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刚奴看着远处烽烟四起的南郑,他知道他没猜错,的确人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南郑!甚至连设伏的都不是宋清本人,因为现在南郑城头已经挂上了宋字大旗!
王金刚奴神情复杂的看着南郑县,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从一个一文不名的草民,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王,到现在,又变成了一只丧家之犬!
天下之大,竟再无他容身之所!
王金刚奴不免悲怆的想着,随后失落的走到了南郑县外一处小密林中,在一棵大松树底下,他刨出了很久之前趁他们不注意藏在这里的衣物银财甚至还有一份路引!
换上了那身文士服之后,王金刚奴最后看了一眼南郑,便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的开始游荡着,他知道,川陕白莲教完了,而他作为川陕白莲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也完了…………Μ.chuanyue1.℃ōM
大燕朝廷不会放过他的,可能不会可以的去找他,但是他这一辈子也只能是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所有的豪情壮志,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功过,都是过眼云烟了…………现在,梦醒了!
王金刚奴落魄的走着,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向东走去,至于要到哪里,要去做些什么,他不知道…………直到他在大同城外的茫茫沙漠之中看到了女子!
那个浑身上下都裹在白纱之中的女人,就在他无力的倒在沙漠中等死的时候,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王金刚奴微微的眯着眼,那个女子身上披着洁白的纱,手中掣着一个经幡,流光溢彩的经幡随着沙漠中的风沙猎猎作响。
王金刚奴微微眯着眼睛,他没有一丝气力了,失去一切,失去目标之后,他只想这样躺在沙漠中慢慢的变成一具白骨,但是紧接着,他的眼睛陡然瞪大!
他看着那经幡,浑身上下居然冒出了无数的气力!好像一个即将渴死的人看到了奔涌而出的泉水一般!
他震惊的看着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似乎也在看着他:“王金刚奴?”王金刚奴愣愣的点了点头,那个女子沉默了片刻,随后好似是叹了口气一般:“川陕白莲死光了吗?”
王金刚奴喉咙里好像哽着一个大石头疙瘩一样说不出话来,那个女子似乎本来也没准备从他的口中知道些什么,只是随手的将手中的水袋丢给了他。
王金刚奴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抱着水袋愣愣的看着女子,眼神之中满是震惊,方才女子将水袋丢给他的时候他看的清楚,那个女子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织金蟒袍!
而且绝对不是田九成身上穿的那种冒牌货,那种精致程度,那种绣功,不可能是冒牌的!
….一个女子,穿着至今蟒袍,王金刚奴陡然一个激灵,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得更加震惊的看着那个女子:“你…………您,您还活着?!”
那女子缓缓的偏转过头,随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王金刚奴顿时大惊失色同时惊喜万分的跪了下来磕头道:“佛母娘娘!我们,我们…………失败了!”
王金刚奴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那个在他们心目中神明一样的女子,他抽泣着似乎很是羞愧,似乎那个女子也走到了他身前。
王金刚奴低着头连她的脚都不敢看,那个女子缓缓的开口道:“不,我们都没有败。”
王金刚奴闻言愣愣的抬头看向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缓缓的摘下了头上的斗篷,在阳光之下,原本圣洁清冷的面庞,居然也多了那么几分柔和!
王金刚奴不由得呆呆的看着她,白曦君嘴角微微弯着看向远处,喃喃的道:“我们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输。”
王金刚奴回过神来,急忙的抱拳道:“川陕白莲教,王金刚奴,听从娘娘调遣!愿为娘娘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白曦君微微一笑道:“不会死人,从今往后谁都不会再死了…………你既然听我的命令,我现在倒的确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你肯吗?”
王金刚奴激动的低头抱拳道:“请娘娘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白曦君转过身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即将升起的太阳,轻启红唇:“本座要重建山东白莲!”
王金刚奴激动的看着白曦君,重建山东白莲!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要说白莲教中在川陕白莲造反之前,声势最为浩大的便是山东白莲!
前几年的时候山东白莲是真真切切的让朝廷吃了好几次瘪了!并且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全身而退!
所以山东白莲在白莲教中的地位是很高的,白曦君作为山东白莲的佛母,几乎大家都公认她为白莲教的圣母娘娘,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听她指挥…………但是肯定是给她几分面子的!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情况,王金刚奴正是迷茫的时候,所以白曦君的出现立马叫他找到了新的辅左对象!论资历论地位论能力,白曦君都不知道甩田九成都少条街!
因此王金刚当机立断的兴奋的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白曦君重建山东白莲教!
白曦君将手中的经幡递给了他道:“这个东西会指引你接下来的道路,去找到教中那些有能力的人罢,他们现在大多数还都埋没在泥土之中,需要你的挖掘。”
王金刚奴闻言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经幡,抱拳称是,随后白曦君便对王金刚奴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川陕活动,五月,咱们在大明湖畔见!”
王金刚奴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五月,大明湖畔,属下记住了!”白曦君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向着大漠深处走去,迎着太阳,她双眼微眯,手中抚摸着藏在胸口处一个鼓囊囊的东西…………
….那是她走之前趁着贾璟熟睡偷偷剪下来的贾璟的头发,被装在锦囊之中一直贴身的收藏在自己的胸口,她看着远处的朝阳,心中默默的念叨着:
“侯爷有什么了不起的?迟早有一天叫你乖乖的来跟我造反!”
“阿~湫!”
贾璟打了个喷嚏,急忙的从袖子中掏出了手帕擦了擦,一旁的宝琴见状微微有些担忧的道:“是不是着凉了?”
贾璟摇了摇头:“鼻子有点痒………真是奇了怪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天气?”
贾璟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南京了,所以他完全对广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在他的印象里广州应该是一年四季都很温暖的,确实是如此,但是也仅仅只有广州!
贾璟琢磨了一下,自己好歹也是来巡边的,不走一遍海疆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在离开广州之前,贾璟决定还是沿着海边的卫所边镇视察一下。
谁知道!
明明都在一个湖广行省里面,明明前世都是一个广东省,结果完全是两种季节!
明明昨天还是热的不行的夏天,今天下了雨就冻的贾璟直哆嗦!穿多了又热,不穿又冷,贾璟这样折腾难免的就染上了些许风寒。
本来薛宝琴等人是要说今天就休息的,但是贾璟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和白曦君腻歪在一起,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这眼瞅着又要回去做正事了…………也不能叫人家白跟着出来一趟不是?
所以贾璟还是硬挺着带着宝琴等人出来逛街来了,街道上人还是不少的,可能的确是习惯了,所以本地人其实并没有显得特别冷的样子…………就是有的穿个褂子,有的却披着棉袄怎么看怎么诡异…………
宝琴看贾璟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便担心的要带着贾璟先回去休息,贾璟本身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再者说其实也不算太冷太难受,所以贾璟只是笑了笑抚了抚宝琴的小脑袋瓜:“没什么大事,咱们去前面看看。”
贾璟说着便还是向前走去了,宝琴不免赌气的撅着嘴,跺了跺小脚,对一旁的薛虬道:“哥!你看他!”
薛虬无奈的苦笑着摊摊手道:“我看有什么用?他是老大,他说了算…………”宝琴闻言也是呆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便追着贾璟去了。
贾璟等人现在是在东莞县下辖的一个海边小镇上,虽然镇子很小,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贾璟跟广东都司指挥使说自己离开了广东要去汉口,但是实际上却是来到了这里。
这边的小镇上才能真的看到海中的宝贝,走在街上几乎都是卖海货,或者是当地的一些特产小玩意儿的,一路上看的宝琴覃小艾和谭宝眼睛亮亮的,贾璟便大手一挥,只要是三个人看上的直接就是买!
….所以没过一会儿宝琴也就丢下贾璟在前面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便是惊喜的上前把玩,贾璟和薛蝌等人在后面走着看着宝琴等人,也是同时说笑着。
清风说到了宋清最近一段时间在川陕吃瘪的事情,贾璟不免好笑的对薛蝌道:“宋清这么大岁数了,临了却要被一帮跳大神的给上了一课!虽然不至于阴沟里翻船,但是这张老脸恐怕也是没地方放了!”
贾璟不免幸灾乐祸的想着,薛蝌笑着道:“其实倒也并不能全都赖在淇国公的身上,淇国公的一些用兵手段我也曾学习过,不能说是差,只能说是不适合这种事情,难免的就有些讨不到好处了!”
薛蝌笑着对贾璟道:“其实若是换做我,恐怕也是这样一个结局,这样的事情,其实更适合换一个激进的将领指挥才是。”
薛蝌用兵也是同样的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只不过又与岳众和宋清不同,宋清是走一步看十步,岳众则是灵活多变,而薛蝌用兵则是更像科班出身,这年头就是没有讲武堂,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教科书堆出来的将军…………
并不能说这样就是不好,比如贾璟的风格就是隐忍不发谋而后动一击致命,只要能够夺得更大的战果不惜牺牲一切,这种风格的将领若是对上轻进冲动的将领肯定是能建奇功,但是要是遇到宋清这样稳扎稳打的,贾璟也是只能看着王八壳子麻爪…………
所以说“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将领的用兵风格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打什么仗合不合适的分别!
薛蝌这样的人打仗肯定是有迹可循,但是就算是有迹可循,有的时候你明明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但是你就是打不过又能怎么办?
贾璟笑了笑道:“就算是换成谁去都是一样的,略阳南郑沔县的地图我看过,成犄角之势,对面不是一帮泥腿子,人家背后肯定是有高人指导,这样的战略部署,短时间内想要拔除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贾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种仗,换成谁来打都是这样的,守城的将领不用太有本事,只要是个中人之姿,没个几个月,攻方想要破局都很难。”
薛蝌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贾璟便有对薛蝌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这件事情过后,不管怎么说,宋清论一场罪肯定是躲不过去了,洪治勋臣那边因为这件事恐怕要受到的打击不小…………”
薛蝌问铉声而知雅意:“您的意思是…………”贾璟点了点头,双眼微眯的看向远处,这里是在一座山坡之上,所以居高临下,在城镇的街道上,居然能看到远处接天的大海:“咱们就快要回京了。”
贾璟等人被支出来本身就不是真的为了巡劳什子的边,而是为了给人家韩国公腾地方,方便人家韩国公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在洪治勋臣领袖淇国公宋清被问罪,洪治勋臣势力必然遭受重创!
….那韩国公任京礼成长到可以和贾璟以及洪治勋臣分庭抗礼的时间肯定也是大幅度的缩短了,贾璟他们一群大都督还一直在外面乱跑个什么劲儿?穿书吧
贾璟出来这么长时间的确是也有点儿想家了,但是一来这次出门的主要目的,为薛蝌积累军功几乎是没怎么完成,再者回去…………回去他就要面对解决黛玉以及元春的问题…………
再怎么样,也不能逃避一辈子,既然招惹不起,自然是只能大大方方的放手了,虽然贾璟了解黛玉的性格,但是他觉得是,真人是真人!
黛玉到底是年岁还小,对他产生这种感情也应该是大多来自于从小缺乏父爱的这种生长环境的原因,以至于对亦父亦兄的贾璟产生了这种依赖的感觉,渐渐的发展成了喜欢。
但是喜欢毕竟不是爱,爱意任凭海枯石烂也不会削减分毫,喜欢却会被时间渐渐冲澹。
等到年岁大了一些了,或者是回到了林如海的身边,找到了这种情感的新的寄托,或许就能慢慢的把他给忘记了…………
谁还真的能为另一个人去死不成?
白曦君知道自己将死之时愿意为了他而死,但是在得到解药之后不还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这件事伤透了贾璟的心,同时也让他重新找回了之前独自一人来到这世上的感觉,人还是应该现实一点!怎么可能真的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了?
没错,贾璟还是决定放弃黛玉了,怎么可能真的全都要?给贾璟三年,贾璟自信能够全都要!
但是现实终究是现实,哪来的那么多大团圆结局?就算是现在的贾璟都不敢确认自己的明天是什么样子,他凭什么叫黛玉等他三年?
就算黛玉肯等,林如海能等吗?世俗能等吗?就算是贾璟本人能等吗?黛玉已经十四岁了,过了今年生日就十五岁,再等三年,她都十八岁了!
此时的确是有二十岁还没出嫁的,世人也并不以此就多惊奇,甚至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家里想多留几年享享福的,几乎都是二十岁左右嫁人,但是黛玉可是林如海的女儿,怎么可能二十岁还没嫁人?
贾璟自己要是等着黛玉三年,都得二十了,二十岁了还没娶妻?堂堂宁国侯二十岁了还没有妻子,可能吗?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知道人力有时穷,也知道很多时候他根本无力挽回,他也不是只有自己,他不能为了自己的感情弃这么多人于不顾。
想通了之后贾璟的心情虽然沉重,但是到底是没有那么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来气了。
任素玄也是个好姑娘,虽然自己对她没什么感觉,也并不喜欢这种包办婚姻,但是人活在世上谁还能真的称心如意?
永熙帝为他选择的,绝对是最好的,也是最适合他的!退一万步讲,他也没有理由没有胆子拒绝永熙帝!
现在或许觉得很难过,但是或许十几二十年过后,便也就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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