宠妃。
这是个对颜值要求极高的角色。
那是周以晴第一次参演电影,演技还很青涩。但好在剧本和造型加分,电影上映后,周以晴凭借着绝美的古装扮相小爆出圈。
其中有一段,周以晴戴着蒙面的纱布于殿堂前翩翩起舞,懒懒撩起眼睑看向主座上的帝王,更是作为[那些影视剧里的绝色美人]成为某站up主们剪烂了的素材。
和万千初入演艺圈的小女生一样,周以晴本以为这会是她演艺事业的开始,但万万没想到,福运往往伴随着灾难,出道不是开始,而是巅峰。
靠着这个小爆出圈的角色,再加上有名导章泽的赏识,有很多经纪公司朝周以晴抛来了橄榄枝。
其中,业内名声最大牌的就是天启娱乐。其背靠陆氏集团,财力雄厚,资源也是最顶级。
但谁也未料,签约不过半年,陆氏总部便发生了大动荡。
商界传奇般的陆秉钦陆老因身体原因卧床休养,偌大的陆氏失了最大的主心骨突然变得一团乱。
但这至少对还是小演员的周以晴是没有影响的。
陆氏掌权人的位置经过了一番明争暗斗,最后落在了原本的副总裁陆枫身上。
而陆老爷子钦定的嫡孙,却突然没了声息。
有关陆氏纷争的这些谣言,周以晴始终未曾放在心上过。
于那时的周以晴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拍好手头的戏,陆氏再怎么动荡,火也烧不到她身上。
在周以晴进圈的第三个年头,天启的分管总裁突然换了个。有人说,这个新调来的刘总是陆枫身边的红人,能力一般,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一流。
周以晴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那时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接下来要拍的戏上。
在初部电影后,周以晴的咖位处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她电影出身,且是名导大制作,拍一般的网剧就是自主掉咖;但她的人气又不足以支撑接到质量高的资源。
故那之后的时间,周以晴只能通过偶尔的几次综艺维持曝光度。
周以晴那时的经纪人李丹开始为她谋求合适的路线。
李丹眼光毒辣,异常看中周以晴的外形条件和极强的可塑性。
“红这事说不准,小火靠捧,大火靠命。”李丹表情认真,“你现在就缺人捧。”
周以晴怔了怔,无奈地笑:“我上哪找人捧。”
李丹抱臂立于她面前,细细打量周以晴眉眼。
周以晴是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美人胚子,眼似秋波,鼻梁高挺,具备极佳的骨相,哪怕怼脸拍也不见崩。
“这事儿交给我,你就和我说你想不想火?”
周以晴自是点头,她清楚自己的野心。
没人不想火。
李丹行事很利索,在那之后不久,她便联系了周以晴。
“今晚的局有贵客要陪,我和刘总推荐了你,记得打扮漂亮点过来。”
周以晴应了声,领会了李丹画中的意思。
往常她也陪过几次酒,在这行,女明星陪酒是常事,有时候,嘴甜点哄得大佬开心,往后的资源也一路走高。
周以晴懂这些不为外人道的潜规则,她是个通透人,知道在不触及底线的范围内尽可能为自己谋好处。
当晚,周以晴穿上了紧身的白色鱼尾裙。
粉丝都说她最适合穿鱼尾裙。而且,她的腰臀比也处在黄金比例0.7。
周以晴到公司,陪着刘总赶往饭局地点。
刘总的目光时不时往她胸口轻瞄,周以晴装作看不见的模样,微笑听着刘总说话。
“今晚要陪的是位顶级的贵客,陆氏集团董事长陆董。”下车前,刘总整了整西装,“你自己懂点事,未来怎么样掌握你自己手里,不需要我多提点吧?”
听到陆枫要来,周以晴心中微惊,面上仍不露分毫。
她听闻过陆枫上位的作风。
陆枫是陆家养子身份从来就不是秘密。但他的薄情寡义也不是秘密。
陆老在位时,明确定了继承人为太子爷,也是陆家那位唯一的嫡孙。
但如今在位的是陆枫,而那位太子爷销声匿迹,有消息说他已经一无所有,被逼得出了国。
尽管陆枫仍极力掩盖这种丑闻,但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他的位置来得并不光彩。
这样的人,绝没有什么道德可言。
周以晴心中提高了数倍的警惕。
直到她跟着刘总进入饭店包间。是一个大包间,酒店陈设金碧辉煌,充满着不真实的浮夸感。
席间坐满了人,周以晴刚刚进门,便感觉到了四面八方不加掩饰的视线。
显然,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看她的眼神也如同打量一件商品。
周以晴镇定地回视过去,唇角勾起抹笑。
她很清楚自己的野心,入这样的资本局是必经之路,就看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刘总点头哈腰地朝主位上坐着的人道:“陆董,这位是天启新签的艺人周以晴,今儿我带她来,陪您喝酒说说话。”
陆枫斜斜睨过来,目光在周以晴腰臀部轻佻地打了个转,眼里闪过兴味,嗯了声。
这该是满意的意思。
刘总大喜,朝周以晴递了个眼神,她会意,不作扭捏地坐上了陆枫身侧的位置。
很快,周以晴便知道今天并不是正规的商业饭局,在座的全都捧着陆枫一人的面子,听在耳边宛如古代佞臣歌颂帝王万万岁,充满着可笑的滑稽感。
但陆枫显然不这么认为。这些奉承话于他而言异常顺耳,他兴致高涨,喝得红光满面。
周以晴酒量天生就好,如果只是陪酒,她有八分的把握能将陆枫哄得开心。
她半分不迟疑地帮陆枫挡酒,学着在座的其余人,将陆枫捧得忘乎所以。
饭局快结束时,刘总举着杯酒,朝周以晴递来,“小晴啊,趁着陆董今儿开心,你再好好敬他一杯。”m.chuanyue1.com
周以晴应下,她接过刘总手中的酒杯,看向陆枫。
这时候,不知道谁在起哄,“哎呀,这喝酒就该喝交杯酒嘛。”
随后,席间这些酒囊饭袋一起不怀好意地呼喊。
周以晴面上半分没有波动,却是起了满胸腔的恶心。
但她知道,她不能失态。
“陆董?”周以晴勾起红唇,晃了晃酒杯以做邀请。
陆枫突然哈哈笑出了声,他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但毕竟人多眼杂,他到底没拉下脸真喝“交杯酒”,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在没人看见的桌布下,他的右手搭在了周以晴的大腿上轻轻摩挲。
周以晴扯唇,没有动。
因为这还在她的底线之内。
酒过三巡,到晚上九点半,饭局才刚散。
到此时,周以晴心中才深深松了口气,她揉了揉额角,试图缓解一下酒意。
只不过周以晴刚走出包间门不久,刘总喊住她,“以晴,陆董喝多了,你扶他上去休息。”
周以晴握住小包的手一紧,心中瞬间沉到了底。能扶陆枫上去的人不知凡几,喊她的意味不言而喻。
但这么多人看着,她拒绝等于打陆枫的脸,更等于自毁前途。
于是周以晴弯起一抹笑,娇嗔道:“我力气小,刘总能叫个人和我一起吗?”
刘总:“那是自然。”
他招呼了陆枫的助理和周以晴一起。
陆枫根本没有全醉,不然没这色心,也石更不起来。
周以晴心中盘算着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走到包厢门口,陆枫突然抬手指挥助理,“你回去吧,有小晴就行。”
助理瞬间会意,点头和周以晴说了几句便离开。
周以晴面上一派顺从,看起来便像是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小明星。
陆枫就满意她这样的,几乎是一进门就把她往床上带。
周以晴虚虚推了他一把,软着嗓音道:“哎呀陆董,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陆枫闻言,轻蔑地笑了笑,在她耳边不怀好意地道出句荤话:“你要准备什么?腿张开不就得了。”
周以晴死死捏住手心,指甲陷入肉里,面上仍是嗔笑,她羞涩地咬着下唇,清晰看见了男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欲念。
她拉了拉陆枫的领带,欲语还休:“人家想先洗个澡。”
陆枫猥琐地笑,“一起?”
周以晴弯唇,伸出手指在他胸膛戳了戳,声调婉转挠人:“那皇上,那臣妾伺候您宽衣?”
陆枫满意于她这么懂情趣,从善如流地张开双臂,任由周以晴一件件替他脱。
等将人脱了个精光时,周以晴缓缓站起身,状似无辜地歪了歪头,“陆董,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不能陪您玩了。”
迎着陆枫骤然变沉的表情,周以晴笑了笑,猛地转身朝门边跑去。
陆枫气得满脸通红,抬腿就想跟上来,这才察觉自己不着寸缕,他表情可怕,几欲要吃人。
周以晴却已经啪嗒合上了门,不做犹豫,慌忙往外跑。
她不敢坐电梯,走的安全通道。她明白,陆枫不会善罢甘休,要被他的人抓到,她今晚就得玩完。
但跑到一半,周以晴突然因为腿上无力,摔了一跤。
周以晴趴在地上,全身冷汗不停往外冒。
到不再和人周旋的紧张状态时,周以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明显有问题的状态。
明明喝的酒水和他们一样。
周以晴纤长的眼睫不住颤抖,猛地想起,刘总递给她的那杯酒。
她冷冷扯了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眼下这情况不适合跑,被抓回去定是任人宰割。
周以晴脑中转了几转,最终,她缓缓挪动脚步,出了安全通道。
这一层还是酒店包厢,她悄悄探出脑袋,咬着下唇竭力保持清醒。
突然,周以晴看到了陆枫的助理。
他凑在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耳边低语,经理点头。
周以晴脑中空白了一瞬,趁着助理没看过来,她猛地靠在门边,躲开视线。
就在这时,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周以晴背后一空,直接栽了进去。
她连忙捂住嘴,掐下快突破喉咙的尖叫。
而开门的人动作一顿,呆在原地,明显被惊到了。
周以晴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按住门,朝站着的人摇头,“求求你,先别开门。”
她视线混沌,大致看清住在这儿的人是个身量挺高的少年人。
虽也不安全,但怎么也比外面好。
少年开门的手顿了顿,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面上好几秒,直到周以晴被看得别过脸,他才回过神。
“好。”他说。
少年声音低沉,还带着变声期的嘶哑,听在耳边不太好听,但却让周以晴悬在空中的心切切实实地放了下来。
她可以确定,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相比男人,这个年纪的男生的危险程度要小得多。
周以晴撑起身体,恳切地说:“谢谢你。”她扶着墙壁往里走了些,自来熟地找了个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坐下后她才想起来问:“我能坐吗?”
“能。”
尽管周以晴头很晕,还没真正脱离危险,但听到他说话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从她跌跌撞撞地进来,再到慌里慌张地求他别开门,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但不知道是不是男生年纪太小不知世间险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周以晴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表情包,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那个,配文“拿捏了”,想到这个,她又埋着头笑。
“能给我一杯水吗?”周以晴得寸进尺。
不多时,满满一杯水被塞进了周以晴手里,她随手一接,指尖不经意从男生冰凉的虎口一扫而过。
男生立刻便慌乱了,急急收回手,水杯一颤,有几滴水珠溅在周以晴手背上。
周以晴心中闷笑。
她仰头喝了水,“谢谢。”
男生许是不爱说话,没有应答。
虽是放松了些,周以晴还是不敢全然放下警惕,她半靠在单人沙发上,努力维持着清醒,开始有意无意地聊天。
“刚刚看你要出门,有要紧事吗?”周以晴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人,也是到这时,她才看清男生的面容,怔愣在原地。
她认识他。
不对,是单方面知道他。
娱乐圈按资排辈,论起来,五岁就童星出道的江深还是她的前辈,周以晴小时候还看过他的电影。
诸多念头被江深的回答打断,他没有看她,只低头坐在床边把玩着手指。
“我没事。”
周以晴点点头,“麻烦你了。”
她没再提问,只在心中算着他的年龄。
十五岁。
好小啊。
因为江深好像真的不喜欢说话,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认识他的意味。
周以晴开始回忆她所知道的,娱乐新闻上的江深。他目前有个称号,叫“国民儿子”,因为他自小就演儿子,到现在还在演。
他不属于那种高人气的偶像小生,但自小就演戏,一步步走得异常安稳,背后的京圈背景应该不小,未来前途肯定一片大好。
这般想着,周以晴又笑出了声。
她一个连前途都不知道在哪的,还为人家操心什么。
大概是她时不时就笑几声,行为不像个正常人,引得江深侧首看过来,目光探究。
周以晴识相地闭嘴。
就在一片安静间,江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面上闪过丝涩然,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电话。
“喂。”他捂住了手机听筒。
但周以晴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响动,外卖员高昂的嗓音传来:“是深不可测的江江吗?你外卖到了,我在酒店外面等你好久了,怎么还没下来拿。”
从周以晴的方向,她看到了江深突然就泛红的白皙耳尖,他压低声音:“我马上就来。”
直到挂断电话,江深站起身,像是汇报工作般:“我有个外卖。”
周以晴笑着挥挥手:“那…快去快回?”
江深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打开门,往外探了探头,确定没人后他才关门走了出去。
周以晴看着他就这么走了,笑得直不起头。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天真的小男生,竟也放心把她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女人放在他的房间里。
到此时,周以晴才彻底松下了警戒的神经。
大概是怕她在床上像个死人,陆枫给她下的药不多,足够她保持清醒却又轻易动弹不了。
周以晴揉了揉额角,懒懒靠在了座椅上。
江深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慵懒靠着的女人,黑长卷发披散在细瘦白皙的脊背,她闭着眼睛假寐,五官艳丽迫人,美得像是个妖精。
听到响动,周以晴倏地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到手上拎着的一大包外卖袋上,兴味地“咦”了声。
江深买的是烧烤,所有艺人避之不及的高热量食品之首。
周以晴心中暗笑。原来这小孩也不是那么乖,经纪人不在,一个人偷偷吃烧烤。
被她看破一切的眼神这么盯着,江深脸红了红,他默默坐到了离她远一点的地方,打开了烧烤袋。
香味扑鼻而来,周以晴满肚子都是酒水,这时候真是被馋得食指大动。
她舔了舔唇,斟酌着称呼,“小孩。”
江深正在吃羊肉串,闻言猛地抬起头,他蹙了蹙眉,并不认可这个称呼。
周以晴浑然不觉般,她笑眼弯弯,偏偏语气哀怨娇嗔:“你怎么能吃独食呢。”
江深在原地怔了好几秒,“你…也要吃?”
周以晴眼睛嗖嗖发亮,她认真点头。
江深拎着烧烤袋走到她面前,又搬了个小桌子,把烧烤摊开。
周以晴眼尖,还看到了啤酒。
她毫不客气,单手就开了一瓶。
看到她这么豪迈的动作,江深眼睫一颤,抿了抿唇。
周以晴伸手就抓了一把羊肉串,丝毫不顾形象,张口就吃。
江深目光落在她纤瘦的身材上,都看傻了。
“怎么?”周以晴喝了口啤酒,笑道:“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你不长胖的吗?”江深问。
周以晴只是笑,“胖啊,我喝口凉水都胖。”
“那…”
“无所谓了。”周以晴摇头,自嘲道:“都混到头了还不能饱餐一顿吗?”
江深一愣。
周以晴趁他发愣的期间,又抓了一把肉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江深半晌也没动,“你是遇见了什么困难吗?”
触及到他澄澈的眼眸,周以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还挺小的。萍水相逢一次,还是留点愉快的回忆为好。
周以晴笑而不语,闷声吃串。
等江深反应过来时,他面前的烤串已经被周以晴消灭了大半,顿时便有些恼,脱口而出:“你少吃点。”
周以晴见他这心疼的小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埋首笑得直打颤。
这回,江深是连脸都红了。
酒足饭饱后。
不,是周以晴酒足饭饱后,她真心朝江深道谢,“谢谢你。”
江深沉默地收拾着外卖袋,。
周以晴得寸进尺:“小孩,你能收留我一晚吗?”她做了保证:“我就在单人沙发上靠一靠就行。”
“我不是小孩。”江深回嘴。
周以晴恍若未闻:“那我就住下了?”
也不知这话戳到了江深哪个点,他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嗯。”
周以晴笑:“我明天天不亮就会走。”
“…好。”
周以晴如约做到了。黎明前,天还是最黑的时候,她感觉身上力气恢复了些,悄悄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在离开前,她给江深留了张纸条。
[谢谢你的烧烤,下次见面请你吃。]ωWW.chuanyue1.coΜ
周以晴不知道,她刚走,床上呼吸均匀的男生便睁开了眼睛。
他爬起来,打开了灯,看见女人留下的这张极不负责任的字条。
江深扯了扯唇,眸光有些暗淡。
下次。
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她又能不能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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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晴所料不错,陆枫的确没有善罢甘休。
那次之后,刘总首先好声好语地找她拉过两次皮条。
大致意思就是,陆枫赏识她,还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周以晴嗤之以鼻。
败类就是这样,没吃上手就馋。
如果自己真随了他的意,指不定要被整成什么样。
但事到临头,后悔也没什么用。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想找人捧,就得承担失败的风险。
周以晴拒绝了。她已经做好陆枫恼羞成怒封杀她的准备。
事实证明,陆枫确实不是什么有气量的人,自那以后,肉眼可见的,周以晴能接触到的资源越来越少,到第二年,她几近消失在镜头前。
除此之外,周以晴在天启签了五年的合约,也就是说,她将荒废掉到二十七岁前的所有黄金时段。
对一个野心家来说,这无疑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周以晴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两年的时间,她靠着以往积攒的积蓄过活,偶尔还会被公司拉去参加一些野鸡的站台活动。
“你这样的外形条件,不火就是浪费!”李丹说。
周以晴指尖夹着支烟,闻言淡淡一笑,“火要看命,我命不好。”
看着她的模样,李丹痛心疾首,她深吸一口气,“我这儿还有个机会。”
“今晚九点,金陵记忆,你去章泽导演面前露一露脸,看看有什么角色你能上的。”
李丹指了指上面,突然压低了声音,“陆枫孽作多了要遭报应,原先那太子爷快杀回来了,他现在焦头烂额,没心思管你。”
闻言,周以晴表情一变,夹烟的手指微颤,一字一字道:“他活该。”
周以晴当晚还是去了金陵记忆。
包厢里,除了章导,还有很多小明星,还有几个不算大的投资方老总。
娱乐圈惯会拜高踩低,她这样的,走到哪都能被人看低一等。
周以晴早习惯这些眼神,坦然自若地坐在包厢的角落。
对于娱乐圈的声色犬马,周以晴没什么优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酒量。
恰好今天来的几个投资方,有几个北方来的,特别能喝。
章泽导演到底一手捧她出道,不忍看她被雪藏,于是主动提点她去陪酒。
当晚,周以晴甚至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她一人,直至将几位投资方哄得开开心心。
到后头,她胃中翻江倒海,如有火烧。
周以晴强忍着不适,硬生生撑完了全场。
等酒散后,她成功得到投资方的青睐,许诺在电影里给她一个角色。
可周以晴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急急跑去了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等出来后,她靠在会所的墙壁上,失神地望着前方。
有那么一瞬间,周以晴甚至觉得,她可能会死。
直到眼前突然有人站定,来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嗓音清冽:“你还看得清吗?”
这声音很陌生,却又有那么丝丝的耳熟。
周以晴能感知到,他没有恶意。于是她摇了摇头,“看不清。”
说完,她有些支撑不住地,整个人快要往下倒。
直到腰间被人的手臂搂住,那人将她抱,说道:“我送你回房间。”
这一夜,周以晴有些断片,到第二天起来时对头天晚上的事仍没有丝毫记忆。
所以,在她看见自己枕头边的江深时,脑子像是被重锤敲过般,嗡嗡的。
周以晴揉了揉长发,又仔细看了眼江深,他脖子上青紫一片,像是惨遭蹂/躏。
周以晴满脸惊恐。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中飞速计算了江深的年龄,看看自己到底刑不刑。
还好。
他刚成年。
这么一算,周以晴更害怕。
她到底是多么禽兽,能在酒后对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做出这种事来。
正在纠结间,江深醒了,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落在她变幻莫测的表情上。
周以晴索性先发制人,“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江深眨了眨眼,他长着一副唇红齿白的模样,看起来纯得要命,和几年前,仿若等比例放大生长。
“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他重复了一遍,随后慢悠悠撑起身体,“你不知道吗。”
周以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江深低头嗤了声,“你能记得什么。”话出口,似觉得不妥,他转移了话题,淡淡发问:“姐姐打算怎么负责。”
周以晴汗毛都差点竖起来,“什么…怎么负责。”
江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看到了吗?”
数个念头在周以晴飞过。
她在想,江深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最后,没有得出结果。
要钱,她没有,他也不缺;要人…她不知道江深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男星,怎么会要她。
没错,周以晴几年前的预感是对的。
江深一年前靠着部青春偶像剧爆火,再加上后面的影视资源给力,跻居一线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他才刚刚十八岁。
周以晴冷静下来,她翻身下床,一颗颗整理自己前襟松散的纽扣。
“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这床应该是没上的,但…周以晴看了眼男生的脖子,别的做没做就不知道了。
松了的纽扣间露出些许春光,江深只看一眼,就连忙扭过头。
他垂首,声音有些委屈,“你差点把我掐死。”
这个回答是周以晴怎么也没想到的,“我掐你?”
江深煞有介事地点头,又朝她挪近,让她细细看自己的脖子,“你一边骂陆枫,一边掐我。”
“噗。”周以晴别过头,忍俊不禁,放松了些。
此时,江深跪在床上,像是炸毛的大狗狗般,周以晴立于床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
“对不起。”周以晴回答:“姐姐给你买药?”
江深眨巴两下眼,点了点头。
“还有。”他拉住她的衣角,嗫嚅了下。
周以晴:“嗯?”
“烧烤。”江深满脸认真地补充:“是你之前欠我的。”
周以晴噎了噎,“买。”
“你认识我?”等整理完毕,周以晴问出了一直想说的。
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没有细想,也不想细想。
但周以晴不是傻子,如果江深没有意,他们根本不会见面。
江深穿上了外套,还带上鸭舌帽挡住脸,“认识。”
“以前就认识?”
“嗯。”
“你也认识我。”
他这么坦然,周以晴也平静回答:“是。”她弯唇一笑:“看你电影长大的。”
江深咳了一声,突然咧嘴笑:“我也看你电影长大的。”
说起电影,周以晴至今就拍了一部,心中立马便有了数。
那部电影出来的时候,江深多少岁?十三?
周以晴继续笑:“那还挺有缘。”
江深抿唇,嗯了一声。
“我去给你买药?”
江深乖巧点头,“嗯。”
周以晴:“你在这里等我。”
毕竟江深和她这糊咔不同,走哪都不方便。
周以晴刚要走,衣角再次被捏住,江深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还会回来。”
周以晴懵了瞬,顺口就答:“当然。”
他这才放下她的衣角。
周以晴关门前,往房间里看了眼。
男生安静坐在床边,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大狗勾。
他年纪还是太小,少年心思根本掩藏不住。
虽说有些荒谬,但周以晴就是知道,他喜欢她。
这个只见了两面的少年,喜欢她。
而周以晴甚至不知道这喜欢从何而来。
不过周以晴没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喜欢她看了太多。
喜欢这种东西,就像是风一般,虚无缥缈,了无定数。
周以晴给江深买了药。
离开前,江深问她要微信,他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你还欠我一餐烧烤。”
周以晴望着他,直接挑明了话:“你喜欢我?”
江深的脸当场涨得通红,却说不出半个否认的话。
周以晴笑了笑:“抱歉啊,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至于烧烤…”她拿出手机晃了晃,“我给你转账?”
江深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低垂下眼,讷讷摇头。
看他这模样,周以晴心里有些莫名的涩,但这点情绪很快就被扔了个干净。
她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心思安慰爱情失利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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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像是个小插曲,周以晴强自将其抛在脑后。
没过几天,章导告诉周以晴,那个角色她拿下了。
那不算是什么重要的角色,甚至算是个炮灰。但对现在的周以晴来说,有戏可拍都是好兆头。
可在看到演员表后,周以晴心中咯噔了一下。
在剧中,和她有着“不正当”关系的角色扮演者,竟是江深。
周以晴扮演他的长嫂,二人时不时天雷勾地火地乱/伦几次。
电影展现的是民国时期封建家族的黑暗,周以晴盖上演职员表,心道确实怪黑暗的。
想到江深那纯情小模样,周以晴竟还舔了舔唇,突然想知道他碰见激/情戏反应。
有够变态的。
周以晴低调进了组,也在那重新见着了江深。
数月不见,周以晴感觉他又长高了,但好像有了些小脾气,见着她也不理人。
还真是个小朋友。
哪怕平常装得再骄矜,但真到拍了戏,小朋友立马露了怯。
他们有几场亲密戏,但好几次拍到中途,周以晴都能感觉到他明显起来的反应。
江深耳根憋得通红,但还是得强撑着拍完,等到结束后,他会自闭地躲到角落,像被人欺负狠了似的。
周以晴躲在他身后,笑得直打颤。
那些日子,周以晴惯常阴霾的心情都被乌云吹散了好多。连她自己都未发现,自己会常常看着江深笑。
可某一天。
周以晴在章导组的饭局上,遇见了陆枫。
那天,整个剧组都在。周以晴这才知道,原来这部电影的总投资人是陆枫。而她侥幸得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未入陆枫的法眼。
相比几年前,陆枫臃肿了许多,且满面红光,看起来猥琐又虚浮。
他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看到了人群中的周以晴,辨认了几秒,似才回忆起来她这么个蝼蚁,陆枫恶劣地扯起了唇。
经年的怨恨袭上心头,但她却依旧无能为力。
一瞬间,周以晴似掉进了冰窟。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悄然失了声。
直到她的手被人握住,江深极其保持着淡漠的表情,“怎么了。”
周以晴讷讷摇头,失神地望着他漂亮的眉眼。
饭局结束后,章泽给她发消息:[晚上还有个局,陆董点名让我带你去。]
周以晴闭了闭眼,自嘲地笑了笑。
终究还是逃不过。
她孤身去了章泽发来的包厢。
但,大概是上天眷顾。原以为必死无疑的局突然赢来了转机。
周以晴还未赶到地点,就接到章泽打来的电话:“你不用来了,陆董有点事。”
那一瞬间,周以晴如蒙大赦。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陆枫当晚正在为即将归国的太子爷陆池舟而焦头烂额。周以晴当即隔空给那时的大老板陆池舟拜了三拜。
许是劫后余生,为着放松,当晚周以晴去了酒吧。
她靠在卡座,眼神迷离望着灯红酒绿的台上,自斟自饮。
哪怕周以晴在角落,前来搭讪的男人也如过江之鲫。
周以晴微笑着,看着他们献殷勤,不拒绝也不答应。
她需要找几个男人来玩一玩。
直到手中的酒杯突然被人抽走,来人身材颀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周以晴抬眼,对上江深漆黑如墨的眼眸,他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委屈又生气。
看着他的表情,周以晴嗤嗤笑出声,“小孩啊,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啊。”
江深一把将她从卡座上拉起来,“跟我回去。”
周以晴慵懒出声:“不,我要玩。”
江深压低帽檐,又戴上口罩,说出来的话却又低又沉。
“我给你玩。”
江深拉着周以晴便回了酒店房间。
周以晴其实没有全醉,只是心情缥缈,做事也虚无缥缈。
刚进门,她整个人便被压在了门边。
江深恶狠狠地压上她的唇,吻得毫无章法。
周以晴躲开脸,睁大了眼睛:“你疯了?”
江深回味般舔着自己的唇:“我没疯。”
“不是要玩吗?玩大点啊姐姐。”
说完,他继续凑上来,从她的脖颈往上,像是狗狗一般啮咬着。
周以晴呼吸重起来,意乱情迷间,她勾上了男人的脖颈。
这似是一种认可,江深的动作愈发放肆,直接将她扔上了床。
整个晚上,周以晴的耳边都萦绕着“姐姐”两个字。
像是一声声魔咒,喊得她几近失去理智。
周以晴在心中尖叫——
完了。
她真的把小朋友给睡了。
第二天,周以晴卧倒在床上,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开始计算起自己和江深的年龄差。
九岁。
宛如一个鸿沟,提醒着她,人不服老不行。
至少这一夜下来,江深还未餍足,而她像是一条被榨干的咸鱼。
当然,最让周以晴头疼的,还是该怎么处理他们未来的关系。
她睁大眼睛,听见江深在耳边均匀的呼吸声。
周以晴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目光落在他连睡梦里都显乖巧的脸上。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乖巧天真的弟弟,昨天会压着她一遍遍说那些没什么下限的话。
周以晴看着江深发怔,直到看得江深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眼睫颤了颤,终是装不下去,睁开了眼睛。
“姐姐,你喜欢我?”
对上江深澄澈的眼睛,周以晴心尖猛地一跳,她移开视线。
显然,她的这番反应取悦了江深,他扣住她后脑,强势逼问:“嗯?姐姐怎么不回答我?”
周以晴顺势就勾住他脖颈,红唇在他耳边吐出几个字:“喜欢啊,毕竟…”
“弟弟昨天那么厉害。”
几乎是瞬间,江深的呼吸就乱了,还起了某些不良反应。
他羞恼极了,红色从耳后漾到了脸颊。
周以晴笑得开怀,连雪白的脊背都在颤。
“你欺负我。”
江深按住周以晴的肩膀,俯首在她上方,“说你喜欢我。”
周以晴咬唇,就是不说。
江深往上顶了顶,“你说不说?”
周以晴还是不吭声。
江深掀开被子,扯唇道:“不说那就做出来。”
“别!不能做了!”周以晴按住他手臂,她躲避着视线,表情也开始认真起来,“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深注视着她,没说话。
“因为那个电影?”
江深垂下眼睫,极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我什么?”周以晴笑了,“外貌还是身体?”
江深有些急了,“不是!”
他低头,似有些不齿:“一开始就是因为外貌喜欢你,就和追星一样,时刻关注着你。”
“你…是我的女神。”说到后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长相,周以晴有不少铁血男粉,这么多年都还没脱粉。
周以晴抬起他下巴,“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青春期的迷恋,一种感情寄托,不是真正的喜欢。”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江深解释:“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找过你。”
“直到再次见面。”
少年几乎是将整颗心都剖白在她面前。
周以晴有些怔神。
她的话理智到近乎残忍:“可是我比你大九岁。”
江深:“可我喜欢。”
“我得罪了陆枫,未来没有前途。”
江深:“我陪你一起。”
“我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
江深:“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担着。”
周以晴默了默,“我觉得我们走不下去。”
江深握住她的手,直至十指相扣。
“那我们就走到能走到的那一天。”
周以晴终是笑了,她望着江深的眼睛,一字一字极为认真。
“那就走到能走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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