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深喝了两口水。

  一转头看到,薛润手里除了有瓶矿泉水,还有一把锋利崭新的剃刀。

  “你买剃刀干嘛?你们医院不是上个月才发了,免费剃头的svip卡吗?免费的卡,去理发店不香吗?”薛深问。

  薛润神神秘秘地摇摇头,“不是啊,哥,你不懂。”

  薛深:“啊?”

  薛润说:“我问你,你在君璟律所的时候,有当事人去找你,有没有质疑过你看起来太年轻了,不像是老律师?”

  薛深点点头。

  肯定有。

  任何一个行业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你看起来年轻,他们觉得你是新人不靠谱。

  你看起来显得太老,他们又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一看你就是老奸巨猾的主儿。

  “你看我这个头发,一看就很像个年轻医生。”薛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拿着剃刀比划了起来,“但是,我可以把额头前1/3的刘海剃掉。”

  “……”

  “然后,再把脑袋中间这一圈剃掉,做一个地中海的发型。”

  “……”薛深有点无语,头一次见到有人想主动剃一个地中海发型的。

  薛润一边用手给薛深比划着,一边满脸严肃地说道:“当我变成地中海以后,我瞬间就能从实习医生变成老专家,变成主任医师,挂号费瞬间从十块变成一万块。”

  薛深:“……”

  他知道。

  薛润最后那一句挂号费从十块钱变成一万块,大概率是跟他开玩笑的。

  但是,似乎顶着个老中医的头去给病人看诊,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增加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度。

  这是现实。

  “那你就去理发店剃呗,干嘛非得自己买个剃刀,把头皮刮出血怎么办?”亲妈不在,薛深这个长兄,像老妈子一样操心起来薛润的事。

  薛润摇摇头:“不不不,我这可是要把额头前1/3的刘海整个剃掉,剃成秃的,剃刀是贴着头皮的,万一要是不小心割破了,出血了,理发店的剃刀有别人用过,不干净,要是染上了什么病毒可怎么办?”

  话音落下。

  薛深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翁雪梅生前的最后几句话。

  翁雪梅说过的这么一句话,让他觉得很在意。

  翁雪梅说的是:“我感染了艾滋病,我那个人渣父亲也感染上艾滋病了,他死定了。”

  “艾滋病……人渣父亲……”薛深喃喃地开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艾滋病?”薛润疑惑地接了一句话,问道:“哥,你怎么想到这个了?艾滋病,通过输血或者是性行为等方式,都可以传播的。”

  一句话。

  薛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灵光。

  很多当初想不通的东西,全部都想通了。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在了薛深的身后。

  薛深转过身。

  视野里,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还没停稳,车门已经被推开,有个人急切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差点没站稳,还是薛深伸手扶了一把。

  “钱警官,您怎么来了?是转运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那一批移植器官,还有什么问题吗?”薛深问。

  钱玮摇摇头,心急如焚:“薛律师,不是器官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啊?”薛深愣了下,“到底怎么了?”

  钱玮刚想开口,但他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都是医科大学的学生,他欲言又止。

  边儿上的薛润很善解人意:“钱警官,我在医院的办公室很清静,没什么人来,你们去我办公室说吧。”

  *

  薛润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只剩薛深和钱玮两个人的时候,钱玮递过来一份资料,“薛律师,您看看这个。”

  薛深看了一眼。

  是一份起诉书。

  钱玮替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初恋女友童晓灵,请了个律师,起诉当时花钱买走童晓灵的农村人家。

  翁雪梅是绑架童晓灵的罪魁祸首,她已经死了,也就罢了。

  可是……

  买走童晓灵的那户人家,还活着。

  那户人家的老两口,把童晓灵买回去,给他们的傻儿子做媳妇。

  只要童晓灵反抗,迎来的就是鞭子抽,棍子打,甚至是用锁链锁着她的脖子,几天几夜不给一口饭吃,不给一口水喝。【穿】 【书】 【吧】

  童晓灵几次想自杀。

  甚至用铁勺子割破了手腕动脉,都被老两口及时发现,送去村里的卫生所,捡回来一条命。

  这也导致了后期,童晓灵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这不是已经起草好起诉书了吗?”薛深有点不明白,既然钱玮已经找好了律师,来找他干嘛。

  钱玮愁眉苦脸:“那边的法院,根本就不敢接我们的起诉书,因为、因为……”

  钱玮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国字脸上,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几乎说不出话来。

  薛深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他替钱玮把没说完的话说出口。

  “我来说吧。”

  “因为,那边一整个村子都很偏僻,几乎家家都买媳妇,村子里的人早就串通好了,沆瀣一气。”

  “哪怕是法院接了起诉书,起诉书副本和传票,还有其他的司法文书,也送达不了。”

  “村子里的人,看到法警和警察,就会拿着锄头和镰刀出来赶人,甚至是聚众闹事,对不对?”

  薛深说完。

  钱玮脸色苍白无力地点点头,“我们有纪律,枪是用来对付犯罪分子的,不到迫不得已不可以对群众开枪,我们也不能持枪硬闯啊。”

  那群人像疯子一样。

  只要警察一拿枪,他们就举着手机对准警察猛拍,还录像,哭着喊着说警察打人了。

  薛深想了想。

  这确实,是个麻烦。

  【叮!】

  【触发任务:1、去村子里送达起诉书副本。2、去村子里调查取证与拐卖妇女案相关的证据。3、帮钱玮打赢这一场官司。】

  【任务奖励:未知、待定、】

  【任务惩罚:无、】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薛深直接勾选了是。

  毫不犹豫。

  如果问他为什么,大概就是他相信……

  哪怕人性再恶,村子里,也总会有些人性未泯的村民。

  薛深没怎么去过农村。

  他唯一一次去农村,还是大学的时候去乡下支教,教数学,认识了很多很可爱的孩子。

  那些孩子做出来的题目让他好气又好笑。

  比如说,写的什么“宇宙飞船上一共有0.5个宇航员”。

  比如说,写的什么“步行速度367m/s的李奶奶”。

  比如说,写的什么“小红的爸爸35岁,小红46岁”。

  薛深不喜欢,很多城市人提起【农村人】、【乡下人】时,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口吻。

  众生平等,人和人都是平等的。

  所以,他想去看看。

  打定主意要去后,薛深看向钱玮:“钱警官,你信我吗?”

  钱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信。”

  有了在精神病院那一次的经历,哪怕薛深说太阳是方的,钱玮都信,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去证明薛深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薛深想了想,“上一次,是咱们单枪匹马闯的精神病院。”

  “这一次,敢不敢和我单枪匹马地闯一次那个小村庄。”

  钱玮愣住:“你的意思是……”

  薛深说:“那个村庄里,至少还有几十个被拐来的媳妇儿,如果想解救他们,凭暴力和强制手段是不行的。”

  一来,警方不可能拿着枪闯进村庄,否则那和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二来,那个小村庄地方偏远,连车都开不进去,需要走三四个小时的山路,才能进村。在去年,村子才刚刚通电。www.chuanyue1.com

  所以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钱玮吞了口唾沫,“薛律师,那个村庄里可是有几百家虎视眈眈的村民,一旦我们两个进去,被包围了,那可是……”

  可是跑不出来的。

  “所以,钱警官,这一局你敢不敢跟我赌。”薛深微微一笑。

  “你是警察,要调查刑事案件。”

  “我是律师,我要收集开庭用的证据。”

  “看起来,我们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钱玮的脸色变幻莫测。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我答应你,那我们怎么进去,以什么名义混进村庄?”

  那个村庄,就像个世外桃源。

  村子里的人彼此都很熟悉,他们是外人,一眼就能被看出来。

  薛深说:“我有个很好的办法,能混进去,又不会引人注目,办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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