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人没走,陪着叶葶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叶葶听到了,愣了一下,问道:“外面怎么了?”
春芽回道:“不知。奴婢方才见到林总管了,像是有些事要办。”
这半夜三更的能办什么事?那必然是收到了太子的命令。
叶葶想了想,就掀了被子起来,道:“我去看看。”
说着,她就飞快地起身换了衣裳,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刚从大门走回来的林总管脸上的焦虑还没褪去,他看到叶葶的时候,先是一愣,问道:“良媛怎么到这边来了?”
叶葶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林总管,府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总管道:“自然是没有。良媛放心。”
叶葶:“那是怎么了?”
林总管面上一片愁苦,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那边大概是出了点事,人是小侯爷来要走的。老奴也不大清楚,唉,自殿下走后,这心就没定下来过。”
谁说不是呢?
叶葶心想,太子殿下这朵脆弱的娇花出门真的太不让人放心了。
林总管这边暂时还没有消息,叶葶即便是心中不安,也只能作罢。
这夜她在桌前枯坐,没有一点睡意,觉得这黑夜漫长得很。
而就是在这个不眠的夜晚,四方暗潮涌动,一夜之间,接连发生了好几件惊天大事。
三皇子趁乱逼宫造反,圣驾受惊,萧知珩人在天坛宫,收拾残局。
夜半大火肆虐,天坛宫毁了大半,俨然成了一片废墟。
天坛宫死伤无数,宣帝被掳走,大臣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要不是太子尚在,怕是幸存的人早就四处流窜,乱成一锅粥了。
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太子,临危不乱,宣帝被挟持后,太子直接下令闭宫禁行,违令者格杀勿论。四皇子一党心有不服,试图通风报信,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杀了,人在众人面前身首异处。
当下血溅三尺。
萧知珩把大臣们吓得半死后,面上还是温和讲理的样子,好言好语地劝道:“逆贼尚未伏诛,自乱者罪不可恕。孤心不忍,万望诸位配合。”
其余的臣子忙道:“是,是是!太子英明,臣等唯命是从。”
萧知珩这个储君的威严从未像现在这般令人信服过。
不多时,伍一海回来了,禀报道:“殿下,三皇子已在官道口被拿下,乱党该当如何处置?”
萧知珩沉默了一下,随后,只是语气淡漠地说道:“收押落狱。迎圣驾回宫,等陛下处置。”
伍一海先是愣了一下。
他想说什么,但见主子面色不变,也就领命退下了。
这场惊险的风波,总算是暂且过去了。
太子这边的动静,到了第二日傍晚,叶葶才得以知晓。
“天坛宫失火?逆党伺机叛乱?”正喝茶的叶葶听着林总管一个比一个让人心惊的消息,震惊不已,猛地放下茶杯。
她虽然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料到太子此去会有点风波,但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
放火杀人,趁乱造反,挟持天子,这些要命的事竟是在这一夜之间全爆发了。
“那岂不是逼宫?”叶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急忙追问:“殿下呢?殿下有没有事?”
“殿下无恙,”林总管自己说着,也是一身冷汗,道:“殿下传信回来就是跟良媛报平安的。圣驾已迎回,殿下如今人在宫里呢。”
叶葶余惊未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这一整件事情消化完。太子殿下人在宫里,那就说明宣帝已回宫,这件祸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萧知珩回京后直接进宫,只是匆匆地命人来报平安,没说归期,也就是说,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叶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也没有问萧知珩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开口问道:“殿下的身体还好吗?”
林总管便道:“殿下带了药,而且身边有人看着呢,出不了事。良媛放心。”
叶葶有点心不在焉地点了头。
在没见到人之前,要她放心那是不可能放心的。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她只能冷静,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时的萧知珩人在清心殿,神情镇定,对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他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
萧知珩开口便问:“陛下病情如何?”
御医战战兢兢,看了太子一眼,犹豫地说道:“陛下受惊过度,情绪大起大落,加上陛下此前所用大补之药未化引五内俱焚,以此气血不通,若一直昏迷不醒,恐怕……”
恐怕是不好了。Μ.chuanyue1.℃ōM
这话他没敢直接说出口,但在场听的人都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宣帝陷入昏迷,太子若要借机代行君事,也可谓是天经地义。只是宫里还有许多双眼睛在,太子要是这么做了,宫里少不得又要闹出一番腥风血雨的风波来。
萧知珩看了话里藏话的御医一眼,并不接茬,只是道:“请太医尽心医治,陛下必然能逢凶化吉。”
御医微怔,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下来,忙道:“是,微臣遵旨。”
萧知珩看着躺在龙床上面色灰败、形如枯槁的宣帝。在经历被枕边人暗算、视为废子的儿子造反被要挟后,宣帝急火攻心一病就倒,帝王气势不再,此刻只是显得苍老而无力。
宣帝这一回猝然倒下,宫里掀起轩然大波。皇后在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太子便镇定下来,稳住了后宫。
蓉贵妃得知此事后,惊得面色灰白,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宣帝病重情况不妙,哭着要去伺疾。但她没能得逞,刚出宫门,皇后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那般,将她拦下,并禁足了。
宫里这才没有乱套。
太医院兵荒马乱,日夜留守在清心殿待命,半点都不敢松懈。
宣帝昏迷了整整两日,直到第二日半夜的时候,才有了一点苏醒的迹象。
宣帝苏醒的时候,背负重担的御医才敢松下一口气,就去禀报了太子。
这时候守在清心殿的,不止太子一人,还有负伤的四皇子。太医消息一出,萧知珂就立刻到宣帝病床前了。
宣帝人是醒了,但情况是极其糟糕的。他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躺在榻上,气息重而乱,连说话都费劲。
萧知珂跪在病床前,自己的手被宣帝死死抓着,愣是一句想听的话都没听到。
他暗自焦急,道:“父皇可是有话交代?”
宣帝动了动嘴唇,重重地呼吸着,额上全是汗。
萧知珩低眉顺目,温声问道:“父皇可是想问,那一群乱臣贼子如何处置了?”
叛乱的逆贼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唯一不好下手的,是萧知炎本人。
宣帝一听到这个,果然气息就更乱了,心中怒火未消,额上都冒出了青筋。
萧知珩恭敬地回道:“儿臣不敢僭越,等您定夺。”
宣帝胸口起伏得厉害,平素里的宽容仁慈不复存在,眼里全是杀意,他咬牙挤出了一个字,“……杀。”
话音刚落,愤恨又痛苦的宣帝下了旨意后,就像是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心力交瘁,精神终于是撑不住了。
御医见状,急忙上前施针。
萧知珩看着手忙脚乱的太医,又看了一眼僵硬气短、面上黑干黄瘦的宣帝,明明都说不出话了,却还是记着自己的生杀允夺大权。
萧知珩眼里藏着一抹淡淡的嘲讽,觉得无趣极了,便慢慢地退了下去。
萧知珩出了清心殿,走在路上,随从便在他身侧,低声说话。
“殿下,此行中两位死于逆党刀下老大人尸身已敛,小侯爷将老大人送回了各自府邸。”
萧知珩挑眼,望着前方的路,他的面色微清白,看上去带着一丝疲惫虚弱。他的嗓音有点低,“嗯。辛苦了。”
主仆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走了许久,最后还是萧知珩开了口,问道:“还有呢?”
随从怔了下,他以为主子神伤,还要缓缓才能恢复,毕竟这两位老大人都是难得对太子殿下有所照顾的老臣。
但这些他也不能多嘴,只好继续说了正事,道:“还有乱党已全部收押归案,当中还有北漠人。”
萧知珩对此并不意外,北漠人趁乱混进来必然是和丽妃有关,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善类,早有异心。
北漠国向来没有臣服之心,送个貌美的公主过来,无非是想打探虚实,最好是能搅乱大周朝纲,趁虚而入。
本来美人可以走祸国妖姬的路子,但宣帝年事已高,后宫充盈,朝中有皇子成年,蛇蝎美人能做的事情很少。
而且,丽妃忍辱负重,跟着年老的皇帝,无子无傍,本就难堪。加上她被蓉贵妃所仇视,表面上看是风光无限,实则她毫无退路可言。
此女心怀目的,野心不小,跟萧知炎暗中勾结,也就不奇怪了。
“殿下,丽妃拒不认罪,直言是被逼迫陷害的,这些人怎么处置?”
萧知珩听随从说着,面上的表情很冷漠,道:“都杀了。”
随从点头称是。
萧知珩走了几步,感觉到对方还有话要说,便问:“怎么了?”
随从犹豫了两下,便道:“三皇子状若癫狂,知道您没事,一直说想见您。殿下可是要去地牢看看?”
萧知珩定定地看随从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下一刻,他就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见。让他安心去死吧。”
随从瞬间不敢吱声了。
萧知珩一步步往宫外走,这几日他走过的全都是死人堆出来的路,脚下沉重,这条路血腥而难行。
夜深再度下起了雨,冷得刺骨。
萧知珩披着一身风霜冷雨回来,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一进门,就径直去了东暖阁。
萧知珩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去看一眼。他算着时辰,原以为叶葶已经睡了。
但是到了东暖阁,他才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他脚步很轻,心里有点触动,归家的灯火,不就是这样的吗?
萧知珩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留灯的人。他身上笼着一层阴冷的潮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己忽然就被抱住了。
叶葶的声音绷着,只是说话时有点滞涩,“殿下怎么才回来?”
“兴师问罪呢,”萧知珩故作轻松地逗她,但感觉到她身上绷得很紧,就没再继续逗了。他笑了一下,低声道:“有点麻烦。回来晚了。”www.chuanyue1.com
叶葶信了他的话才有鬼了。
那叫有点麻烦吗?差点人都回不来了。
两人不说话,屋里安静无声。
半晌,萧知珩缓缓地呼吸着,声音低低,对她说,“孤身上脏得很。”
叶葶还是没松手,“没有。一点都不脏。”
萧知珩一愣,然后轻笑着问道:“不打算松手了?”
叶葶没说话。
而他就当她是默认了,自顾自地说了,“那好。”
其实叶葶本来就是打算松手了的,只不过是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萧知珩就先行动了。他拉着她的手,直接拉着她往榻上那边走。
这架势,让叶葶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殿,殿下……”说话时,她整个人跌回柔软的被褥上。
她想说话,但是接着唇上一凉,一股清寒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然后,然后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烛火摇曳,叶葶的气息有点乱了,她云里云雾,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放了。
“不是不松手,”萧知珩轻抵着她的额头,轻柔的气音里隐着一丝笑,低声问:“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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